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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第94节

  叶一柏眉头微皱,快走几步,走出某人的荷尔蒙辐射范围。
  “这里离你家不近吧?”
  叶一柏到旁边的空地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也不远,两公里,顺着湖跑过来就是了。”裴泽弼也不讲究,直接在叶一柏旁边的草地上坐下。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一大早出来跑步,你可没有晨跑的习惯啊。”裴泽弼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叶一柏下意识地接了句,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话中的火气比较大,抿了抿嘴,道歉道:“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情,心情有点不好。”
  裴泽弼手摸到了口袋里,刚想掏出打火机,但看到面前的叶一柏,又偷偷把手收了回来。
  “说说?说出来会好受些。”
  叶一柏看着裴泽弼,起身,一屁股坐在他不远处的草地上,“我以前很少参与急救工作,毕业,跟着导师进手术室,我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进我的手术室的都是走到绝境的病人,大家彼此都有心理准备。”
  “而且这次不同,那个孩子是我亲手从她母亲手里接过来的,一辆车,被撞得面目全非,她木母亲用自己的身体给她留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后座上都是血,巡捕掰断了母亲的手才把女孩救出来,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如果小女孩的后半生只能痛苦地活着,这件事是不是太可悲了?”
  裴泽弼打开打火机,又按灭,他侧头看向叶一柏,开口道:“你是怎么得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必须是个完满结局的这个结论的,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裴泽弼从草地上拔起一根草,用打火机点燃,许是因为清晨草上有露珠的缘故,火一触即灭,并没有燃烧起来。
  “很多事情并不是付出了就一定要有回报的,或许小女孩的母亲在付出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想的也只是为女儿挣一线生机,而不是你想得那么贪心。”
  “但如果有药的话……”如果他在入职那时候就托人问磺胺,一个月,一个月从欧洲到上海,或许来得及。
  “什么药?”
  “一种叫氨苯磺胺的化学制品或者一种叫百浪多息的红色染料,听说过吗?”叶一柏随口答道。
  裴大处长稍稍皱眉,“我帮你留意一下。”
  叶一柏回头看他,笑道:“谢谢。”
  裴泽弼听出他这声谢谢着实没什么诚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叶大医生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但是他反应慢了,裴处长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头上,手掌拂过脸颊,两者的温度都烫得惊人。
  叶一柏把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想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干什么,都是汗。”
  裴泽弼收回手,慢慢收紧五指,“没事,我不嫌弃。”
  叶一柏回头看他,一股子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只听到耳边传来“咔嚓”一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正举着镜头对着他们,见两人看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看你们兄弟之间的互动很有温度,就按快门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见鬼的兄弟互动……
  裴泽弼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沉着脸走到年轻人面前,“你拍了什么?”
  裴大处长的气势太过惊人,使得小年轻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什么,就你揉你弟弟头发,还有刚刚他转过头看你,就两张,我是真觉得你们俩感情好,互动很有感觉,才拍的。”
  裴泽弼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他确实是巴不得他们感情好,但是他才不想当他的什么哥哥、叔叔的,“照片,洗出来,今天下午送到上海市警事局。”
  “啊?”
  “没听清楚?”
  “不不不,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小年轻连连点头,见裴泽弼示意自己可以走了,立刻抱着相机,飞一般地离开湖边。
  叶一柏也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没事,一个学生,没事抱着相机瞎转悠拍照,刚刚可能把我们拍进去了,我让他下次注意。”
  叶一柏诧异地看向裴泽弼,“裴大处长,有进步哦,终于不那么‘仗势欺人’了。”
  裴泽弼哑然,“我在你心里就这种形象。”
  “你自己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两人边说着边往济合医院的方向走,快到上班时间了,叶一柏摇回去上班,而裴大处长非常自然地提出要把人送到门口。
  但是天知道,就两步路,还就在医院后面,究竟有什么好送的。
  “你说的那个氨苯磺胺还有百浪多息,我会注意的。”
  “这些都是外国的东西,国内不好找,找不到我会另想其他办法的。”
  两人说话间,乔娜从二楼窗户里看到了楼下的叶一柏,她快步从楼上跑下来,“叶医生,托马斯先生醒了,他想见您。”
  第095章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独立面对家属了,不胆怯不退缩,能自信而磊落地直视他们的眼睛,那么你就是一个独立而成熟的医生了。
  叶一柏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开始独立负责病人时导师跟自己说的话,他心中不由苦笑。
  活了两辈子,带出的小崽子排排坐都可以成立一家小型医院了,自己居然还会对见家属这件事产生逃避心理,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叶一柏到的时候,罗伯特和艾伦已经在那了,艾伦身后还有亚历克斯。
  “叶医生。”
  “叶。”
  “尸体处理需要家属签字,托马斯先生早上知道了他妻子去世的消息,还有……小莉莎的事,他坚持要去看小莉莎,同时要求见你。”罗伯特解释道。
  叶一柏点点头,上前轻轻抓住了门把手,病房里传来男人痛苦的低吼声,让门外正要准备进入的白大褂动作一顿。
  叶医生轻轻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去。
  病房里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托马斯先生也没想象中的斯里歇底。
  他看向走进来的一群白大褂,表现地十分冷静,“我想去看看惠特尼,送她最后一程,还有我的莉莎,她现在应该需要爸爸。”
  惠特尼是已故托马斯太太的名字,叶一柏和罗伯特对视一眼,两个大医生用眼神交流了十秒钟。
  罗伯特率先开口道:“可以,但是你的腿刚做完手术,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我们医护人员陪同。”
  “可以。”托马斯先生立刻答应。
  罗伯特看向叶一柏,叶一柏对他点点头。
  “托马斯先生,您好,我是叶一柏,小莉莎的主刀医生。”叶一柏开口道。
  托马斯先生的目光落到叶一柏身上,他先是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叶医生早就习惯了这种怀疑和打量的态度,谁叫他是华人而且长得确实面嫩呢,叶一柏正要开口解释,却听托马斯先生道:“是你。是你救的我们。”
  叶一柏有些惊讶地抬头,“您当时有意识?”
  托马斯僵硬的面部轮廓变得柔和了稍许,“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我记得您的声音,您跟我说坚持住,惠特尼和莉莎需要我,谢谢您。”
  叶一柏紧抿的嘴唇微微放松,“不客气。”
  见托马斯用期冀而紧张的目光看着自己,叶一柏知道他想从自己口中得到小莉莎的消息,叶医生抬眸,看向托马斯。
  “严重撞击造车体部分解体,有一块金属片擦过小莉莎的脸部穿透了她的腹部,昨天晚上,为了止住腹腔内大出血,小莉莎已经完成了肝部分切除手术,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叶一柏清晰直白简洁明了地向托马斯先生介绍着莉莎的情况,看着托马斯先生的眼睛诚恳而郑重,“您说得对,小莉莎她现在应该需要爸爸,但她需要一个强大的能让她依靠让她安心的爸爸。”
  “我告诉莉莎,她妈妈也受伤了,在接受医生的治疗,暂时不能来见她,让她好好养伤,不然妈妈看到她受伤的样子会伤心的。”叶一柏说到这里的时候,睫毛颤了颤,但脸上还是平静而专业的模样。
  “金属片擦过脸穿透了腹部?”托马斯喃喃自语着,全身上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似乎有些困难起来。
  罗伯特医生反应迅速,他快步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呼吸囊向托马斯先生脸上套去。
  “不要激动,躺下来,躺下来,深呼吸,用力吸。”
  快速给氧两分钟后,托马斯先生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罗伯特面色严峻,“呼吸检测改成半小时,准备血管加压素,随时准备给药。”
  “好的,罗伯特医生。”乔娜点头,快步离开。
  “托马斯先生,看来你现在并没有做好和莉莎见面的准备。”叶医生旁观着这一幕,开口道。
  托马斯带着呼吸囊,用力着摇着头,从他的口型中叶一柏能看出他不停在重复“please”。
  出了病房门,叶一柏转头对罗伯特医生道:“罗伯特医生,你什么时候觉得托马斯先生做好准备了,那再通知我。”
  罗伯特点点头,无奈道:“我的错,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受刺激。”他回头看了病房里的托马斯先生一眼,“叶,你令我非常惊讶,我以为以你昨天的状态,你会心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调节过来了。”
  “你做得很对,医生很多时候是不被允许与病人太过接近的,这会使你暴露在他们的痛苦里,你将来要面对的是无数的病人,如果每一个都共情,这将会逼疯你,所以珍惜你的情感。”
  “吝啬它,同样永远保有它。”叶一柏将罗伯特的话接了下去。
  罗伯特再次诧异地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他耸了耸肩,“每次和你交流,我都有一种在和一位从医许久的同行在说话的感觉,好吧好吧,我没什么好教你的。”
  叶一柏摇头,“不,谢谢,罗伯特医生,您提醒得很对。”
  罗伯特点头,两人边走边讨论着托马斯父女的救治问题,艾伦和亚历克斯跟着他们身后快步向临时救护中心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除了周四晚上来了个酒精中毒差点送了命的,其他时候临时救护中心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使得叶大医生都有空研究起中药来。
  上辈子华国逐渐强大起来后,中药就逐步走入了世界医学界的视线中,特别是几次重大疫情事件后,中药在提高人体免疫力方面的功效已经获得世界医学界的认可。
  在一时半刻难以获得青霉素和磺胺的情况下,叶一柏开始有意识地搜集中药书,学习起中药知识来。
  小莉莎是个坚强的小姑娘,在术后第三天,她有轻微发烧的迹象,但在一群白大褂心急火燎鸡飞狗跳的精神鼓舞和药物支持下,她很快就好了起来。
  托马斯先生也在被强制修养了两天后,终于获得了罗伯特医生的同意来和小莉莎见面,叶一柏和罗伯特隔着帘子看着父女两相互安慰,心里都十分复杂。
  特别是托马斯先生从小莉莎病房里出来,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坐在轮椅上拉着叶一柏和罗伯特不断恳求的场面,让两个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要和病人保持距离,要吝啬情感保持理智的医生差点就做出自己都做不到的承诺了。
  1933年5月12日,周六
  一份份制作精美的《周六邮报》被送往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各个报亭。
  “老王,接货咯。”
  公共租界派克弄旁的小报亭里,一个四五十岁西式打扮的男子正不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眉头紧皱。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王抬头,不满道:“今天怎么这么晚?老客都来问了好几次了。”
  “我也没办法,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市区那些报亭疯了一样跟我们争货,英国人的报纸,全是英文,整个上海市多少人懂英文啊,那么贵的杂志,不知道他们买回去干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老王的报亭里搬杂志。
  《周六邮报》的价格不低,加上纯英文,做的一般都是老客生意,那些个英国人每周六都会习惯性地买一本《周六邮报》边翻边吃早饭,偶尔美国人也会来凑热闹,因此这本杂志的出货量虽然不算大,但十分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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