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她是认得这东西的,在宫里睡不安生时,便常点了这安眠香来。嗅着其中气味,慢慢地,也就入睡了,且是一夜无梦。
  她将东西随意放回去,“陛下近日倒闲,光琢磨着往府里送些什么了。”
  他打发人将东西收了,附和道,“我看也是。仪儿若是需要,就且留下,瞧着碍眼,则随意堆在库房里就是。”
  “我不要这东西。”她轻哼一声,思忖了下,又道,“前儿我出去散闷,当时已是夜深,却见阿娘亦不曾睡,想来阿娘更需要此物。不若就打发人送去阿娘屋里。”
  放在她这处,她浑身不自在,还不如物尽其用的好。
  “也好。”他自是应下,嘱咐了句收拾好了去正房堂屋,届时随阿娘还愿去。
  .
  她本也梳洗好了,没太多要倒腾的,一行人因预备了车马,除不爱走动的林姨娘外,悠悠荡荡往圣河寺去。
  寺里人依旧熙攘,陈设佛像如旧,却叫阮玉仪颇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寺里的沙弥迎了一行人进去,点香铺软垫,具有照应。
  还了愿,闲儿就挨不住闷了,要去后院瞧瞧。
  这会儿正好有小沙弥见状,上前来,“后院迎春开得正好,两位施主若是闲来无事,不若随喜随喜。”
  阮玉仪被她缠得没了办法,只好应下来。
  后院的迎春的确是开得好,一朵朵嫩黄玲珑,坠在枝头,几乎要将枝条压弯了去。闲儿比她有兴致不少,掐了一朵下来,簪在鬓边,回身笑问,“阿姐,好看吗?”
  正是比花还娇的年岁,哪里有不好看的。她颔首,不吝赞美,哄得闲儿耳尖绯红,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非掐了一朵下来,要她与自己一起戴。
  推脱间,她的笑忽地僵在唇边。
  她不知姜祺怎会在此处。若姜祺在此处,他是否也……
  她不由如此想。她微微别过脸,想装作没瞧见,但姜祺显然是冲她来的。她无奈,只好欠身道,“世子殿下。”
  她暗里拽了下闲儿的衣袖,闲儿这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行礼。
  姜祺摇着玉骨扇,唇角微弯,俱是风流,“有日子不见,皇婶倒与我生分了。”
  她敛下眸中几分苦涩,“殿下莫要混说,臣妾可担不起你一声皇婶。”虽贵为四妃之一,说到底也是妾,这声皇婶,也合该留给往后的皇后。
  他未置一次,左右看了看,用扇子掩住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婶婶可能与我说说,你与小皇叔闹了什么别扭,兴许我能帮上忙。”
  “不曾有什么别扭。”她答得利落。
  他神色微讶,啪地收了扇,暗叹,这回小皇叔可要遭。
  第262章 先生
  阮玉仪不愿久留,只回了几句话,便携闲儿离开了。
  闲儿察觉到她心绪不佳,也不闹着要散闷了,拽着她的手,一路趋步回阮夫人处。
  直至走进了亮堂堂的大殿,手上覆了阿娘的温热,她方觉着脚落到了实处,身子回暖了些。
  后脚阮濯新就从通往后院的侧门处,大步走了出来,神色紧张,“仪儿,你不曾遇见什么人罢?”
  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阮玉仪还是如实道,“见着了郁王世子。”倒也新奇,没有太妃约着,世子也会向寺庙这样的地方跑。
  没有听见心里想着的答案,他显然松了口气。
  新求了保平安的玉佩,他就开始不断催促几人打道回府。旁的人倒没什么,只是闲儿玩得还不尽兴,坐上了马车,还撅着一张小嘴。
  他一反常态的举动,却使得阮玉仪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新帝的确在此处。
  .
  姜怀央是看着她离开的。
  银红的裙摆如霞,因着她急匆匆的步履,漾开一朵花,极艳,也极刺目。直至转入门后不见了身影。
  他沉着脸色瞧了良久,以至于身侧姜祺唤了许多声,也不曾听见。
  “小皇叔,”姜祺反持玉骨扇,在他小臂上轻敲了下,“既见着了人,怎又不露面。若直接传谕令她回宫中,岂不省事?何必捱着。”
  “她可说了什么?”他终于收回了目光。
  姜祺看出他所想,直白地戳人心窝子,“就是寻常寒暄话,不曾提起你。”
  他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微抿着唇不作声了。他想,她大约是只兔子,容易受惊,他逼得愈紧,人是要跑得愈远的。
  .
  便如此一日日地推过,在两个弟弟妹妹的逗趣儿中,阮玉仪笑得多了些,也更为真切了几分。
  看样子是将宫中种种抛却在了身后,只有她自己知晓,其实不过是埋在了心底。她不提,阮家人不提,就暂且当做不存在了。
  这日,正是天气晴好。信差递来了梅姨娘的书信,守门的小厮又转呈给阮玉仪。
  这会儿她布着小椅子,歪在太阳底下,浑身都被晒得暖呼呼的。
  闲儿在一边叽叽喳喳地与她讲昨儿看来的话本子,如何如何的有趣儿,如何如何的意难平。言谈间,茶水都下去了大半壶,干果的壳盛了小半碟。
  “小姐,长余来的书信。”木香将信展开,递至她手上。
  她接过,细细地,逐字逐句地读下去,肩头靠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阮玉闲瞧了会儿,问道,“这是阿姐的故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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