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你去禀与她,朕晚点就去她那处。”思及小娘子的笑靥,眼前的字似乎也顺眼不少。
  宫婢心口微紧,脑中一片空白,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拦住新帝。她的唇嗫嚅了下,良久方道,“陛下,娘娘这会儿怕是正睡着。”
  姜怀央瞥她一眼,“那又如何。”他也没说非要将她吵醒。
  宫婢将头低了又低,不敢再说什么,心下却已是一团乱麻。
  “下去罢。”
  “是。”
  她如获大赦,出了养心殿,从长安宫那边绕了下,方才趋步往慈宁宫去。
  宫婢刚走不久,就有南门的侍卫长慌里慌张的闯进来,过门槛时,差点没绊去一跤,哪里还有平时在属下面前整肃威严的模样。
  后边温雉一个不留神,没拦住人,忙跟了进来。
  他蹙眉投去一眼。
  却听那侍卫长到,“禀陛下,宫里有一带着傩面具的男子闯入,小的们……委实是无力阻拦。”
  第254章 奔赴
  重华宫小门,轻罗草草谢过容嫔的宫人,举步向养心殿奔走,一面拽下掩着口鼻的绢布。
  初春的寒风宛若薄刃,一寸寸刮过她的颊腮,她攥紧了手,一刻也不敢停歇。周遭的树木已是冒了芽,指尖儿大小的绿意生生可爱,但她无心观赏。
  前两日,她奉槿妃的旨,原应去寻新帝,不想方出宫门,就被几个侍卫扭送至慈宁宫。
  见着太后身边那心腹嬷嬷的第一眼,她就知晓大事不妙。
  可太后显然没打算轻易绕过她,她被带到一处偏僻寂寥的水塘。她望了一眼,那池子里缠满了水藻,深不见底,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留着涎水,等扭着她的宫人将珍馐送入口中。
  轻罗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这会儿已是满眼惊惧。
  身后的宫人在她的双腕上扣上一对铁镯,两镯以细细的铁链相连,只比她的手腕大上一小圈儿,链中间,则用更粗的铁链,坠着一块勉强能环抱的巨石。
  她慌神间,身后宫人猛地推了她一把,又有人合力将巨石滚入水中。
  初春尚还是微凉的天气,更何况是水里。微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钻入她的口鼻,石块带着她,沉沉坠入塘底。
  她动着指尖,勾连到一片水藻。冷水捂住了她的耳朵,她隐约听见上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举步离开。
  慌乱之感酥麻了她大半边身子,她睁着眼仰头看,眼底被水刺激得一片猩红。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也许是主子太过和善,引得宫人们都心甘情愿为她尽忠——轻罗不管不顾地像将自己的手从铁镯中挣脱,她和石块抵抗着,和手上的剧痛抵抗着。
  可那铁镯子箍着她的腕子,没有侍卫那里的钥匙,根本没有拉扯出来的余地,何况,愈慌愈乱。
  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拢上来,轻罗唇齿一松,吐出几个气泡。
  她滞了一瞬,让自己沉下身子去,低头靠近自己的手,竟是将手上的皮肉生生咬下。鲜血在幽深的水塘底下洇开,很快消散。
  她硬生生将自己的手从那小小的铁镯中弄出,伤口深可见骨。待她憋着最后一股气力,攀到岸边时,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她已是被藏在了太后最不可能发现的地方——重华宫,毕竟这里病症肆虐,无一人愿意踏足。
  .
  巍巍皇城,岂止一人在为阮玉仪赶赴养心殿。
  阮濯新原是赤手空拳而来,一路闯进皇宫时,顺手夺了一柄长剑。即使是事到如今,他也掌控着分寸,只将拦路者弄了个轻伤,抑或是威吓一二。
  一柄寻常的长剑,在他手下耍得游刃有余,吓退了一众侍卫。
  侍卫不是死士,只要有所牵挂,难免爱惜性命。但皇城戒备森严,自然也不可能就如此放他进去,因此他愈是往里闯,身后追着的侍卫就愈多。
  最后攒了乌压压一群,路过的宫婢无不闪避惊叫。
  阮濯新随手捉了个宫婢问路。
  小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被他面上的傩面具唬了一跳,颤颤巍巍地说了,手中捧着的水盆哐当落地。
  他好心地替她捡起,塞入她怀中。
  “谢、谢谢。”小丫鬟讷讷道。但那人早已跑远。
  .
  古怪的是,临近养心殿了,身后的一众侍卫反是跑丢了身影。他心知不对劲,但也顾不得这许多,几步迈上长长的台矶。
  殿前也无一人守卫,他撞开殿门,迎向他的,就是一柄长剑,闪着森森寒光,只有浸润过真正的鲜血的、上乘的剑,方能有此光泽。
  这是唯一一柄被允许放置在大殿中的利器,曾陪伴尚还是皇子的新帝行军杀敌。
  而持剑之人,一双淡漠桃花眼,鼻若削成,唇若施脂,鼻侧投下浓浓的阴影,是一张唬人的贵门公子面皮。可阮濯新深知,此人手段狠戾之处。
  姜怀央似是对眼前的境况游刃有余,竟是放下了长剑,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一直带着的傩面具,忽而冷笑一声,“朕这处,长久不曾来贵客了。
  “你这打扮倒也新奇。”只是不知,他的身上,是否也有着同之前的刺客一般的三点阵刺青。
  阮濯新咬了下牙,缓下口气,手一松,握了一路的长剑落地,击打出清脆的声响。
  姜怀央下意识挑了下眉,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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