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阮玉仪听得厌了,索性着木香取了一枚钗子来堵她的口。
  于婶子欢天喜地接了,道谢不迭,这才划拉起眼前的吃食来。吃得急了,满嘴是油,她随意用衣袖揩去。
  这惹得她没了什么心思茶饭,拨弄了两下碗中的东西,索性歇了箸子。
  阿晴见状,口里央她一道去看看自己新绣的花样,实则是拉着她避开于婶子。
  几个姑娘去了闺房,姜怀央自是不便跟着,回了那临时拾掇出来的屋子。
  .
  方一进屋,阮玉仪便瞥见了床榻上展开的大红喜服,旁边散落着各色丝线和针黹盒,想来是一直放在手边的活计。
  阿晴知道她瞧见了这衣裳,脸色微红,“原是打算年后的,这寒天一搅扰也好,倒宽限了我许多时日。”
  她的声音低低的,隐隐透着些失落。
  阮玉仪走至近前,抚摩了下那纹样,唇角含笑,“妹妹是极擅针黹活儿的,瞧这祥云,要飘了似的。”
  阿晴一听这话,那点子失落也抛却在脑后了,拉着她的手问,“果真?我还恐绣不好呢。之前托哥哥去镇上打听时新花样,无处问去,最后也只能用这些旧花样了。”
  阿晴虽生于重山之间,到底是年轻姑娘,都是爱漂亮的。
  “时新花样——奴婢倒是略通一些。”木香道。
  她配合地将木香往阿晴处推,“是了,正巧问问你木香姐姐。”
  几人凑在一处琢磨女红,口中说着些闲话,谈着谈着,自然也就扯到了阿晴未来的夫婿上去了。
  阿晴也乐意提起,一反寻常活泼模样,嗓音温和下去,眉眼弯弯,里边盛满了缱绻柔情,以及纯稚的憧憬。
  阮玉仪望着她的眼眸,忽地想起,她似乎也曾有过这般神色。
  只是终究事不尽人意,一桩桩,一件件的,将她那份期许消磨掉了。
  第215章 寻来
  天色渐晚,屋中烛火算不得亮,阮玉仪恐伤了眼睛,就要作辞。
  阿晴将她送出了房门,因着老于闯入一事,特意叮嘱道,“姑娘夜里不论听见了何动静,都千万莫要开门,它只管响它的,你睡你的就是。起夜时也仔细着些,最好预备了家伙去。”
  她一怔,“为何?”
  阿晴苦笑道,“不知是哪儿来的流民,今日总上村里来讨食,那架势,简直像是强抢的,道一句蝗虫过境也不为过了。”
  昨儿不曾提醒,是因为他们锁好了门窗。自之前有几家被闯入后,没有哪一家敢夜里不落锁睡的。
  那些人已经饿疯了。不是不生怜悯,只是他们自个儿都克扣着吃食,何来余粮救济呢,不过都是自保罢了。
  她抿了抿唇,“多谢姑娘。”
  正待回身这会儿,门口却响起了敲门的动静,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昏黑中,震耳欲聋。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微凛。
  阿晴低声嘱咐了句,便去寻她兄长。
  那敲门声还在继续,只是并不杂乱,反而是三轻一种,极规矩的。阮玉仪心下生疑,若是他们口中的流民,会是这般动静吗。
  她行至窗子边,打算破开一个小口查看。
  忽地有一只手伸出来挡住了她,她顺着那只手臂看去,阿晴兄长沉着脸,低声道,“姑娘,我来罢。”
  她轻轻嗯了声,往一边退了几步。
  他戳开了一个小孔,眯了一只眼,往出看去。他身子微僵。
  外边的并不是流民,而是一锦衣男子,并两三鸦青衣袍的男子。那锦衣之人似乎是领头者,敲门的人背对着阿晴兄长,低声与那人禀报了什么。
  那人垂眸略一思忖,微微抬首,示意他继续敲。
  风雪稍止,阿晴兄长借着微光看清了那锦衣人的面容,尖下巴,微挑眼,唇上似笑非笑,好似那面皮是另戴的面具。
  他见过此人,由几个官爷拥着出了官府,受着那几个官爷的点头哈腰。
  他虽辨不清此人是何官职,也知权势不小。
  只是这般的人物,为何会来他门这个穷乡僻壤?又是否会对他们不利?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数个念头,纷杂交错在一处,惹得他更锁紧了眉。
  他直起身子,离了窗户,手还摁在那上边。他侧首,对身后两个姑娘摇了摇头。
  阿晴眉一蹙,“不是流民?”
  这会儿外边的人似乎失去了耐性,也不愿守那礼节了,有人高声喊着“开门”。
  阮玉仪忽而举步上前——她认得这个声音,是陛下身边一个侍卫。
  阿晴兄长面色一变,甚至来不及阻止,情急之下,只好一把将她拉至身后。她踉跄了下,正好跌入闻声而来的姜怀央的怀中。
  老旧的木门,尖锐地低鸣一声,外边的光线晃进来。
  来人正是温雉,他手中提着一盏烛灯,在风力摇曳不止。其实,若非知晓两位主子在里头,他怕是早令人将门破开了,哪里还留得这门在。
  “你是何人,缘何至此?”阿晴兄长挡在前边,摸索着要去抓身边的笤帚。
  他置若罔闻,对着阿晴兄长身后之人行礼道,“公子,夫人,小的来迟。”
  阿晴兄长手上一僵,恰好将笤帚碰倒在地,击出清脆的一声动静。他不由让开几步,顺着温雉的目光看向身后两人。
  姜怀央搂着她的肩,两人面色沉静,似乎并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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