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她的话与梦中的一一对上,他呼吸微滞。
“你方才说什么?”他快要敛不住眼中情绪。
她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哭得一塌糊涂,“臣妾不准您去,陛下只当臣妾任性好了。”
他放软了声音,“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些?”有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晃而过,闪过太快,以至于叫他抓也抓不住,只得一遍遍问眼前的小娘子。
可阮玉仪却不再说话了,似乎是头疼得紧,揉着额角往他身上靠。
他无奈,只好将人放至床榻上,命人煮了醒酒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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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阮玉仪悠悠转醒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她只知自己睡了很久,却分不清眼下是傍晚还是凌晨,因趿着绣鞋,下了榻。
木香正守在外边,一听见动静,就掀了软帘进来。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她脑中还突突地痛着。
木香上前来搀她,“回娘娘,酉时了。娘娘可要用些吃食?”
她轻轻嗯了声。肚中的确有些空落得不大舒服。
不消多时,便有宫人呈上来了温热的菜肴,大大小小的碟子几乎摆了一桌,俱是装盘精巧,只看着就要让人口舌生津的。
木香为她安桌布箸。
她并未急着下箸,“下回叫他们少送些来罢,这许多本宫哪里吃得了。你们几个可用过晚膳了?”
“不曾。”木香摇头。
她笑道,“如此正好,那便分些下去罢。”
木香应声下去了,正取了碗碟来,却见新帝踱步而入,因没再进去,折回了下房。
姜怀央来时,小娘子正吃着羹汤。
“醒了?”
她闻声抬首,一时间口中吃食咽下也不是,吐也不是。不过幸而他并不在意她是否行礼,随意落了坐,就着她的调羹用了口。
羹汤是微辣的。他微微蹙起眉,“吃得惯这些了?”从前不是一碗姜汤也要拧着眉喝?不合口味倒不知道与御膳房的人说了。
她没想到他会记着自己吃不来辣,“臣妾哪里是那般娇气的。”何况这羹汤也算不得很辣,她还是尚可接受的。
他暗自嗤笑,不娇气?也不知是谁攥着他的衣裳,哭得喘不过气气来。
思及此,他忽地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醉时说了什么?”
她的耳尖很快就染上了一层薄红,勉力回想自己是否说了何不敬之语,无奈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如实道,“臣妾不记得了。”
反正是些醉话,就是真有什么,他应也不会追究的罢?
姜怀央果真不再提,在长安宫宿了一夜。
第198章 塞人
翌日早膳时候,慈宁宫的人来了,道是太后召见。
虽然都说是这是个空头太后,可到底是长辈,阮玉仪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玉箸,温声道,“容本宫稍作准备,片刻便来。”
那宫人得了信,回话去了。
说起来,上回与太后的相处中,她便看出了太后对她不甚喜欢,如今忽而传她过去,她心下倒有些琢磨不清太后的心思了。
她卸去了两支簪钗,易一素净裙衫就去了。
至慈宁宫时,太后正坐于榻边捻着佛珠手串,矮几上摆了些茶点果子。见了来人,她摆手招呼阮玉仪上前,难得带了笑意。
阮玉仪却不能直接上前去,而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后,方才顺着太后的牵引,在矮几另一侧坐下。
太后在诞下长公主的时候,年岁便不算小了,如今更是已有春秋,因而她的手即便是好生保养着,从不干粗活,到底如寻常人一般起了皱。
她不断摩挲着阮玉仪的手,思忖了下,褪下腕子上的玉镯为她戴上。
她缩了下手,却被捉住了指尖,还是没躲过。
她只觉得这镯子沉甸甸的,压手得很。对于太后抚摩她的手这一举动,虽知道太后是想表达善意,却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太后呷了口茶水,才缓声道,“你当真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管着这后宫上下,真是辛苦你了。哀家也曾掌过这凤印,是知晓其中繁琐的。不必躲,这是你应得的。”
她压下心底的不适,熟练地勾起一个乖顺的笑来,“太后娘娘言重了,不过分内之事而已。”
太后注视着她,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侍立在侧的嬷嬷笑着开口,“老奴就说槿妃娘娘是担得起这担子的,您还非得操心。”
她有些不自在地端着茶盏,不时抿一下。但茶水只触及唇,却不入口的。
“唉,可怜了容氏那孩子。幸而槿妃也是个行事妥当的,”太后附和了一句,又道,“听闻皇帝近来停了你的汤药?”
阮玉仪觉得太后估计要说道正题上了,因放下茶盏,颔首道,“是。”
“这是好事。你要好生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眉心跳了下,仍是轻声应着。
她瞥了眼太后的神色,见她面上沟壑都舒展着,似乎只是单纯的对小辈的嘱咐而已。她试探着开口,“只是宫中姊妹毕竟单薄,臣妾又劝不动陛下。”
太后捻着手串的指尖滞了一瞬,眼中笑意愈加真切了些,“这倒是真的。难为你如此大度,还记挂着这许多,若换做了旁人,是巴不得独占的。”
她垂下头,似乎是羞怯地笑了下,鬓发勾勒着她的脸颊,发下是昳丽却清明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