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姜怀央揭开食盒,里边的汤汁分毫未洒,那几个汤圆滚圆喜人,因着是白汤,瞧着比京中吃食清淡不少。
  “允。”若不依她,她倒是不会与他哭闹,就怕又站大雪中作践自己身子。
  有时候他真怀疑,她是不是瞧准了天气,才遣人送这吃食来的。
  第183章 恨意
  因阮玉仪大病了一场,原本定下前两天举行的封妃之仪,也另择了吉日举行。
  稀薄的云层间,泄出一丝光亮来,皇城内,四面琳宫,俱都笼罩在清晨稀薄的暖意下。
  木香手中端了铜盆,盆沿挂着干净的巾帕。她用手肘抵开门,入了内室,将铜盆置于架上。盆中的水悠悠荡荡地晃了两晃,方才渐渐平静。
  金销帐被人打起,小娘子赤足坐于床榻边,足腕上的红绳极为打眼,衬得她愈加肌骨莹润。她眸中清明,显然是早早便醒了。
  事实上,一思及今日的仪式,她便有些辗转难眠。
  如今的虽是妃位,但凤印却也在她手中,况她又在宫中独占了圣宠,宫中没少传她将来是否会母仪天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销骨钉,扎破她的蝶翼,将她钉在这金玉砌的神仙住处。
  可她心中清楚自己的家室,就算是将来新纳旁的年轻女子,那个位置上的,怕也不会是她。
  她以为,他不过是一时新鲜。
  他的理智,亦不会允许他扶一个于前朝后宫皆无助益的女子为后。
  但事情似乎都在往她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她在等他对自己冷淡下来,却迟迟等不到。
  梳洗已毕,得了木香的示意,外头候着的宫婢们方才鱼贯而入。她们列着队,双手托举着嵌金承盘,上边宫装头面,一应都全备的。
  阮玉仪抬手,唤那拿着头面的宫婢走近。
  宫婢屈膝跪下,将承盘举过头顶。盘上对称摆放着一套点翠东珠头面,其间以金丝勾勒装点,可谓华美之极。
  只是里边缺了耳饰,她心头一跳。
  “木香,”她轻声道,“去将那对东珠耳坠取来。”
  一对东珠耳坠被放于空处,竟与这头面极为相衬,仿佛就是照着这耳坠子打得一般。
  托举承盘的宫婢眼中也微有讶色,迟疑了下,道,“奴婢听说,这套头面是前些日子着匠人新打的。”
  ——是照着这耳坠打的。阮玉仪心下补充。
  她忽而觉得愈加琢磨不透他了。她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难道只是为了强调这对耳坠子给她带来的痛意吗?
  可这未免又过于费劲了些。
  木香并另一宫婢侍候她穿上了宫装,层层叠叠,坠在她身子上,想来届时连步子也迈不大了。
  她垂着眼,任由她们摆弄。
  今儿的眉画得稍长了些,弯若新月,双颊如凝新荔枝,妍媚不可言说。余下口脂未点,木香正持了小刷子,沾那白瓷中的口脂。
  外头的动静闹至了内室来。木灵先趋步而入。
  岑礼跪于她身侧,“娘娘恕罪。”他不再往下说。
  拦着旁人不叫其擅入是他的职责,可这些日子来,他也知晓这位姑娘与主子带入宫来的,关系亲近,再多言什么,也是他自讨没趣。
  木灵嗔了他一眼,低声道,“奴婢不过是想进来侍候娘娘,公公非拦着做什么?”
  岑礼不与她争辩。
  “木灵。”阮玉仪看了眼镜中那小丫鬟的身影,唤道,“你替本宫来上口脂罢。”
  “是。”她一下将心中不快抛至脑后,微微笑着应了。
  黏腻的膏体被一点点晕染在阮玉仪的唇上,仿佛是画作最后的落章,使妆面一下明丽完整起来。
  木灵注视她良久,方才移开手,轻声道,“娘娘,好了。”
  这会儿,女官已是侯在堂上了。
  这身行头果真不大便宜,她由人扶着,缓步往出走。而整理裙摆、打起软帘都俱有照应的。
  那女官先是行了礼,侧身引她出宫。
  出了落梅轩,弯弯绕绕不知多久,方才到了宫门。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踢着曳地的裙摆走,这才不至于被绊去。
  仪仗已至宫门外,阳光也破开的云层,洒落下来,照得脚下灿然若铺金砖。
  在女官的指引下,她在对着北面,于软垫上跪了。
  身侧女官高声宣读册文,“朕惟六宫赞化、爱资妇职之修。四德宜麻、实衍天潢之庆。式稽彝典。用贲徽章……”
  仪仗之外,立着一窈窕身影。
  李美人咬着牙,握着衣袖下那物件的手又紧了紧,那匕首的柄几乎被她渥得温热。
  她偶然从白之琦处听来,道是阮氏今儿会成册封礼,果真不错。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同为妃嫔,为何只有她一人承宠。那一个个独守的夜晚,难道都是白白挨过来的吗!
  她恨得眼红,不由上前了几步。
  侍立着的宫人注意到她,忙侧步拦住,口中恭敬,“小主,那边正全槿妃娘娘的册封礼呢。只有劳烦您移步,绕些路行了。”
  李美人充耳不闻,一双明眸此刻呲目欲裂。
  既然同为陛下的棋子,凭什么她能不同?她忽而觉着,白姑娘说得极是,也许一开始,陛下便没想着要阮氏与她们一般下场。
  可是她好怕。
  淑妃能仗着妃位,和有人替她求情而活下来,那她自己呢?怕是夜里自缢,也换不来陛下半分怜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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