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仪姐儿,”程朱氏点了下自己的脖颈,道,“你颈处是怎么了?”她身边无人,又怎会有这般的痕迹,还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未将自己这个婆母放在心上。
  她知晓秋儿对仪姐儿余情未了,可若真是秋儿——将她嫁与睿儿的打算也只能暂且搁置了。
  如此思忖着,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昭容这会儿也止住了话头,往阮玉仪处看去,果真有一粒红痕,她心下一跳。可是昨夜她又一直与行秋在一处,松下心来后,她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副看戏的模样。
  “哟,这是——”昭容微微笑起来,悠然道,“妹妹昨儿这是与谁一处呢。”既然心知不是行秋,那么与阮玉仪苟且的究竟是谁,她都乐见其成,如此一来,行秋也就再不可能要她了。
  阮玉仪敷了药后,颈处的痒意便消了,这会儿往上一摸,才意识到她们说的是被蚊虫叮咬的这处。
  上首处昭容与程朱氏皆是面色古怪,仿佛只消她多说一句话,符合了她们的猜测,她从此罪名加身了一般。见她们如此,阮玉仪也知道两人是多心了。
  她放下手,规矩地福了福身,“昨夜里门窗未关严实,一醒来,便发现被蚊虫叮了去。姨母莫要担心,已是上了药了,这会儿并无什么不适。”
  听了这话,程朱氏一愣,招手示意她上前来,再打眼一瞧,这红痕微微鼓起,可不就是叫蚊虫咬去的么。哪家郎君能这般厉害,一咬还多了块肉出来。
  昭容也是经过事的,这会儿也晓得是自己认岔了,撇开眼,不再言语。
  阮玉仪神情乖巧,像是没听懂她们的暗指一般,倒显得两人心思深重起来。程朱氏也顾不得这些,松下一口气,允她落了座。
  为缓解尴尬,程朱氏又拉着昭容说起了方才的话题,“真是委屈殿下了。近来府中实在拮据,往后若有机会,定然是要补上的。”
  因着府里中馈皆是程朱氏在管,虽寻常官场上的事,程老爷是不与她说的,但事关程府收支,还是与她提了一嘴。
  程老爷失了职,幸而今上只是克扣俸禄,而不言其他,再怎么说,程朱氏还是有些庆幸。原是怕公主因为此事,会低看程家一眼,方才探了口风,才安下心来。
  她知道,昭容长公主对自己的长子是真的上了心了。
  昭容不在意地摆摆手,“既已说了缺的银钱从公主府支,夫人只管安下心来便是。往后便是一家子,无需谈什么补不补上的。”
  公主府尚还宽裕,何须在意这么些银钱,若真非要计较,她还恐行秋疑心自己并非真心待他呢。
  程朱氏笑得脸上褶子都堆集在一处,脸上的粉似是在扑簌簌往下落一般,“殿下果真是个懂事的。太后娘娘真是教导有方。”
  教导有方——那怎会教出一个弑父篡位的三皇子来。
  本是寻常的奉承话,闻言,昭容却是笑意一凝。为了天家的颜面,她三皇兄所作所为不曾外传,她自是明白程夫人是无心之语,可还是冷下脸来。
  她又忽地联想到昨日新帝的回绝,终是坐不住了。她此次本就算是任意妄为了,仗着请赐婚欶旨一事乃约定俗成,并无明文规定,便打算略过这一步。
  眼下如此一想,怎能不气,于是她拂袖道,“今儿本宫有些乏了,便不陪着夫人了。”说着,她便快步离去,将脸上笑意还未敛尽的程朱氏留在原处。
  厅室内沉默下来,个个皆是对昭容忽如其来的怒气感到不解。
  程朱氏被下了面子,不好在长公主处讨,便对下首处阮玉仪等人摆起了脸色,“既然如此,今儿便这样罢。仪姐儿,姨母知你是安分的。近几日也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阮玉仪低眉垂首,应了声。
  第67章 诘问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将整个儿程府都浇得湿润,因而今晨,连地面都还是深色的,却是不大方便行路的。
  阮玉仪回了院儿里,稍歇了一会,木香便上前来报,说是那钗子的事情有眉目了。
  “在何处发现的?”她自窗柩外,灰调的雨色中移开眼,问道。
  木香呈上来一方青色的帕子,这帕子被叠作长条形,显然包裹了什么物件。阮玉仪接过,将帕子展开,里边一只蝶状银钗便露了出来。
  她将目光落在木香身上,眸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回小姐,”木香犹疑半晌,开了口,“东西是在青黛枕下发现的。”方才聚集了几个婢子一问,无论谁都矢口否认,说是不曾见过。木香自然便只能叫上木灵两人一道翻找。
  上次丢弃荔枝之事,经由她旁敲侧击,最终发现那人是青黛,她也不好声张。只是此次,自是对青黛会多一分怀疑,便从她的地方先寻。
  原以为要一番功夫,不想果真在青黛处有所发现。
  木香心下除了有些许愠怒,但更多的则是“果然如此”的平淡。
  她自是不希望院子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货色的,只是此事却放任不得。眼下来看,若东西真是青黛擅自拿的,只知道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想来也不是惯犯。
  阮玉仪将东西搁在一边,敛下眸,叫人看不清眼中情绪。她淡声吩咐,“去将青黛叫来。”
  木香应下,便退了出去。
  不消多时,青黛便跪于她的跟前,“见过少夫人。”她仿佛并不知道为何会被带过来,声音脆生生的。她的脸上薄施脂粉,算不上绝色,倒自有一番清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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