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仿佛跟前的人儿也是他臆想出来的,就如那些荒唐梦一般。
  程府。
  阮玉仪两人方至游廊,后脚这雨便倏忽大了起来,如倾如泻,于廊下形成一道雨幕。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这雨倒是下得懂事,”木香也望了一眼,庆幸道,“不然我们可就要被困在外边了。”
  两人随意闲谈几句,便向着东厢走去,跟过路的一位婢子借了把伞,这才得以进了屋中。
  木灵忙端来了温过的牛乳给她去去寒气。阮玉仪接过,捧在手中,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她似乎都能感受到暖流沁入身子各处,使她整个儿都从雨天的阴湿中缓过神来。
  她这才将杯盏搁在桌上。
  木灵青瓷杯盏中下去了小半,便又为她添上了些,“小姐,布行已将制好的衣裳送来了,您可要稍微过目?”
  阮玉仪颔首,“去取来罢。”只有亲自瞧过了,试过了,才晓得合不合心意,尺码又是否对上了,稍有不如意的,却不送回布行与之协商,许是过些时日不喜欢了,也便再不会穿了。
  衣裳就被收在她那几口专放衣裙的箱子内。木灵取了衣裳,很快回来了,她将其中一件递给木香,自己则将手中的这件展开,递至小姐面前,供她细细查看。
  做工确实是不错的,针脚细密,款式新颖,是极适合阮玉仪这般年纪的小娘子的。看罢,她便叫木灵将东西收起来了。
  她一个人缝制终究不比布行快,这会儿她手上那条衣裙确实还余下小半未完成,于是趁着闲暇,她又落了几针。
  待再抬眼时,天色欲晚,木灵正为她点着烛灯,一边口中道,“小姐稍稍歇会,待奴婢将这些都点上了再缝不迟,也免得坏了眼睛。”
  原是打算继续绣下去,可中间一耽搁,阮玉仪却忽地觉着比不歇息之前还要累些,于是干脆收了针线。
  见状,木香也上前来为她卸下钗环。她发上簪的饰物并不算是繁复,没一会儿便拆尽了。见妆匣中物件有些凌乱,木香顺手理了理。
  蓦地,她的手顿了一瞬,眉间微微蹙起。而后又接着翻动着什么。
  阮玉仪看得奇怪,随口询问,“这是在寻什么?”
  “小姐,”木香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那支蝴蝶银钗可是在您那处?”她翻来覆去都找不到,确信那钗子不是她漏看了,而是真的不见了。
  “不曾动过,素来不都是你替我挽发的么。”阮玉仪这会儿也意识到这是不见了东西。
  而后将木灵叫过来一问,她也说未曾见过。
  木香关上妆匣,沉吟片刻,提议道,“奴婢不若去找院儿里其他几个再问一问。”丢东西事小,如是有人手脚不干净,那却是万万不可养在身边的。
  这次只是一根钗子,那下次会不会是小姐的银钱?再下次呢?
  如此想着,木香更是觉着此时亟需去问上一问了。
  “且住,”阮玉仪望了眼外边,见天色已晚,便道,“此事明儿在说罢,你们这边的事儿完了以后,也记着回去好生休息。”就这么小小一方院子,东西能到哪儿去,自是不必着急的。
  第66章 红痕
  翌日,阮玉仪正睡得迷迷糊糊,被木香给唤醒,她要木香拉了一把,才勉强坐起。
  “小姐,坐着清醒下,今儿还得去给夫人请安。”木香在她身侧轻声道。
  她应了声,忽地觉着颈侧微痒,便用指甲抓了两下。其实若说起来,这个红包在寺庙回来后便有了,许是穿过榕树时,不知被什么蚊虫给咬了去。
  她皮肤细嫩,极易起红痕,加上夜里也无意识地去挠,这会儿那处已是一个绯红的小圆点了,咋一瞧,甚至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木香给小姐梳妆时,自是也注意到了,便取来止痒的药,给她上了些许。
  正往程朱氏处去,途边却发现有三三两两的小厮抬着不少泡桐木箱子往西厢去,箱上各盖一方大红绸布,若是细细看去,还能见箱上雕刻着精巧的龙凤呈祥的纹饰。
  阮玉仪忽地有些恍惚,记得初入程府时,她的嫁妆,也是这么装饰着被抬进来的。只是终究物是人非。
  以泡桐木打箱子,还是她故乡的习俗。不知怎的,却是传到京城来了。
  家中有闺女的人家,会在女儿出生后,于山上择一好地,种上一株泡桐树,树与人一齐长大,待到女儿要出嫁的时候,便将泡桐砍下,寻镇上最好的匠人,为待嫁的女儿打嫁妆用。
  因着她幼时一听外头有唢呐锣鼓声,便知道是有哪家的新娘子经过了,她便总爱往外跑,躲在门后悄悄地看,有时还能接到送亲队伍中抛洒的五彩花生或是饴糖之类。
  这是能叫她欢喜一整天的。
  泡桐木见得多了,她自是能一眼认得出来了。
  阮玉仪收回眸光,进了程朱氏的院子。里边程朱氏与昭容正一人一句商量得火热,她听了几句,辨出她们大致是在讲婚宴之事。
  她知道,这次婚宴过后便是她了。留给她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却不见世子那边有太大的进展,说不心慌是骗人的。
  经过梅姨娘时,她冲阮玉仪微微露出一个笑来,阮玉仪方才收了思绪,向她弯了弯唇角。
  似是意识到察觉到阮玉仪到了,程朱氏便让她落了座。她理了理裙摆,尚未坐下,程朱氏忽地又叫住了她,且面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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