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姐,你怎地在此处?”
她伸手,轻轻将她摁回去,“明儿你也歇着罢,待身子好了再来做事不迟。”
正说着话,余光里呈上来一碗热粥,米粒软烂,不稠不稀,隐隐还能瞧见腾腾热气,里边还掺了些小米,淡黄色缀在里边,光是看着便能让人食指大动。
阮玉仪心下一动,忽地想亲手为木香递一次。青黛并未用承盘,因着她是双手捧着的,阮玉仪也并未多想,伸手便要接过。
不料碗壁滚烫,她的手上传来刺痛,一个拿不稳,碗便摔在了地上。瓷碗应声而裂,精粮熬的粥倾倒了满地。
她一惊,蜷着发红的指尖,往后退了退。幸而她的裙摆曳地,挡住了飞溅的粥汤,不然怕是连其他地方也要溅上去的。
见状,身边两个婢子也俱是惊呼,“小姐!”木香微微探出头来,见地上一片狼藉,而身边的阮玉仪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蹙眉道,“木灵,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小姐去换身衣裳。”
木灵连忙应下。
青黛是扑通一声便跪下了,一张小脸煞白,口中不断道,“少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一脸怕阮玉仪生吞了她的模样。
她交叠置于地面的双手,却是在小心摩挲着,若这时有人要她摊开手掌一看,定也是被烫得一片通红。
木香盯着她看了须臾,只觉得她眼熟,却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原并非小姐院儿里的人,便问,“你可是新来的?”
青黛应声,将被阮玉仪留下的原委略述了一番。
木香听罢,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她的这个小姐呀,什么都是极好的,就是太心善了些。且不说院子里头并不缺人手,世间正经受苦难的人不知凡几,收了她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根本无济于事。
何况小姐如今眼前都还摆着困境,应是自顾不暇的时候。
“青黛,”阮玉仪淡声道,“起来罢,跪着了顶什么事,还不赶紧去膳房再端一碗来,然后回来清理了。记得用个承盘,放凉些先。”
青黛神色一松,从地上起身,用了好一会拂净裙摆上的尘土,方才福了福身,又去了膳房。
木灵扯扯阮玉仪的衣袖,道,“小姐,我们先去换身衣裳罢。”
她望了没走太远的青黛一眼,才敛眸,淡淡嗯了一声。并未把这一场小闹剧放在心上,只当是青黛初来乍到,手脚生疏所致。
可她却忘了,青黛说过自己曾在别处侍候过旁的主子,有怎至于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好。况且,她觉着烫的东西,青黛的手也不是石头制的,上边生了再多茧子,又怎会没有察觉。
之后,阮玉仪由木灵侍候着沐浴更衣,折腾下来已是晚膳时候。
待用完膳,她又去看过一眼木香。见木香精气神好了不少,探了额头也不曾发热,便知道她已是无大碍了。
第54章 帮衬
正是阳光熹微,偌大的皇城覆上一层清浅的亮色,檐上脊兽显出了光影,更是神气活现,恍若真侍立在那上边一般。
殿内,乌泱泱立了满厅的大臣,个个垂首敛目,默然不语,生怕下一个少帝就点了他们的名儿似的。
姜怀央端坐于上首处,着明黄朝服,抿着唇,眉间似凝着冷霜,瞧着心中似是另有所思,也难怪群臣皆是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群臣中逡巡了一阵,沉声道,“若众爱卿今日无本可奏,那朕便先言了。”
下边渐渐有人与左右相视,并非是他们皆无事可奏,只是见新帝面色不虞,谁也不想先开口,触了这位的霉头。
这会儿见他有事要说,又生怕他发难的人是自己,人人自危,而盼着身边有那位大人上奏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拖上一拖,兴许皇帝被诸事所扰,就忘了原先要说什么了呢。
程老爷立在靠门处,不易被姜怀央注意到,自是胆子大些,悄悄抬眼瞟了他一眼。
这新帝即位以来,虽是年岁不大,却手段狠戾,导致不少年长的大臣提及他都是怵得很。可程老爷这会儿却是不太慌的,仿佛有了长公主这一层关系,便沾亲带故,无需怕的了。
甚至略去他周身如秋风般肃杀的气韵,程老爷头一回意识到,这位新帝其实还未有家中长子年岁大。
如此一想,他又将所要上奏之事在心中略过了一遍,出了班列,拂起前衽跪于御前,“臣有本奏。”
许是隔得较远,程老爷并不知道,姜怀央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虽是遥遥注视着他,可姜怀央的心思却不由飘向旁处,殿中寂静,耳边却似有铃音响起。
他记得那小娘子便是程御史家的媳妇儿。
不论心中如何想,他面色却是不变的,在旁人看来依旧是一派清冷。他道,“爱卿请讲。”
程老爷捏紧了手中的笏板,“前几日有人报曰,近四年来,漠阳知府陆陆续续私扣军饷,总计白银数千两,已经查实。只是这银钱却是不知所踪,望陛下遣人追回。”
闻言,姜怀央蓦地冷笑一声,缓声道,“朕欲言之事,也正是此案。如今爱卿提起,却是正好了。”
底下群臣俱是心下一紧,不由得朝程老爷的方位看过去,暗里大呼不妙。原本还想着能拖延便拖延,他可好,直接替陛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