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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公子林砚 第112节

  “如此,我北戎两位皇族,一个无能,一个无脑,才能让周国安心,放松警惕。我便能有机可趁。王兄明白?”
  蒙托听明白了,可正式因为听明白了,更是讶异。不,如今他已不是讶异二字形容得来,他被堵了嘴巴,吐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丹娜不论如何都是他王妹,他怎能看她去死!
  “王兄,如今我北戎国内是何情形,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为何此次和亲的人是我,而出使的人是你?”
  蒙托有些懵逼。
  “我北戎为战败之国,和谈必定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这等条约虽可解战事之危,保百姓安宁,家国幸存,但不论是对朝中,还是对万民来说,都是一个洗不掉的耻辱。而谈下这等条约的王兄,又要以何颜面回国面对臣民?要如何自处?”
  蒙托身形一颤,越发震惊。显然,此前他从未想过这点。
  丹娜看着他这等表情颇有些无力,叹道:“大王兄此举好生厉害,可说已胜了大半。更不必说,非是我看轻二王兄,没了我,你绝不是他的对手。”
  丹娜一叹,“北戎此番受挫,损失巨大,非一年半载可复原。而大周却蒸蒸日上,更有比我们厉害许多的兵器,这等差距,我北戎何时才能追上来?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
  “屈辱臣服,岁贡和亲,全看周国脸色,这样的日子可好过吗?更不必说若是周国毁约,我北戎将如何?我今日之举虽冒险了些,但只要赢了,周国必会陷入内乱,自顾不暇。这便是我北戎的机会!”
  “如此一来,我也不必再和亲,还立下大功一件。可增你我在朝中威望,父王也必定欢喜。我们与大王兄之势便会扭转。所以,我是为北戎,也是为你我。”
  说到此,丹娜停顿下来。因为她知道,她虽设想的极好。但终究是一招险棋,成败不可知。
  她伸手取下蒙托口中的布条,站起身,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又跪下,匍匐于地,这是北戎大礼。蒙托被此举弄得有些懵。丹娜素来傲气,何曾对他这般恭敬?
  “王兄,若我败了,必无活路。母亲……母亲便只有你了。还请王兄振作,为了母亲也要与大王兄争下去。”
  蒙托张大了嘴巴,“你……你不是一直……”
  丹娜苦笑,“一直看不起你?是!我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你性子太过温软,担不起家国重任!看不起你无能无为却因是父王唯一嫡子被人推崇!”
  丹娜不甘不服,但最终都压了下来。她说:“但唯有你我是一母同胞!没了我,母亲能靠的只有你!所以,便是担不起你也得担!否则,一旦大王兄上位,你与母亲……你们……”
  这结局不言而喻,丹娜说不出口。
  蒙托却是低下头,只觉得无地自容。他嘴唇颤抖了半晌,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丹娜已转向两位使臣大人,将他二人嘴中布条也取下。
  “丹娜知晓两位大人都是我北戎肱骨,我之前的话二位也都听到了。我的苦心,二位当比王兄更明白。”
  吉达眼角已有泪滑落。
  “公主若为男子,当是我北戎之福。”
  丹娜轻笑,“多谢吉达大人夸赞。”
  她也希望自己是男子,而就算不是男子,她也想过他日自己为王,统领北戎。可惜造化弄人,北戎如今的局势容不得她更多谋划了。所以她只能为亲人,为北戎另做打算。
  “我说想让王兄为储,是因母亲,因血缘。但还有一点。大王兄暴戾弑杀,这一年半的战事,也是他几次好大喜功,自居北戎勇士诸多,撺掇父王一味派兵强攻,才最终落得此等结局。”
  “若在我北戎强盛难有敌手之时也便罢了。可以我北戎今时之势,由他上位,绝非我国之福。这点两位大人该心知肚明。”
  两位使臣都低了眉。
  丹娜见此,竟对着二人再行方才的大礼。
  “我若事成,北戎不必心忧。我若事败,北戎要的不是攻,而是守。而这点,王兄比大王兄合适。
  今日,丹娜在此代王兄请拜二位为师。王兄虽有诸多不好,却胜在重情,胜在好学。若二位肯教,二王兄必能有所成。到时,王兄愿以中原相父之礼待之,不知两位大人可愿意?”
  相父?
  两位使臣四目相对,吉达先开了口,“公主,我们明白了。”
  蒙托看得傻了眼,越发羞愧,满脸通红。他便是再比不上丹娜,怎能还看不出,丹娜是在为他铺路。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丹娜起身,落下两滴泪水,将布条重新塞入三人口中。
  “让王兄与两位大人受罪了,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你们被绑而未曾呼救。”丹娜转头再次看向蒙托,瞧瞧靠近他耳畔低语。
  说了什么,无人能知,便连两位使臣也听不到。但见丹娜突然抽出匕首扎进蒙托左肩,蒙托强忍着,面上白了大半。
  丹娜将匕首血迹擦拭,收回腰间,言道:“茶水中有迷药,王兄身上有伤。还有几个时辰,故事该怎么编,想来两位大人能想到。
  若我当真事败,周国必会将三位单独看管审问。两位大人手脚束缚,嘴巴被堵,但十指却灵活,你们背靠背,可在彼此手心书写传递信息。到时这口供也能对得上。
  战事耗资巨大,我北戎不堪再战,周国也未必愿轻易起战火。毕竟比起如今已暂时构不成威胁的北戎,周帝更想整顿海防。再说此事本就还有周国皇室纷争在内。只需我一死,无证据证明你们于此有关。周国必会放人。”
  丹娜又是一叹,“只是这般一来,和谈的条件又得再加了。但今日之得失,不代表永远之得失。丹娜望王兄能记住今日之耻,不负丹娜重望!把这些失去的,连本带利夺回来!”
  蒙托忍着疼,拼命点头,面上已是泪水纵横。
  丹娜却是笑了,她站起来,“阿卓,把我的佩剑拿过来!”
  侍女应声,取来佩剑,丹娜接过,却见她也已泪流不止,斥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我要的是事成!”
  侍女被这一呵,忙擦了眼泪。
  “记住了,自和谈条约签订以后,周帝虽为表诚意,撤了我们各院中服侍之人,命我们自理。可会国馆地方大,院子多,其他地方尚有不少周国人,你和外头我留下的人一起看住院子,不要让他们提早发现异常!”
  侍女应了。丹娜点头,走至桌前,拿起上头早已备好的盔甲穿上。
  此时,天际刚好泛起鱼肚白。丹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步走出去,勇往无前,誓不回头。唯有那一袭红色披风在空中飘扬,宛如一团烈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蛮喜欢丹娜的。所以,特意给了她一章,将这个人物刻画地更具体一点。
  因为觉得没有这一章,她这个人设会有些单薄,而有了这一章,人物形象会更完整。
  下一章,就应该是阴谋高潮,双方对垒,各显神通了。
  第106章 惊/变
  秦皇汉武有上林,占五县之地,据三百余里。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然此等上林已在历史变迁中荡然无存。
  今大周之上林,位于京都以北,为太/祖所建,因不愿劳民伤财,占百姓之田。面积不大,仅相当于寻常皇家园囿面积,前头行苑,后临山野。
  司徒坤前一日便住进了这里,南三卫与北三卫留守皇宫,西三卫与东三卫随行护驾。西三卫现今的参领姓杨,已年近五十,却老当益壮。副参领名唤卢佑。
  林家有幸得司徒坤传召,与其一同提前入了上林苑。看到他时,林砚只觉得这人很是眼熟。经司徒岳提醒才记起,他有个弟弟,名唤卢佐,在兵器所做看守。
  清晨。
  司徒坤站在看台上,试了发弓箭,身后司徒岳与戴权一唱一和地夸赞。司徒坤哈哈大笑,看着司徒岳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言道:“怎么,还想和北戎人比比?”
  “那当然!他们不是说擅骑射吗?儿臣便让他们看看,谁猎得多!”
  司徒坤微微皱眉,“你脚上有旧伤,昨日还不肯坐马车,打京城一路骑马过来的,不累吗?今日就算了,陪在朕身边看着就行!”
  司徒岳不悦,张嘴刚要反驳自己没问题,被司徒岭胳膊肘一撞,想到今日本就不是为打猎,而是有大动作。显然司徒坤是怕猎场上有人搞鬼,担心他会中了人的圈套,将他拘着。
  他撇撇嘴,耷拉着脑袋应道:“是!”
  司徒坤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百官和北戎的人该到了吧?”
  “瞧着时辰,快了。”
  司徒坤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忽而,有禁卫上前,“皇上,兵器所卢佐求见!”
  众人大惊。司徒坤忙叫人带上来。但见卢佐浑身是血,眼睛几乎都已被糊在一起,若非被人架着胳膊,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他气息已是进的多,出的少。
  “皇上!兵器所出事了!今日一早醒来,属下与其他看守便察觉身体不对,更死了两个。大家都怀疑兵器所内有细作,在食物中下药。
  翁大人派人禀报宫里,紧接着南三卫参领过来,带着皇后手书与太医,翁大人见我们实在撑不住了,便让他们进来看诊。
  可南三卫参领进来便说要把我们拿下,在真相未查明之前,暂由他们接管兵器所的防卫。”
  “翁大人记得皇上曾说过,除非有圣旨手令,否则死也不退。可参领大人坚持,还说翁大人这般姿态只怕就是细作。两方对垒之下,不知谁先动的手就打了起来。翁大人察觉不对,命属下杀出来报信!
  因前次禀报宫中,来的南三卫参领竟出了这事,且陛下不在也便罢了,连皇后娘娘的印信也没有,属下恐宫中有变,不敢再去,只能快马加鞭来报皇上!”
  语音微弱,中间还停顿了好几次。却总算是将原委说了个清楚
  司徒坤大惊,司徒岭提醒,“父皇,一面之词,不可全信。”
  卢佐咬牙,摇摇欲坠,卢佑见此,也顾不得陛下在前,忙上去扶住,跪请道:“皇上,兵器所未立之时,阿佐便已在玻璃坊密室驻守,从未有异心。他若说此刻京中已出了事,那必定是出了事。
  兵器所仗的是机关巡防之利,守卫实不过五百,若南三卫参领闹事,翁大人恐顶不住。还请皇上赶紧派兵救援。皇上,如今这个时候了,还未见北戎半个人影。北戎王子与公主若没来上林苑,而在京中,那这兵器所一旦有事,里头的东西……”
  他说的句句在理,尤其最后一句,让司徒坤一震。
  这个时辰,按理北戎应该到了。如今和谈刚定,北戎只会早到,不会这么不懂事让大周陛下久等。他们一直以为北戎和叶鹤会在上林苑动手,但倘或叶鹤就是算到了这点,所以反其道而行呢?
  为了这一场瓮中捉鳖,他们将一半兵力拉来了上林苑,岂不正好给了敌人在京城闹事的时机?
  “从东三卫中抽调两卫,老大带一卫禁军前去兵器所控制局面。老三,你也带一卫禁军,去皇宫!”
  司徒峥出列领命,司徒岭却犹疑了,小声道:“父皇,不如还是从西三卫抽调?”
  司徒坤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无妨。朕已提前交待过杨参领。”
  司徒岭一愣,立时明白。他们本是打算将计就计,让西三卫假装调离,引敌人入局。可如今若人手不够,恐假装后,来不及救援,这假装一环自也不必有了。
  司徒坤扫过众人,将司徒岭拉到一边,“他们没这么多人左右夹攻,只是兵器所不容有失,不论真假,必须派人去查清楚。而皇宫……”
  如果真是南三卫叛乱,那么宫中必定已经出事。
  “倘或宫中有变,护好皇后与你母妃,还有,什么东西是最不容有失的,你明白?”
  司徒岭身形微颤,玉玺!
  “儿臣明白!”
  司徒峥与司徒岭纵马离去。卢佐也很恰当的晕了过去,众人忙将其抬进屋,司徒坤唤了太医上前检查,却已是死了。
  “他中了数刀,失血过多,不曾治疗与休息又要策马狂奔,使得伤情越发严重,能撑到现在已是极不容易。”
  司徒坤大怔。南三卫参领反叛,他本是三分相信,七分怀疑。可看着卢佐的尸体,司徒坤觉得事情似是没有这么简单,他缓缓走出去,看了已经快要至得正午的阳光,招手唤了林如海与林砚上前。
  “你们觉得呢?”
  林如海皱眉,“北戎不见人也便罢了,百官也还未到,这不合常理。但北戎带来的可用之人就那么几个,无法生事。要说义忠亲王当年还有遗臣,也绝不足以能有多方发难之事。”
  兵器所,皇宫,百官。
  叶鹤与北戎便是集结所有人,也最多生乱,无法短时间内掌控任何一面局势。更不必说三面出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林砚好似突然想到什么,扯过身旁禁卫,“军中可有京城至上林苑这一带的舆图!”
  林如海转头,“你想到了什么?”
  林砚还来不及回答,外头却突然传来刀兵相接之声。叶鹤骑在马上,已至得院外,他的身侧便是一身戎装的丹娜。
  他看着林砚,“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林砚咬牙,“你利用城外地形,伐木滚石,断了京城来上林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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