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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逢 第86节

  路西楼都想好了,回去后先让霍青川睡一觉,晚点再给他点吃的,等吃的到了,他再叫他醒来。
  可路西楼没想到霍青川会突然发烧。
  第103章
  意识到不对时,霍青川脸已经烧红了。
  路西楼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水倒进洗手池里,紧接着找了块干净毛巾泡进去,拧干水后跑回床边,将毛巾叠好放在霍青川头上,给他物理降温。
  “游秋,”路西楼怕霍青川烧糊涂,伸手轻拍他脸,小声地叫他,“能听见我说话吗?”
  霍青川紧闭着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路西楼用手背贴了贴霍青川脸,感觉霍青川脸像刚煮好的鸡蛋,烫得吓人,冰水敷额头没起一点效果。
  路西楼很担心,觉得再这样下去霍青川大概率会烧傻。路西楼站起身,准备打电话叫120,好送霍青川去医院。
  只是路西楼刚站起身,都没转身,就被霍青川拉住了手,“阿……阿凌。”
  听到霍青川叫他,路西楼面上一喜,忙蹲了下去,以为霍青川清醒了,“我在呢。”
  “游秋你哪里不舒服?”路西楼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的说个不停,“我喂你吃了药,不过药好像没起作用,你身上还是好烫,要不我们去医院?”
  高烧不退人遭罪,去医院输液会比在酒店要好。
  路西楼说服自己,不等霍青川回话,便将他手搭在他肩上,试图借力扶起霍青川,好带他去医院。
  然而平时很成熟的霍青川,这会儿却变成了幼稚鬼,不仅收回了搭在路西楼肩上的手,还反扣住路西楼手腕,将人拉坐回去,不让他走。
  “不去医院。”霍青川眉头紧锁,闭着眼重复,“我不去医院。”
  路西楼不设防,突然被拉,差点摔到霍青川身上,空着的手撑着床才勉强稳住身形。
  路西楼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睨了霍青川一眼,“不想去医院就不去,游秋你做什么一声不吭就拉我?要是我没稳住摔你身上了呢?”
  霍青川自然是没法回答的,路西楼也没想让他回答。他在床边坐下,左手被霍青川紧紧握住,尝试了几次也没法抽回后,路西楼便随霍青川去了。
  “如果晚上你还没退烧,我们就去医院。”像是知道了霍青川要说什么似的,说完这句话,路西楼紧忙道,“不许耍小脾气,这次得听我的。”
  霍青川没吱声,路西楼先被逗笑了。
  “毛巾不太冰了,我去趟洗手间。”路西楼拿下毛巾,却没有立马走,而是好好和霍青川说道理,“我很快回来,游秋你乖一点。”
  路西楼还记得刚才他起身时发生的事,他可不想再被拉一下,宁愿先花些时间安抚好霍青川。
  霍青川依旧沉默,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还是听到了不想回。
  路西楼没有放弃,又说了好一会后,看霍青川没反应,路西楼以为霍青川听明白了他的话,便笑着说,“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我先去洗手间了,很快就回来。”
  话一说完,路西楼就起身要走,原本闭眼不吭声的霍青川,这下又像上一次一样,用力地攥住了路西楼的手。
  高烧让霍青川脸颊通红,气色倒看着好一些了,可他眉头紧锁,似是陷入了梦魇,一会说别走,一会又说对不起,“阿凌我错了,你别生我气,我真的……错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路西楼听糊涂了,却不忘跟霍青川强调,“你没错,我也没生气。”
  霍青川没反应,还在重复刚才的话,路西楼这才反应过来:霍青川根本没清醒过来,他早烧迷糊了。
  意识到这点后,路西楼没再和霍青川磨蹭,用力掰开他的手,快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要打120。
  霍青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他都要烧成肺炎了。
  路西楼点开电话页面,按好120后,他却没有立马点拨打。路西楼想起了刚才霍青川的嘀咕,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但路西楼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路西楼删掉输好的号码,转而打电话给沙鸥,沙鸥或许不忙,电话接的很快,“西楼,怎么突然……”
  路西楼打断道:“沙鸥哥,你能找个医生来酒店吗?游秋发烧了,他不肯去医院。”
  “他怎么了?”沙鸥急道,“我马上让医生过去,西楼你别担心,我立马出发去酒店。”
  沙发离床不远,路西楼站在沙发边给沙鸥打电话时,他能清楚地看到霍青川的变化,而说话间,霍青川又嘀咕起来。
  路西楼没和沙鸥说太久,确认沙鸥正往酒店赶后,他就挂了电话,快走到床边,握着霍青川说,“我回来了,游秋你别急。”
  如果说霍青川一开始还能听清路西楼的话,并给予他回应,那现在他已经完全听不见路西楼在说什么了。
  霍青川陷入了梦魇,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府上的下人进进出出,不停地添柴加油,火光中心的人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是没了呼吸。
  霍青川心下悸痛,不管不顾地往火边跑,试图救人出来。然而候在一侧的暗卫却突然冲了过来,扣住他的手不让他前行。
  “放开我。”霍青川用力想要甩开暗卫的手,但收效甚微,暗卫手扣得紧紧的,他根本无法前进分毫。
  火越烧越旺,霍青川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烫熟了,他不敢想被困在火中间的人此时又是什么感受。
  霍青川自幼身体不好,被送去学武,多年下来学到一些皮毛,只够防身。他从没这么后悔过,懊恼应该好好学武,这样暗卫就拿他没办法了。
  可这又如何?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霍青川已经失去理智,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阿凌。
  霍青川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地甩开暗卫,衣服凌乱地往前冲。只是他还没跑几步,便又被暗卫扣住。
  暗卫得了别的指示,霍青川这次不仅手被反扣,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砂砾粗石硌得膝盖疼,霍青川忽略了疼痛,被扣跪在地,他便膝行往前。
  疼痛算什么?只要能离阿凌近一点,要他死他也愿意。
  霍青川刚要膝行,暗卫就加大手劲,按得霍青川弯了腰,无法再膝行。
  “阿凌。”霍青川大声喊道,试图唤醒火海中的人,可阿凌低垂着头,好像没了意识,已经睡了过去。
  “让我过去。”霍青川侧过头,放柔声音求按着他的暗卫,“求求你们了,放我过去吧。”
  疼痛让霍青川额头沁了汗,之前和府上的下人打斗,更让他脸上挂了彩。此时霍青川没了世家公子的矜贵,狼狈得像逃难的荒民,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可他却毫不在意。
  长这么大,霍青川从没求过人,更不屑求人。但现在他却考虑不了那么多,什么好话都说了,只希望暗卫心软,能够让他过去。
  然而到底是霍青川想得太好,任他如何求,暗卫神情都没有变化。
  霍青川心死,又侧过头去看一旁站着的华服男女,稍微挣开暗卫的束缚,不停地磕头道,“爹,娘,我错了,你们放过阿凌吧,我求求你们了,他是无辜的。”
  看霍青川磕头,暗卫稍稍卸了点力,方便他磕头。
  华服女子淡淡看了霍青川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没被他的话打动。华服男子更是头头没侧,只吩咐下人加大火势。
  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霍青川感觉他心都要碎了,骨头都在疼。眼泪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沾湿了衣服,也打湿了地。
  “不能再烧了,再烧阿凌就死了。”霍青川哭了出来,头磕得越来越重,额头依然见了血,霍青川却跟没知觉似的,机械地重复着一样的话,“爹,我知错了,你……”
  “要的就是他死。”霍父冷冷地看着霍青川,打断他说,“你是我霍家的儿子,只要姓霍一天,你就代表霍家的脸面,怎么可以和男人厮混到一起?”
  “我送你去学武,是想让你强身健体,可不是让你去断袖的。”霍父厉声道,“既然他肯跟你在一起,就要做好为你死的准备,我霍家的后代,只能光宗耀祖。”
  “霍青川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今日不仅要烧死他,我还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让他后悔认识你。”
  像是为了佐证他说的话,霍父话音刚落,院子里便走进来几位身着道袍的男人,他们手上或拿着拂尘,或拿着桃木剑,亦或符箓。
  霍青川看到他们走到大火边,看到他们开始贴符箓,嘴里念叨着他听不懂的咒语。
  霍青川终于失控。
  人在濒临崩溃时,总能爆发出无限潜力,霍青川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拔出暗卫别在腰间的剑,在暗卫反应过来前,他已经带着剑跑到了火边。
  “你们不要逼我。”霍青川用剑指着霍父,眼神凶狠地看着他。
  霍父神情淡然,轻飘飘道,“我逼你什么了?”
  霍青川还没回话,霍父又冷笑着开口,“还是说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错了?”
  “我没错。”霍青川大声反驳,同时慢慢往后退,“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想和他白头偕老没有错,非要说我哪里错了……”
  大火让霍青川整个后背都发烫起来,头发也卷了边,可他跟毫无感觉一般,仍不停往后退,“是我不该姓霍,更不该带阿凌回来。”
  霍青川愤然转身,直接冲进了火里,终于抱住了被大火炙烤的人。
  高温逼人,烟雾呛人,霍青川止不住咳嗽,被抱着的人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他嘴角微勾,扯出一抹淡笑,“师哥,你来啦。”
  第104章
  医生帮霍青川输好液后,沙鸥终于赶到酒店了。
  “怎么回事?”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霍青川,沙鸥眉头紧锁,侧头询问起路西楼。
  “估计是水土不服。”路西楼懊恼道,“刚来那天他就不太舒服,我问过几次,游秋都说没事,我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要知道他会这样,我肯定说什么都让他回临江。”
  榕城离临江不远,两座城市地理气候差别不大,霍青川从临江来榕城,就像是回家,按理说不会出现水土不服啊。
  沙鸥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也没继续追问,点头表示知道后,便开始安慰路西楼,“冯医生在我家几十年了,西楼你可以相信他的水平,青川很快就能恢复好的。”
  路西楼低应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过霍青川:理智告诉他说沙鸥是对的,他可以信他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楼眼皮一直在跳,心也慌慌的,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看路西楼笑得很勉强,沙鸥知道他是担心霍青川,怕他再胡思乱想,索性转移话题道,“许文祥的委托怎么样了?”
  陈映凡是沙鸥的人,虽然路西楼还没和沙鸥说许文祥的事,陈映凡却已经和沙鸥提了。
  说起工作上的事,路西楼暂时忽略心里的不安,语气认真道,“柴与琮是许文祥编出来的,他要找的另有其人,而且真正需要异部帮助的也不是许文祥。”
  沙鸥道:“那是谁?”
  “袁木槿。”路西楼解释说,“许文祥只是袁木槿夫家,也就是许家的管家。”
  单提许文祥,沙鸥没有丝毫印象,可说到袁木槿,他就反应过来了,“榕城许家?”
  路西楼对榕城的了解度几乎为零,闻言并不知道沙鸥说的是谁,但看沙鸥的反应,路西楼隐约猜到许家在榕城大概不普通。
  “许文祥带我们去了一栋别墅,看别墅规格,许家家境应当不错。”路西楼如实道。
  “何止是不错。”沙鸥笑了起来,“许家是榕城老牌世家,我们家刚发家时,许家就已经在榕城立足了。”
  沙鸥停顿一会道:“许家规矩森严,后辈学什么专业,都是听家里安排,等到学成归来,再统一入职公司,从基层做起。”
  “同时期的公司开始走下坡路了,许家却发展得越来越好。”说到这里,沙鸥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许家有些规定,着实太不近人情了,叫人感到压抑。”
  路西楼问:“什么规矩?”
  沙鸥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路西楼形容,“封建大家庭?”
  “你刚从许家回来,应该注意到他们家上下都穿古代服饰吧?”沙鸥道,“但事实上,这只是许家的一条规矩,除此之外,诸如此类的规矩还有几十条。”
  沙鸥站累了,后退坐到沙发上,“不说佣人如何,光许家后辈要遵守的规矩就特别多,”沙鸥随便列举了几个,“比如自小学四书五经,守尊卑礼仪,犯错了还罚跪祠堂抄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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