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骷髅唱歌太奔放了 第5节
“没事,”白汝莲擦了把脸,擦去了泪水和悲凉,笑着抬手想抹白锦寅的脸,却半途又收回,“年纪大了,老爱想以前的事。”
头部是灵魂之火所在,相当于武林高手的命脉或者死穴,岂能任人随便抚摸。
因此白锦寅对摸脸的动作很抗拒,每次都会躲开,然而此刻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拿起白汝莲的手,那双粗糙温暖的手,放在脸上,任其抚摸。
“妈过来提醒你,别忘了明天早起去参加比赛,”白汝莲拿出个蓝色挂牌,轻轻抚摸着,“以前啊,老想着攒钱以后给你娶媳妇用,什么唱歌比赛,梦想,不是咱们穷人家孩子想的事,现在妈可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妈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反对,”白汝莲又哭又笑,“那是你的梦想,我怎么就鬼迷心窍拒绝了呢。”
白锦寅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笨拙的拿手轻拍了拍白汝莲的肩膀。
“瞧我哭的跟号丧似的,这是好事,妈按照你说的给那人送了十万块,说是保证能进决赛,说不定我儿子能成大歌星呢,”白汝莲把蓝色挂牌放到白锦寅手里,“明天我送你过去,换洗衣服放在床头了,记得打扮的精精神神的。”
说完,像是急于逃避什么般向门外走去。
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白汝莲矮小岣嵝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临近门口时脚步忽然变的很慢,很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白锦寅感觉像吃了满满一肚子鬼脸菇堵的难受,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汹涌翻腾,属于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在这一刻生根发芽,他张张嘴,声音轻的像是不属于自己:“谢谢,妈!”
白汝莲顿在那里,没有回头,肩膀抖的厉害,半响说:“吃了点心再睡,不然晚上会饿醒。”
白锦寅应了一声,看着白汝莲关上房门,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好一会才拿起蓝色挂牌。
上面印着:《他的声音》复赛证。
身体的原主因为要十万块送礼不成喝的叮咛大醉抗议,醒来后莫名奇妙换了主。
三年的亡灵生活让白锦寅感情有些残缺,然而这段时间人间经历下来,他感觉到了手中这张参赛证沉甸甸的重量。
这个家庭并不富裕,白汝莲是个裁缝,据她自己说,小时候看了本《笑傲江湖》,迷上了里面的人物东方不败,从此看见针就像看见了偶像。
她跟着村里的小媳妇老婆婆从纳鞋底到绣鞋垫,再后来做衣服,针线活越来越好的同时终于飞针小成——近距离内可以把苍蝇钉在原地!
成年后,身子矮小,黑瘦而丑的白汝莲靠着十里八村第一裁缝的美誉找了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生了白锦寅后不久离婚,一个人开了个名叫‘北方不敗’的裁缝铺,就这样做了二十多年。
这时,见白汝莲离开,嘿嘿从床底蹦哒着跳出来,诧异说:“主人,床底多了个东西。”
习惯了亡灵界睡在地洞的安全感,白锦寅每晚都是等白茹莲走后再悄悄钻到床底,天亮时分再回到床上。
此刻,床底的灰尘蜘蛛网打扫的干干净净,下面——铺着一张凉席。
白锦寅脑中灵魂之火大盛,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感觉四面皆是危机,下意识命令手下骷髅军团速速向自己靠拢,然后才想起——曾经的数万不死军团已经不在,唯一的手下,是只巴掌大的鸟。。
因为召唤数量限制,白锦寅原本想着等日后有了人骨或者遇到大一些的动作再考虑增加手下,然而现在骷髅领主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他眼中白芒闪过,灵魂之火向四周蔓延而去。
片刻间,空中漩涡再起,一具骷髅被召唤而至。
是只猫骷髅!
不安全感笼罩下,白锦寅灵魂之火直接冲向猫骷髅的意识之海,粗暴读取对方的记忆。
物种:英国短尾猫。
生前姓名:春耳。
名字来历:一摸耳朵就会发春的猫。
白锦寅:“……”
第8章 猫骷髅春耳
猫骷髅春耳的记忆像u盘接到了电脑,短暂的一生在白锦寅脑中开始播放。
它小时候有个女汉子主人,额不,是仆人,每日里活的高贵冷艳,心情好了拿尾巴蹭几下表示奖励,心情不好直接就是几爪。
它喜欢脑袋枕在女汉子仆人柔软的三层游泳圈上晒太阳,喜欢每日清晨大屁股蹲到她的大饼子脸上把她叫醒,饿了,各种口味的鱼罐头,吃完慢吞吞巡逻领地……
白锦寅看的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直接翻到猫骷髅春耳临死前的那一刻。
春耳四爪张开,呈大字型被固定在桌上,一名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子拿着把壁纸刀,惨白色灯光下,薄而锋利泛着死亡的寒光。
男子打开了旁边的摄像头,眼神火热,像到了高潮般脸色发红看向春耳。
他走过来,温柔摸了摸春耳圆滚滚的脑袋,壁纸刀如切牛排那样慢慢,一划而过。
献血喷涌,凄厉惨叫,男子笑的五官扭曲而狰狞。
画面最后,随着春耳的两颗眼珠挖出而结束。
记忆播放完毕,骷髅领主白锦寅的灵魂之火剧烈跳动着一收而回。
见惯生死并不等于冷血,手下骷髅经常保护他而灰飞烟灭,然而,召唤来的骷髅并不是生命,而是灵魂之火无数的分身,骷髅领主死,众骷髅灭,就像身体和毛发,人死了,变不成头发精,腋毛妖,鼻毛怪啥的。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的,没人可以随意剥夺。
白锦寅如此想着,变身不死猫骷髅的春耳通过意识叫了声:“主人。”
他声音很清脆却带着丝沧桑,像是突经磨难被硬生生拔高的少年。
白锦寅未说话,见到天敌吓得飞到窗台上的嘿嘿嗷了嗓子:“要猫干哈呀,除了卖萌撒娇打呼噜,连个老鼠都不会抓,主人,要不换条狗?”
不死骷髅通过意识说话,白锦寅就像个中转站,彼此是能听到对方说话的。
春耳似乎不怎么爱说话,黑洞洞的眼眶看了看嘿嘿,挥起尖利的爪子看似没怎么用力就在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嘿嘿俩翅膀惊恐捂住胸口:“呀买碟,呀买碟……”
白锦寅,春耳:“……”
春耳身为猫骷髅,爪子本身就很尖利,在经过灵魂之火的淬炼后堪比钢铁,用上全力足可一爪见骨,对付寻常人不是问题。
白锦寅很满意,安全感回归少许,决定暂时收做贴身护卫。
他摸了摸春耳圆圆的小脑袋,忽然想起酒吧遇到的那个想和他圈圈叉叉叫秦松的男子——那圆润的头盖骨和粗壮的大腿骨。
春耳骨头也不错,只可惜体型太小。
至此,白锦寅的骷髅军团扩至两人,导游军师兼哨兵骷髅八哥嘿嘿和打手护卫骷髅猫春耳。
城市的夜是不安静的,街灯慵懒看着马路上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路边某棵枝丫繁茂的大树上,嘿嘿站的笔直负责警戒,室内,春耳沿着固定路线来回巡逻,床底,白锦寅蜷缩成个球半睡半醒。
一人一鸟一猫,脱离了各自生命的轨线,由生到死,由死复生,在这个夜里,各自无梦。
翌日清晨,白锦寅从床底睡眼惺忪爬出,脸上一排整整齐齐的四方块——竹片凉席硌的。
新上任的贴身守卫春耳尽责尽守,一晚上杀死了不少敌人,身边数十只苍蝇蚊子按照物种不同排成俩个整齐的队列,最前面打头躺着两只身首异处的——蟑螂。
事关安全安全无小事,点滴间看品性,白锦寅满意点点头。
窗外放哨的嘿嘿不甘示弱,飞过来邀功:“主人,夜个晚上有只麻雀试图闯进被我吓跑,除此之外没发现别的敌人。”
白锦寅鼓励点头认可,随即考虑今天选秀比赛的事情。
自那天在酒吧一曲之后,他发现骨子里对唱歌有种难以言喻的的渴望,站在舞台上,灯光闪烁,掌声四起,似乎那原本就是该属于他的东西。
他隐约有种感觉,一直想知道的前生记忆,和唱歌有关。
再者嘿嘿昨晚分析过,参加选秀比赛,舞台更大,观众更多,一旦成名后赚钱如流水,随便场商演的报酬差不多能买具尸体。
床头上,白汝莲特意为比赛做的新衣服叠的板板整整。
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
窗外,城市刚刚苏醒,昨晚的浮尘尚未来得及平定又被早起的车流吹起,有一抹金色,正欲席卷而来。
第9章 儿歌一出谁人敌
早上八点,白汝莲穿着身崭新衣服,头发油光水亮,开着小鸟牌电动三轮车像一条穿梭在鱼群中的泥鳅,在堵成过粥的马路上超奔驰,越宝马,羡煞一众路怒症。
三轮车后面车斗上放了个马扎,马扎上端坐着骷髅领主白锦寅,他表情冷峻,目不斜视,心里想的是——早餐肉包子的味道。
他没问床底凉席的事,白汝莲也没说,只是到了吃早饭时,连续几天伤心病狂的芥末夹面包片不见了,换成了他初到人间时的白粥和包子。
遇到一时不能判断的事,沉默应对不失是种好办法,更何况白汝莲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给他过危险感,相反,点点滴滴的关心让白金银有时候甚至想,他那未曾记起的前世,是否也有个这样的母亲?
白锦寅望向离他不足半尺的背影,清晨微凉的风吹的她衣衫鼓起,吹来她身上暖暖的味道。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等赚到钱,尸体暂且不买,定要先十倍百倍偿还给她,即使她做的一切是为了身体的原主,白锦寅暗自下了个决定。
电动车一路欢快蹦跶着来到市电视台门口,高高的大楼上面挂着幅巨大的节目海报。
《他的声音》——
他,声音如沙漠中一汪清泉!
他,声音是夕阳下瑰丽晚霞!
他,声音像清晨沥沥的雨声!
他来了,请听——听他的声音!
广告语很煽情,立意很明确,主打男性声音。
这年月只要上星的电视台,没个选秀节目就像蓬头垢面的家庭主妇和面容精致妙龄女郎之间的差距一样,前者不屑而过,后者深情注视。
《他的声音》是由市电视台和星宇娱乐公司联合打造的一档草根选秀比赛,前十名获得星宇签约的机会,以及成为冠名商爱尚的形象代言人。
诺大的电视台大厅里水晶灯倾泻而下,来自四面八方的音乐爱好者三个一堆两个一伙,你打听我,我试探你,表面上聊的火热,实则从此刻起竞争已经开始,俩人的进入就像一滴水融进潺潺小溪,除了门口少数几人抬头打量几眼,基本没人留意。
今天是复赛,通过海选的足有几百人,参赛证反面有流程介绍,先去报名处领取参赛号码。
白汝莲让白锦寅原地休息养精蓄锐,自己拿着参赛证一路打听着而去,待到领了号码牌,拿出手机把上面的数字发了条信息,等到那位收了钱保证进决赛的神秘人给了回复,才兴高采烈报喜:“咱们是251号,太幸运了,差一点就是250呢。”
白锦寅眼睛一睁,配合着错了个‘哎吆不错’的表情,其实在他眼里没啥区别,除非这数字代表骨架的高度。
“你去四出转转或者找人聊聊天吧,”白汝莲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放到他手里,“我在这守着,快轮到咱们时给你打电话。”
一点都不口渴的白锦寅喝了口‘你妈觉得你口渴’的凉白开,看看四周乌泱泱的人群,基本都是年轻人,不论美丑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可能是因为心情激动的原因,嗡嗡声不绝于耳。
白锦寅摇摇头,一来是习惯了安静的只有骨头咯吱摩擦声的亡灵气氛,二来他在这个世界的背景空白,哪里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白汝莲没再劝他,站了一会或许是累了,靠着大理石墙面缓缓蹲下,白锦寅想了想也跟着蹲下,一边听藏在背包里面的嘿嘿用它敏锐的听力汇报听来的消息。
“左前方那个头发像鸡冠的在说台风很重要,待会千万不能紧张。”
“正前方那个穿旗袍的……大叔,在抱怨谁放屁了那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