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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异闻录 第39节

  我想到在饭店某个地方堆满腐尸,顾客们却吃得很高兴,还有人拍几张美食图发朋友圈,恶心得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年那个决定,真不知是对是错,”这么几分钟的时间,萍姐好像又老了几岁,脸上长出好几块暗褐色的老人斑,“阿华,你确实很聪明。”
  十四
  清晨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喷薄而出,把月饼的影子映得很长很长,笼住了萍姐。
  阴影中,我再看不清萍姐的模样。
  月饼迎着阳光笑道:“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有人心的地方,就有欲望。如果你不来古城,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姐,你是上一代异徒行者,我说得对么?”
  我突然转过劲儿来,暗骂自己没长脑子,也是太相信萍姐就没往这方面想。萍姐打电话说了我丢的手机是她放进去的,肯定不是旅游观景顺手扔进大佛耳洞,能干这事儿的只有异徒行者。我又想到了更深一层,我和月饼在从十年前至今一直被暗中监视,或许这个时间更久,难道从我们出生就被动地承受这一切?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恐怖,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里的男主角,突然知道他的命运其实是被安排好了,有无数个人偷窥、掌控、监视、安排一生,那种滋味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
  “西山大佛,我们参透了如何开启水晶墙,在人蝠那里失了手。在你们执行任务前,我把晓楼的手机放进大佛耳洞。生死关头‘应蛊’会发出感应,我发了提示短信,算是救了你们。”
  除了手机的神秘短信,另一个疑惑也终于解释通了。我把“西山大佛”的经历写出来发到网上,有网友问过“人蝠虽然能学人话,可是千年之前说的是古语,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用现代语言和南晓楼有问有答?”
  我看到这条留言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想当然地认为人蝠天生脑子好使学话学得快,根本没想过有人曾经进过大佛内部,人蝠通过他们的交谈学会了白话。
  “姐,那个人是谁?”
  我第一反应和萍姐搭档的异徒行者肯定是阿普,转念一想,按照时间推算,阿普那时候已经被炼成活尸囚禁在别墅里,自然另有其人。我忽然想到一个人,脱口而出:“万莫!”
  “狐族蛊女,生生世世,相互吸引,不死不休。”萍姐的脑袋越垂越低,声音含糊不清,“直到遇见他,我才知道世间真有宿命。为了我,他装疯这么多年,暗中陪我执行异徒行者的任务,真是难为他了。”
  我回想着萍姐讲的“不挽奶茶”传说,再脑补两人的关系,眼前一黑,本来挺灵异的事儿居然整出了多角恋!
  “姐,你至始至终都在骗我哥,对么?”月饼掰断了桃木钉,木茬扎进手指,血涌了出来。
  “呵呵……他永远不知道,是我把他制成活尸。”萍姐嘴角带着一丝很干净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异徒行者……异徒行者……”
  我,从未,像现在,这么,愤怒!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因为,萍姐,留下一堆谜团,就这么死了!
  十五
  月饼吮着手指流出的血,走到萍姐身旁,慢慢地蹲下,握着萍姐渐渐冷却的手。
  “姐,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你还是我姐姐。”
  “月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饼像是察觉到什么,扒开萍姐稀疏的白发。我看得真切,萍姐后脑臌胀着一条暗青色的血管,形成“控”的字样。月饼摸出军刀,挑开一块头皮,捏着血管向外拽着。一条筷子长短,香烟粗细,沾满鲜血的蚯蚓活活拖了出来,“咿咿呀呀”怪叫,满是须毛的身体悬在半空扭动,忽然挣起缠住月饼手掌,搭在月饼手指伤口,“汩汩”吸着血。
  月饼任由蚯蚓吸血,膨胀地如同一段新鲜大肠。我心里着急,正要把蚯蚓拽下来,月饼摆了个阻止的手势:“控蛊,在宿主七岁前种入脑部,以血液为生。宿主平时是正常人,在下蛊人需要的时候受到控制。控蛊吸食不同的血,等于喝毒药。”
  话音刚落,蚯蚓脱离手指,喷着像是搅拌了辣椒油的豆腐脑状的红白粘液,瘪成了一截灰白色肉皮,“吧嗒”落地。
  月饼拾起肉皮对着阳光观察,军刀豁开顶端,抽出一簇火红色的长毛。
  “这是什么?”
  “狐毛。”月饼双膝跪地,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响头,“姐,我错怪你了。”
  我心说萍姐自小就被万莫用狐毛降了蛊,可是狐族怎么会蛊术?难道万莫跟明博暗中勾结?他们控制萍姐当异徒行者,到底为了什么?我理不出头绪,隐隐觉得异徒行者这件事情越来越不真实。
  我们,只是局中棋子,任由摆弄。
  月饼如同中了魔怔,对着萍姐絮絮说着往事。前几天萍姐还有说有笑,今天却是死去的老妇人。我鼻子一酸,突然觉得生命很没有意义。
  活着,就是为了死去,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根本没有区别。
  “月饼,我累了。”
  “我知道。”
  “咱们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不想继续了。”
  “随便你。”
  我们许久没有说话。
  “南瓜,”月饼深深吸了口气,“我处理姐姐的后事,蛊族的事情你跟着不方便。先不要回图书馆,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行踪,随便找个宾馆住下,等我回来。”
  东越博物馆的千年老怪物胡晓飞,收到一张我们在图书馆吃饭的照片,至今没弄清楚谁拍的。我们通过胡晓飞的反应,判断出韩立一家子没问题,月饼才把后续事情交给他们。
  最大的嫌疑自然是李奉先,月饼知道我的性格,对朋友狠不下心,所以等他回来。至于我刚才说的“不想继续”这句话,丫根本没当回事儿!
  月饼望着东南方向:“希望她没有事情。”
  我心说等月饼忙活完萍姐后事,少不了陪他去南平解决万莫。但愿月饼能控制住火气留个活口,把一切事情整清楚,目前最担心是阿娜的安危。
  “万莫不会对阿娜怎么样吧?”
  月饼嗓子沙哑:“如果……”
  月饼不说我也明白,虽然弄不清万莫既然明目张胆这么做就不怕暴露身份,阿娜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不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纠结。”月饼拍了拍我的肩膀,“住进宾馆,微信发个位置,我最多一天就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还能让中年妇女拐跑了不成?”我心里难受不愿多说,“你丫手上还带着血,刚淘宝的牌子货就这么糟蹋了,二百多块钱呢。”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月饼抱着萍姐的尸体,沿着护城河边远远走了,“这个世界,有欲望就有贪婪,有贪婪就有邪恶。比鬼神更可怕的,永远是人心。”
  我望着月饼背影,想到一件事,冷汗滴滴落下。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不,绝不可能!
  十六
  回了古城,我进家面馆子就着二锅头吃了碗臊子面,就近找个干净宾馆开好房间,给月饼发了微信定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像随手丢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那种难受劲儿。
  我摸了摸手机钱包这些零碎,什么都没少,纠结了半天索性闷头睡觉。不知睡了多久渴醒了,房灯刺得眼睛生疼,我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居然晚上十一点多。qq、微信除了编辑关于封面设计的留言和样图,再就是读者提的问题,几个朋友和微信群的日常聊天,月饼还没联系我。
  我拿起床头柜的矿泉水,灌了一整瓶觉得不过瘾,又开了瓶啤酒喝了大半瓶,心里才觉得不干渴了。那种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更加明显,我下意识地抬手,往床下看了看,终于知道少了什么东西!
  灯下,会有什么?
  (“古城老城墙西南角浮尸之谜”民国十二年(1923年),古城发生一件轰动一时的奇事。女校学生刘克清夜晚回家失踪,三天后在从城墙西南角护城河边发现刘克清生前所穿的红色绣花鞋,除此之外再无线索,最终不了了之。
  三个月后,正值夏季,天降暴雨。古城民众趁着雨汛在护城河结网捕鱼,看到河里浮起一具躶体女尸。容貌艳丽,栩栩如生,头发、手脚指甲仍在生长,身体完好无损,正是失踪的刘克清,唯独一双眼睛不见了。
  经过验尸,确定刘克清生前遭遇强奸,丢尸护城河。至于尸体为何完好无损,却没有明确解释。
  一时间古城人心惶惶。有人说刘克清含冤而死,一口怨气不散,故形体不灭;也有人说古城西南角为方形,状如棺材,前有河水环绕,是“尸变”之地。
  家人给刘克清守灵时,灵堂蜡烛忽然冒出绿色火焰,灵帐无风自动,香炉冒出的烟雾聚成一张模糊的男人相貌。
  家人按照形状画出肖像,正是刘克清的表哥张意映。几乎同时,张家传来噩耗,张意映脚穿红色绣花鞋,身着女人衣服在卧室上吊自杀。
  验尸过程中,法医发现张意映的眼睛形状极不协调,倒像是女人的眼睛……
  这件事越传越广,造成极大影响,被民国政府勒令禁止才渐渐平息。
  自此之后,诸多小说、影视作品中经常出现“一双绣花鞋”这个恐怖素材,灵感是否来自“古城老城墙西南角浮尸之谜”,不得而知。
  异闻:明朝修建老城墙之前,古城有位王老太太,遭受儿子和儿媳折磨,最终饿死街头。当地父母官得知此事,在城墙西南角台附近,将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问斩。百姓们认为二人无德不孝,方形代表着堂堂正正做人,因此在重修时保留了西南城墙原貌。)
  第二章 红尘宾馆
  酒店禁忌:
  一、不要入住尾房,正对楼梯或是逃生通道的房间;二、开房门前先按门铃,没有门铃敲门三下,进门之前要侧身;三、进入房间立即打开电视看看屏幕有无雪花、奇怪的条纹;四、点烟观察烟雾上升还是下降,把烟头丢进马桶,冲水后烟头是否冲下去。如果烟雾下降,烟头没有冲走,立即换房!
  五、衣柜门第一时间打开,切勿把衣服悬挂于衣柜;六、被子是否有人形印子,把枕头用力拍打放回原位。如果单人睡大床房,两个枕头叠起睡在床中央,切勿只睡床铺一侧。
  七、鞋子不要整齐摆在床边,应摆乱或者一正一反成阴阳鱼形状。更不要把衣服叠齐摆放成方形!
  八、切勿半夜在房间里自拍,尤其以挂画做背景照相;九、床铺正对镜子,用红布遮住或立即换房;十、切勿夜间九点至十二点剪指甲、削苹果;十一、睡前最少留一盏灯,床头柜准备几枚五毛铜币。入睡后听到卫生间滴水声、天花板弹珠声、脚步声、床板摩擦声,切勿睁眼,立即将铜币丢到床下,天亮退房!
  十二、在房间内接到亲朋好友电话,要称呼“酒店”、“饭店”,不要称呼“宾馆”、“旅馆”,最好不要入住有“宾馆”、“旅馆”名称的酒店。
  至于原因,自行揣摩……
  一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房灯映射,屋内的东西或大或小都有一团影子,唯独少了我的影子!更让我感到恐怖的是,我压根不知道影子在什么时候没有了。转念想想,平时谁会在意自己的影子呢?
  午夜时分阳气最弱阴气最强,不干净的东西会在这个时候四处飘荡,遇到阳气弱的人就会趴到背上,吹着肩膀左右的“阳灯”。哪怕是三伏天,走夜路的人也经常感到背后凉飕飕的有人吹气,就是这个原因。
  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否则会看到影子外廓有一圈虚影,阴气特别重的人还能看到肩膀上面多了一个人头形状的阴影。
  还有一种说法,影子是人的灵魂,由脚底涌泉穴飘出,人死脱离,只有僵尸、活尸没有影子。
  人就怕联想,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衣服瞬间被冷汗浸透,贴着身体又粘又凉。我下意识摸了摸肩膀,有一抹淡淡的血迹,是月饼临别前拍了我的肩膀,印了手指的血。
  难道?
  我想到一个网上流传很久的恐怖推理段子——
  登山社组织登山爱好者攀登雪山,其中有一对情侣。当他们准备攻峰时天降大雪,队长出于安全考虑,留下女孩看营地,队员们继续前进。
  过了三天登山队还没有回来,女孩开始担心,可是天气恶劣,通讯设备根本无法使用。等到第七天,登山队终于回来了,唯独少了她的男友。
  队长告诉她,男友掉进冰缝摔死了,临死前一直喊着女友名字。
  登山队赶在头七回来,担心“男友”会回来找她。队员们对着篝火围成圈,让她坐在中间,也就是篝火旁。到了即将十二点的时候,男友突然浑身是血冲进帐篷,拽着她就往外跑。
  女友吓得极力挣扎,男友告诉她,攻峰第一天就发生了山难,全部的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好不容易回到营地……
  如果你是女友,会相信谁?
  这个段子细思极恐。我曾试着分析,换做是我会相信谁?想来想去只能相信自己。
  月饼有个很奇怪的观点:登山队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女人在雪山帐篷独守七天?又怎么会那么巧,唯独她的男友死了?所以,队员们和男友都没有死,真正死的人是女友。
  我觉得月饼脑洞太大纯属扯淡,月饼也没争论,进行了场景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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