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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红杏爬墙,偷会玉郎

  小红杏下午来湛园的时候,觉得湛园的氛围感不太一样了,之前她觉得下人们都挺闲散的,现在不一样了,丫鬟奴仆们敛容屏气,恭敬谨慎,似乎生怕犯错的样子。
  她随手招来一个丫鬟,问:“你们怎么啦?”
  丫鬟不敢乱说话,忙道:“江夫人,没怎么呀,你来找公子吗?”
  小红杏点头“嗯”了一声,随口问:“夫子在何处?竹室吗?”往常这个时候,玉无瑕都在竹室候着她。
  丫鬟道:“公子今日怕是不会去竹室,江夫人不若打道回府吧。”
  小红杏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可能不在竹室?那他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丫鬟不敢推拒,点头应下,领先小红杏半步,带她去找玉无瑕。
  路过那方池塘的时候,丫鬟特意避开一段距离,小红杏奇怪地问:“你为何要绕开那个池塘?”
  丫鬟想起上午周大被淹死的惨状,心有戚戚然,嘴上道:“公子养了一只斑鳖在里头,那只斑鳖性情凶猛,奴婢害怕,故而避开。”
  小红杏想起昨日裙子被斑鳖咬住的事情,深有同感:“不错,那只斑鳖确实凶悍,我也怕它。”
  她面露恐惧之色,比丫鬟反应还夸张地避远那个池塘。
  *
  到了雅间门口,丫鬟急声道:“这是公子的居所,奴婢不过一介三等丫鬟,没有资格靠近此处,这就下去了,请江夫人自行过去吧。”
  说完,不等小红杏开口,她急忙跑走了,那神态就好像雅间里头住了一只吃人凶兽一样。
  小红杏更加疑惑,以前这些丫鬟可是明里暗里偷瞧玉无瑕,现在这是怎么了?
  她挠了挠后脑勺,自个儿走到门边。
  门扉半掩着,她轻轻推开,一边走,一边唤:“夫子?初篁?翠篁?”
  没有人理她。
  她走过垂花门,拐进一条抄手游廊,终于遇到了一个活人。
  小红杏朝他招手,高兴地喊:“林菁!”
  林菁见到她,有点诧异,竖起一根食指在嘴上,“嘘,江夫人莫要喧哗。”
  小红杏捂住嘴,哒哒跑到林菁身边,凑近他,小声道:“林菁,你家公子呢?他今日怎么不去竹室啦?”
  林菁道:“公子正在房间里休息,江夫人不如先回府吧,等过阵子再来。”
  小红杏皱眉,不满:“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赶我走?”
  她叉腰:“莫不是玉无瑕背着我偷偷收了其他女学生?所以才不敢见我!”
  林菁哭笑不得:“江夫人怎么会这样想?公子就算要收其他女学生,也断不会偷偷摸摸的。”
  小红杏“哼”一声,“我不与你废话,我要进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林菁大惊,伸臂阻止:“江夫人,使不得,公子在睡觉,正午的时候,吩咐过,不许放任何人进去打扰。”
  小红杏问:“他为什么大白天要睡觉?莫不是半夜偷鸡摸狗去了?”
  “江夫人说笑了,我家公子岂会做这种事情?”
  小红杏推开他手臂:“你让开,我要进去。”
  林菁兀自横臂挡住她,“江夫人不可,属下也是为了江夫人着想,公子心情不比往常,你贸然进去,怕是要触怒他。”
  小红杏左冲右突,企图从林菁手臂下钻过去,奈何林菁这只老鹰看得紧,她这只小鸡无论如何都无法得逞。
  半响,她累得喘气,仰头瞪着林菁:“你果真不让我进去?”
  林菁无奈:“江夫人,属下说了,我是为你好,请江夫人回去吧,明日再来。”
  小红杏气炸,恨恨地踢了林菁一脚,骂道:“讨厌鬼!”
  踢完就跑了,还回头冲林菁扮鬼脸。
  林菁那张冰山脸裂开了,不由摇头笑道:“江夫人可真是小孩子心性。”
  他抱着臂,靠在柱子边,继续守着熟睡的玉无瑕。
  *
  小红杏出来后,绕到了雅间后头,看着面前约莫二人高的白墙,不由叹了口气,“这么高!”
  不过,她不会轻言放弃,找了几个箩筐垫在一起,踩着箩筐,艰难地爬上墙,她坐在墙头,看了看院内。
  不远处有一颗白玉兰树,长得高大,枝丫丛生。
  她两只脚夹紧白墙,使劲伸长一只手去抓枝丫,好半天终于抓牢一根枝丫,她身子慢慢直起来,靠近白玉兰树,最后,站起身的同时,脚借力踩着墙角,将身子荡到玉兰树的一根粗壮枝丫上。
  小红杏坐在枝干上的时候,这才“呼”的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拍了拍自己两颊,自夸道:“不愧是你,小红杏,好样的!”
  然后,她沾沾自喜地爬下树,轻手轻脚地走近房间。
  居室的门没有关,小红杏小心翼翼地进去,轻声喊:“夫子。”
  拐过一张屏风,小红杏终于见到玉无瑕,只不过,他此刻是趴在榻上睡觉的,两只手交叉着,枕在下颌处,那双沉静的柳叶眸紧闭着,睡颜俊秀,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叶纱窗照进来,将他长长的睫毛洒成眼窝下的一片阴影。
  小红杏好奇地蹲在他榻前,定定瞧着他,过了一会,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他浓密的睫毛。
  她小声嘀咕:“似乎比我的还要长?这怎么可以!”
  她环顾四周,念念有词,“我要去找一把剪刀,趁着夫子睡觉的好时机,把他睫毛给剪掉,让夫子变成一个秃眼怪!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然而,还没等她去找,玉无瑕被她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眸子,颇有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小红杏,迟钝地唤:“……夫人?”
  小红杏头上好像真的长出了两只猫咪耳朵,像两朵蓬松的云彩,圆润毛绒,上头还带着两朵粉白杏花,正娇艳盛放。
  小红杏动了动,那两朵杏花也跟着抖动几下,玉无瑕忽而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随之颤动起来。
  他轻声问:“夫人怎会来我居所?”
  小红杏刚想讲话,玉无瑕蓦然笑了,笑得那双眼眸都微微弯起,叹道:“我在做梦。”
  小红杏讶异又不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眸望着他。
  玉无瑕见她神情懵懂可爱,忍不住伸出一根食指,想要触碰她粉红脸颊,手缓慢伸过去,还没碰到小红杏。
  小红杏反倒恶作剧心起,张嘴咬住他手指,舌头舔了一下他指腹,娇笑道:“傻瓜,你没有在做梦。”
  玉无瑕呆住了,眼眸微微睁大,小红杏松开他食指,伸手掐他脸颊,“夫子,你这是怎么了?睡迷糊了吗?”
  玉无瑕逐渐缓过神,看出小红杏头顶的两只猫耳朵其实只是用头发盘出来的,问:“今日怎么将头发梳成这样?”
  小红杏抬手摸了摸猫耳朵,“好看吗?这是我特意叫豆蔻设计的一个发髻,仿照狸奴的耳朵样子来的。夫子喜欢吗?”
  玉无瑕并不回话,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嘱咐过林菁莫要放人进来,林菁从来不会违背他的命令。
  小红杏邀功道:“我是爬墙进来的。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她还颇为骄傲:“那么高的一堵墙,我用几个箩筐堆着就爬进来了。”
  玉无瑕皱眉问:“那你是如何下来的?”
  小红杏不以为然道:“你院中不是有棵白玉兰树吗?我从墙头抓住枝干,顺着树干爬下来的。”
  她抬起袖子,深吸几口,感慨道:“我现在满身都是白玉兰的香气呢,夫子要不要闻闻看?可香了。”
  她将袖子递到玉无瑕脸前。
  玉无瑕果然闻到白玉兰的香味。
  他沉下脸色,不悦道:“胡闹!那堵墙有二丈高,你若是一不小心摔下来,脚都要摔折了去,更别提你还冒险去爬树!”
  小红杏第一次见他如此疾声厉色,有点被吓住,委屈地低下头,忽而瞥见自己衣领处夹着一朵白玉兰,想来是刚才无意间滚进来的,一时心喜,如获至宝一样,将其拿下来,递给玉无瑕。
  “这朵玉兰花送给夫子,夫子莫要生我气了。”
  玉无瑕紧抿着唇,并不说话。
  小红杏扯了扯他头发,“我也是太担心夫子了,才会翻墙进来看你的。”
  玉无瑕缓和口气,“我没事,今后不可如此鲁莽。”
  小红杏反驳道:“哪里没事?我今日一来湛园,大家都怪怪的,而且,林菁还不肯让我进来,我险些还以为夫子被这些刁奴给谋害了,这才急忙想要赶来救你,夫子怎么不理解学生的一片拳拳之心?”
  玉无瑕听得不由发笑,“你整日里就会胡思乱想,我是什么人哪,那么轻易就会被人谋害吗?”
  话说到此处,不免想起昨夜之事,他脸上笑容渐收,眉眼间露出几分不愉沉郁之色。
  小红杏见状,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将白玉兰轻轻簪到玉无瑕耳边,“好了,夫子现在戴上鲜花了,那就不要板着一张脸了,免得辜负了白玉兰的馥郁芳香。”
  玉无瑕只觉耳边那块皮肤微微不适,顿了顿,道:“这朵白玉兰可是你刚刚从胸口衣领里拿出来的,你这样簪到我鬓边,成何体统?”
  小红杏瞪眼噘嘴,质问:“夫子这是嫌弃我吗?我胸口明明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不会玷污了白玉兰的冰清皎洁。”
  玉无瑕被她大胆的言论呛到了,不由咳了咳。
  小红杏起身去给他拍背顺气,手刚碰到他背部,玉无瑕疼得闷哼一声。
  小红杏一惊,“夫子,你这是怎么了?”
  玉无瑕还没说话,小红杏已经察觉异样,透过水蓝色的外袍隐约窥见红色血迹,“夫子受伤了?”
  他勉强一笑,安抚道:“一点小伤,不要担心。”
  “什么小伤?我不信,我要亲眼看看!”
  说着,她动手去扒玉无瑕的后领子。
  玉无瑕十分无奈:“莫要胡来,你我身份有别,怎可坦诚相见?”
  小红杏神情失落,难过地道:“夫子这两日为何总要生疏于我?难道我就这般不讨夫子喜欢吗?”
  玉无瑕叹口气,低声道:“权因我问心有愧。”
  他说得很轻,小红杏没有听清楚,追问:“你说什么?”
  “罢了,”玉无瑕坐起身,问:“你果真要看吗?”
  嘿嘿,这是千载难逢能看他身材的好机会,小红杏当然要看,她摆出一副担忧神色:“夫子受了伤,我一定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既如此,你脱吧。”
  小红杏抬头望他,两只杏眸流露出期待、兴奋、跃跃欲试的神采,“我真的可以脱你衣服?”
  她狐疑地问:“夫子待会该不会趁着我脱一半,然后大叫非礼吧?”
  玉无瑕抬手摸了摸小红杏脑袋,手忍不住转去捏着猫耳朵把玩,笑道:“不会。”
  小红杏这才放心下来,手伸过去,激动到有点颤抖,扯开了他的腰封绳结。
  绳扣一松,腰封也散开了,玉无瑕原本整齐的衣襟变得松垮垮,小红杏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好像新郎官,正在脱新娘子的衣服。
  她将玉无瑕的外袍脱掉,正要解开玉无瑕白色里衣的时候,忽而问:“夫子,你是处男吗?”
  玉无瑕拂杏花的手指一顿,“什么是处男?”他只听过处子,指女子尚未破瓜。
  小红杏解释:“就是不曾与女人睡觉过的男人啊。”
  她眯起眼,以一种审视的姿态问:“夫子,你是干净的吧?”
  玉无瑕悠悠问,“干净又如何?不干净又如何?”
  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还算不算处男,毕竟昨夜自己与桃奴那么亲密地贴近过,桃奴还不着寸缕。
  听他这样说,小红杏好失望,心觉他肯定已经脏了,忽然觉得所有兴致都没了,没再脱他里衣,怏怏道:“我不喜欢不干净的夫子。夫子若是脏了,我就不要夫子了。”
  她承认自己有点过分,自己不是处子,可还是希望对方是处男,她吃起来才安心,省得惹上花柳病。
  玉无瑕皱眉问:“怎样才算脏了?”
  小红杏抬头看他,认真问:“你有没有在女人面前脱过衣服?或者,换句话说,有没有女人看见过你的身体?”
  玉无瑕想了想,道:“有。”
  小红杏一张脸垮下来了,“那你就不干净了!”
  她气急骂:“脏鬼!”
  玉无瑕摇头失笑,“我若是脏鬼,这世上还有干净的男子吗?我出世的时候,母亲曾见过我的身体,接生的产婆也曾帮我洗浴过,我那时还小,哪里晓得避嫌的道理?”
  “除此之外,我不曾让其他女子见过我的身体。”
  小红杏又升腾起一股希望,紧张追问:“初篁与翠篁呢?她们不是打小伺候你吗?”
  玉无瑕道:“我不曾让她们伺候我沐浴。”
  小红杏这才松了口气,又喜笑颜开,稀罕地抱住玉无瑕手臂,拿脑袋蹭他手臂,“夫子真好,我最喜欢夫子啦。”
  玉无瑕摸着她猫耳朵,但笑不语。
  过一会,小红杏才记得要看他身材的事情,直起身去脱掉他白色里衣。
  玉无瑕身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宽肩窄背,肌肉紧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缠了好多白纱布,连两颗咪咪都遮住了,小红杏看不见完整的上半身,深觉遗憾。
  她绕到玉无瑕身后,瞧见他满背都是纵横伤疤,青红交错,看着很骇人,白纱布还透着丝丝血迹。
  小红杏生气道:“是谁打了夫子?我去找他算账去!”
  说着,她气冲冲要下榻。
  玉无瑕拉住她,“我自己犯了家规,才会被族人责罚,你不必为我出头。”
  小红杏好奇:“夫子也会犯错?夫子犯了哪条家规?”
  玉无瑕沉声道:“忤逆不孝。”
  “不孝?你对你父母不恭顺吗?”
  玉无瑕讶异:父母?
  “你难道不知道我母亲早已病逝?”
  小红杏错愕,“抱歉,我并不清楚。”
  “没事。”
  谈起郗岚,玉无瑕神色淡然,只是眉眼间蕴着一层雾蒙蒙的郁气,“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久到整个玉家大宅的人都记不起她了。”
  小红杏看出他心情不好,想要借给他肩膀靠,奈何自己身量娇小,玉无瑕又长得挺拔高大,她在榻上环顾一圈,最后坐到床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着说:“夫子,你后背还有伤口,先躺下休息,脑袋枕在我大腿上休息吧,我可不像夫子那般小气,非要我苦苦哀求,夫子才肯把大腿借给我当枕头。”
  玉无瑕浅浅一笑,慢慢地躺下,将脑袋枕在小红杏腿上。
  小红杏抚着他鬓边的白玉兰,“夫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很好奇呢,夫子愿意说给我听吗?”
  “你想要听,我自然愿意讲的。”
  “我母亲名为郗岚,乃是陈留郗氏郗太宰的嫡长女,未出阁前,便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娴雅淑女。”
  “后来,我祖父做主替我父亲去郗府下聘,二人便成婚了。”
  “本来这只是一桩政治联姻,奈何我母亲从闺中时期就暗恋我父亲,得偿所愿嫁给我父亲后,她一心与他举案齐眉、携手到老。”
  小红杏摸着他乌黑的长发,一下接着一下地梳理着,道:“这听起来似乎是一桩美好良缘。”
  玉无瑕嘲讽一笑:“可惜,我父亲醉心权势,对儿女情长毫无留恋,每每忙于政务,大半月不归家亦是常事。”
  “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候在门口的背影,她总是在等他回家。”
  “你母亲真是个痴心的女子,奈何你父亲不懂得珍惜,”小红杏感同身受地叹道:“为何这世间的男子总是如此负心薄幸?”江过雁也是如此。
  望着竹纱窗外挂着的金轮,玉无瑕声音低低的:“后来,我母亲生病了,病得很重,药石无医,我每日守候在她病床前,为她侍奉汤药,期盼她能够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可是,好不容易她醒过来了,问的还是父亲的去向。”
  “我很为难,也很绝望,因为父亲忙到不肯抽出片刻功夫来看望她。”
  他依稀还记得那个场景。
  那时正值黄昏,幼小的玉无瑕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郗岚,郗岚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了,她逐渐懂了,于是,那双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最后,在夕阳落下的时候,彻底合上了。
  他呆怔在那,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因此连难过的情绪都变得迟钝起来,只是觉得无措,不知该如何接受、面对这个现实。
  小红杏气哼哼地骂:“你父亲真坏!心肠够狠的!就算不喜欢你母亲,也好歹夫妻一场,何必如此绝情?”
  他声音缥缈:“大抵,人心凉薄,一颗心那么小,只装得下一样东西、一个人,除此之外,其余的,便都顾及不上了,更不会在乎。”
  小红杏叹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摸了摸玉无瑕的脑袋,像哄孩子一样安慰他:“好啦,夫子将心事说出来,那就不要伤心了。我明日带好看的话本子来念给你听,保准叫你开开心心地养病。”
  玉无瑕抿了抿唇,道:“你要走了吗?”
  他意味不明地道:“连你也要这么快就离我而去?”
  小红杏无措地“哈”了一声,“夫子,傍晚了,我得回家吃晚膳了,不然家人会着急的。”
  玉无瑕坐起身,面无表情,淡声道:“既如此,你走吧。”
  虽然他神色与往常无异,可小红杏还是感受出他不开心了,也许是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总会格外脆弱的缘故,小红杏只好耐下性子哄他高兴。
  “夫子,我明日一大早就来看你,中午也陪你一起吃午膳,好不好?不要生我气嘛?”
  玉无瑕板着脸,小红杏抬手戳了戳他脸颊,笑嘻嘻地道:“我还给你带糖果好不好?很甜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带。”
  玉无瑕垂眸望着她,瞳仁深邃,认真道:“杏花。”
  他重复一遍:“我喜欢吃杏花。”
  小红杏兴致勃勃:“杏花拌苦瓜?杏花拌虾球?杏脯咕咾肉?”
  “你喜欢吃哪道菜?”
  玉无瑕幽幽看她一眼,无奈叹口气,道:“你呢?喜欢哪道菜?”
  小红杏道:“我不喜欢吃苦瓜,其余两道都喜欢。”
  “嗯,我知晓了,就做杏花拌苦瓜吧。”
  小红杏失望地皱起鼻子,“夫子,你怎么总是跟我唱反调?”
  玉无瑕笑着捏了捏她鼻尖,道:“苦瓜有明目解毒的功效,对你的眼疾有好处,你不可挑剔它。”
  小红杏还是嫌弃脸。
  玉无瑕揶揄道:“刚才是谁说无论我想吃什么,都给我带的?”
  小红杏还想挣扎一下:“可是,夫子,你一大清早吃得下这道菜?”
  “吃不下,这道菜宜午膳进食。”
  玉无瑕问:“你府中有杏花吗?”
  小红杏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有的,满院子都是呢。”
  说起这事,她不免想起江过雁,因为那满院子的杏花都是江过雁亲自为她栽种的,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玉无瑕摸着她猫耳朵,“你明日早上摘一篮子杏花过来,我叫初篁送去给厨子做菜,我们中午的时候吃?”
  小红杏点头:“好。”
  玉无瑕替自己穿好衣服,将耳边的白玉兰摘下来,搁在床头,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小红杏担忧地拉他坐下,“夫子伤得那么重,还是躺着休息吧,我翻墙出去就行了。”
  “不许翻墙。”玉无瑕坚持道:“我送你出去。”
  小红杏没辙,只好依他,“那我扶着你?”
  玉无瑕莞尔笑道:“我伤的是后背,不是腿。”
  小红杏也坚持:“夫子非要送我,那我就非要搀扶夫子,夫子能奈我何?”
  玉无瑕也只好依她。
  二人相携着走出去。
  林菁见到小红杏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冰山脸都碎了,“江夫人,你……”
  玉无瑕摆手道:“下次江夫人过来寻我,不必拦她。”
  小红杏得意地朝林菁一挑眉头。
  林菁只好应下:“是,属下知晓了。”
  初篁与翠篁一道走过来,初篁手里还端着汤药:“公子,该喝药了。”
  小红杏瞥见翠篁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一时惊奇:“翠篁,你眼睛怎么变成兔子眼了?”
  翠篁勉强一笑:“我得了沙眼,明日就好了。”
  林菁接过汤药,初篁悄悄握住翠篁的手,安抚她,这丫头今日也是被周大的死状吓坏了,碍于众人面前,要撑住大丫鬟的气势,只好强撑着,下午的时候,她可是躲自己怀里狠狠哭了一通,她安慰了许久,她才逐渐止住泪意。
  小红杏同情道:“那你眼睛肯定很难受,”又看向玉无瑕,“夫子,你可要多给翠篁开点药,治好她的沙眼。”
  玉无瑕道:“沙眼不用治,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好吧,翠篁不用喝苦苦的药,真是可惜呢。”
  玉无瑕浅浅一笑,揉了揉她猫耳朵,“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怕喝苦药吗?翠篁可没有那么娇气。”
  小红杏“哼”一声,抬手打掉玉无瑕的手,“那么,娇气的女学生这就滚回家去啦!明日再来看望夫子。”
  说完就跑走了。
  玉无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才回神,将汤药饮尽,返回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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