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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蝉脱壳

  老首长听到黎青山的话,有点奇怪地问:“青山,武义堂不过是个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怎么会和z国情报机关扯上关系?难道这个组织还有什么政治背景?”
  黎青山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因为此事涉及到国家军事和安全机密,不好当这么多人的面详细说。但既然老首长问了,又不好不答,只好委婉地回答说:“武义堂有没有什么政治背景,有没有明确的政治目标和政治纲领,现在我们的情报机关和安全机关正在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和z国情报机关勾结,目的是为了推翻我们的友邦旺尼扎玉王国现任国王朵梅的统治,这一点毋庸置疑。老首长应该很清楚:朵梅国王一直对我国非常友好,和我们国家几代核心领导人私人关系都非常好。您也曾经出访过旺尼扎玉王国。他们是一个世袭君主制国家,虽然不富裕,但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这个国家的两个海港,是我们国家援建的,也是我国进入印度洋的重要通道。朵梅国王对z国的地区霸权主义行径非常反感,多次公开在各种国际会议上谴责z国欺凌弱小、强占他国领土和领海的行为。因此,z国对他恨之入骨,近年来一直在暗中扶持旺尼扎玉王国的反对势力,企图推翻朵梅国王的统治,另外成立一个亲z国的傀儡政权。我估计:这个武义堂的总部可能就在旺尼扎玉王国,其首领应该就是旺尼扎玉王国那个想取朵梅国王王位代之的反对势力领导人。”
  老首长点点头说:“如此说来,国家安全部门对京城武义堂采取引而不发、欲擒故纵的策略是正确的。如果动了京城的这个堂口,容易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迫使他们的总堂铤而走险,提前在旺尼扎玉王国发动政变,到时会给朵梅国王带来很大的麻烦。是不是这样?”
  黎青山赞同地点点头。
  冷继道和冷笑天一直在旁边呆呆地听他们谈话。不知为什么,自黎青山一进屋子,冷继道一看到他的面容,本来惴惴不安的心情突然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所代替。虽然黎青山司令状貌很威严,笔挺的上将制服更是无形中透出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但是,冷继道却总觉得在他威风凛凛的表象下面,有一种令自己怦然心动的亲人般的感觉时时流露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意外。
  而黎青山也是一样,从进屋看到冷继道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一跳:冷继道那张轮廓分明略显沧桑的笑脸,令他仿佛忽然遇到了一个几十年没见过面的老熟人、老朋友一样,心底里蓦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亲切感。因此,在进来以后,他就一直在暗暗思索到底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山村老农,或是见过和他长得相像的人。但想来想去,却毫无头绪。后来他跟老首长开始谈话,就没有再去考虑这事。
  老首长和黎青山谈了一阵有关武义堂的话题后,便开始随意闲聊。
  老首长看着黎青山因昨晚没睡好而有点青暗的脸色,感慨地说:“青山,岁月不饶人啊!五十多年前的那个冬日,我在西山县把你从警卫员手里抱过来。当时你骨瘦如柴,遍身冰凉,只有胸口尚有一丝余温。我把你抱在怀里,给你喂姜汤、用热毛巾给你擦身,总算把你救活了。当初救你的这个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你就已经年过花甲,白发苍苍。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现在也成为了三星上将,肩负起了拱守国家西南边疆的重任。唉,百岁光阴,转瞬即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还是孔老夫子的话精辟啊,一语中的!”
  老首长一边说,一边心疼地看着黎青山满头的白发和脸上密布的刀刻般的皱纹,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在看自己远行归来的儿子。
  黎青山不待老首长说完,早已热泪盈眶,哽咽着说:“老首长,我黎青山自小失怙,是您抚育我、培养我、提携我,才有我黎青山的今天。我自八岁起随您进入部队,戎马一生,位至上将,为国家、为人民也立了一些功劳,可以说是没有虚度此生。但是,我有两个未了的心愿,可能到死都实现不了:一是您对我恩德如山,我却军务繁重,没有更多时间来陪您、孝奉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报答您;二是我的母亲和弟弟至今杳无音信,我每每中夜思之,痛彻心肺啊!我母亲当初为了我和我弟弟活命,在逃难的路上,每次从别人家讨来一点东西,她自己从来舍不得吃一口,都是省给我们兄弟吃。她每次都要到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才肯吃一点东西保命……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小弟弟,当时他还只有一岁多,我母亲又没有奶水给他吃,只怕在后来的逃难过程中,也是性命难保了……我可怜的母亲和弟弟啊——”
  说到这里,黎青山再也说不下去,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
  老首长、冷继道、冷笑天也是眼眶通红,不停地用衣袖擦眼泪。
  良久,老首长才平息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安慰黎青山说:“青山,我理解你的心情: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为人子最大的悲哀!你也不必过于悲伤。古话说:吉人自有天相。你母亲是一个那么坚强、那么贤良的女人,她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坚强地活下去。也许,她们娘俩现在正在某个地方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只不过是你找不到她们而已。这虽然是一大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世间骨肉离散的悲剧,可以说数不胜数。你现在年纪也大了,如果总是沉浸在寻亲不着的悲痛情绪中,对你的身体损害会非常大。说句不吉利的话,可能寿命都会短几年!所以,我劝你还是抛开这种伤痛的念头,多想点开心的事,惜福养身,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良好的心态,比什么都重要。”
  黎青山点点头说:“谢谢首长。我也经常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我的母亲和弟弟现在也正在想方设法找我呢!只是我们因缘未到,暂时还不能团聚,也许有一天,我的老母亲就会带着我的弟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每次只要一想到这种场景,我就会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我家里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父亲是三代单传,到我们这一代才生了两个儿子,可我父亲又过早地离世了。我也曾回过两次老家,可是那边已经没有我一个直系的亲人。故乡的黎姓族人虽然对我非常客气热情,但我总觉得缺少了一点真正的亲情感觉。因此,每回一次家乡,我寻找母亲和弟弟的念头就更加强烈。毕竟,只有自己嫡亲的兄弟,才能真正有那种骨肉相连的亲情啊!”
  冷继道在听黎青山述说时,也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总觉得黎青山司令的遭遇和自己幼年随母亲逃难的经历有点相似,但又不敢过多地去问黎青山的情况,便边擦眼泪便对黎青山说:“黎司令,其实我和您一样,小时候也有过随母亲逃难的经历。那时候正是战争时期,有这种经历的家庭真是太多了。所以,您也不必过于伤心,您现在是司令员,保养身体是第一位的。”
  黎青山点点头,正要动问他随母亲逃难的经过,苏晓丹忽然笑眯眯地推开门进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吃饭了——原来,冷继道为了招待好黎司令和老首长,特意从村里请来了两个炒菜炒得好的妇女,在外面的堂屋里煮饭炒菜,苏晓丹则自告奋勇地去给她们打下手。
  当天晚上,黎青山司令就在冷溪村住下来。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冷继道照例先到堂屋祭祀祖宗。
  原来,按照冷溪村的习俗,在正月十五之前,家里吃饭前,都要先供奉祖先,烧香礼拜以后方可开餐。今日虽然有贵客在,但敬奉祖先这个程序却是不能省的。所以,冷继道便跟老首长和黎青山说明了情况,便要冷笑天端饭端菜到神龛前面的供桌上摆好,自己则拿着香烛和纸钱来到神龛前面点香祭祀。
  黎青山又和老首长聊了几句,便起身到外面去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后,黎青山转了个弯,没有从侧门进屋,而是径直走进了冷继道家的堂屋,见他们父子俩已经祭祀完毕,正在收拾供桌上的饭菜和碗筷,便很随意地踱到堂屋前面,仰头看他家的神龛。
  黎青山自八岁以后,就很少在农村过年,所以对祭祀祖先这一套见得并不多。他先是看神龛两边贴着的那幅“祖德流芳”的对联,口里默默地读了一遍,觉得“敬祖敬心心敬祖,烧香烧意意烧香”这两句话不仅对仗工整,而且寓意深刻,不由暗暗地点头。
  接下来,他又把目光投向神龛里面的祖先遗像,从左至右看过去,当看到第三张冷继道母亲的照片时,不由大吃一惊。
  他有点不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又走近两步,凝神注视照片上那张慈祥清瘦的脸,越看越是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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