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无解的答案
王伟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宙斯，表情平静而淡然。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也不想予以评价。
他这个眼神的含义，仅仅是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而已。
宙斯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也许是因为心情大起大落的落差感，也许是因为早已扭曲了的心理，他感觉王伟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讥讽与怜悯。
一股屈辱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但宙斯却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愤怒，只是眼神变得愈发凶戾和阴郁起来。
“我们继续吧。”王伟抬起一只手，手指朝内勾了勾，他很清楚对方在忌惮着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体内的魔鬼不会插手进来。”
在与乌拉诺斯谈过之后，观察者的气息已经重新隐匿于了王伟体内。它之前出来的时候只是为了与族人交涉，既然事情的隐患解决了，便也不打算露面了。
宙斯的中文毕竟比王伟的英文要稍微好一点，当下也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多少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漆黑的雷蛇再次缠绕在了身上，宙斯浑身肌肉鼓胀，皮肤表面的淡金色纹路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显然是准备全力出手了。
之前在确定了王伟的“背叛者”的身份之后，他的情绪就曾有过一次小小的失控。然而就在刚才，就连他那无比敬仰的“天父”也疑似“背叛”了自己，与对方达成了某种共识，选择了置身于事外。
宙斯现在犹如一个快被点燃的火药桶，他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王伟刚刚那个极富挑衅性的动作，成为了点燃他的火星。
“卑鄙的外乡人，你去死！”宙斯怒吼着，身上的漆黑雷霆暴涌而出，瞬间笼罩了一整片天空。
面对对方近乎搏命的攻击方式，王伟的眼角抽了抽，当下毫不犹豫将双手平举在身体两侧，撑起了一个漆黑的火焰屏障，将所有雷霆隔绝在了外面。
黑色的雷霆与火焰碰撞交织，发出一连串沉闷诡异的轰响声。两者都在不停的消散，但同时又被源源不断的制造着。
王伟与宙斯的战斗，此时宛若两个只会使用蛮力的孩子，谁的力气大，谁就能将对方推倒在地。
“这家伙疯了。”王伟咧了咧嘴，微感有些头疼。
眼前的这个情况有些棘手，虽然他有信心自己不会在正面对拼中输给对方，但压力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王伟正考虑着要不要一鼓作气打破均势，耳边却是骤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呲呲”声，与此同时，面前传来了一股无比强大的推进力。
那是一团拳头大小的赤红色水球，在漆黑雷霆的缭绕下，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狠狠轰击在了黑色的火焰屏障之上。
“该死的！”赤红色的水球很快被黑炎蒸发了个干净。同时由于那无匹的冲击力，王伟的身体却也如炮弹般从天上坠落，眨眼间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一道宽达数十米的鸿沟瞬间分割了半个圣城，沿途十数座百米大厦的地基被毁，纷纷倒了下去。
街道上的人类尖叫逃窜着，想要躲到安全的地方。而那些魔人也是眼里露出了骇然之色，个个如弹丸般灵活的四散跑了开去。
十数座大厦轰然倒地，激起了数十米高的烟尘。此刻的整座圣城看起来，简直与人类旧时代末期的灾变无异。
宙斯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有一抹残忍的笑意，似乎对眼前的场景很满意。对于有多少魔人和人类死在了这一击之下，他一点都不在乎。
那赤红水流算是一种消耗品，往往七天才能凝练出一滴。在之前双方试探性的进攻时，他也不过是甩出去了几滴，便给对方的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而这一次，宙斯用出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赤红水流。收效没有让他失望，其破坏力简直堪称恐怖，光是余波都差点毁掉了十分之一面积的圣城。
“你并不以力量见长，恐怕已经在这伟力下被碾成碎屑了吧。”在这么一通发泄过后，宙斯的情绪似乎稍微好转了一些，脸上露出快意之色，居高临下的看着远方鸿沟的末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朝克洛诺斯看去。只见后者握着手杖，静静地站在残破的圣塔边缘，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依旧是那股优雅的英伦绅士范。
“看来他还有后招。”宙斯的眉头微微皱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表情变得稍显凝重了一些。
赤红色的水流在他掌心涌出，最终形成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水球。宙斯静静地看着这个水球，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雷霆会与黑炎抵消，自己唯一能有效给对方造成伤害的手段，恐怕就只剩下这赤红水流了。
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再补上一击，彻彻底底的将对方抹杀呢？
......
王伟有些浑浑噩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的身上已经长满了狰狞的骨刺，外形看起来极为可怖。
在被赤红水流正面击中了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强化了自己的骨骼与皮肤。裂骨猿给予他的身体能力，虽然不能让他力大无穷日行万里，但却使他的抗击打能力获得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此时的王伟除了脑袋有些晕以外，其实并没有受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他挠了挠头，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便愣住了。
残楼，燃烧的车辆，大片大片的鲜血，以及人类魔人残缺的肢体。入眼一片狼藉，而自己身处这狼藉的最中心。
就在这时，王伟的目光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眼瞳不禁微微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染血的布娃娃，而在它的边上，还躺着一个鲜血淋漓，近乎是一滩烂肉的小小的身体。
......
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再补上一击，彻彻底底的将对方抹杀呢？
宙斯有些犹豫，他既担心对方没有死透，但又不清楚那位意志代理者会不会找上门来，所以想要尽可能的留多一些底牌，以备不时之需。
没等他纠结太久，远方那宽大数十米的鸿沟末端底部，突然升腾起了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
“还是让那个魔鬼出手了。”宙斯微微咬牙，眼里露出了一丝恨意，然而身体却已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王伟的身体缓缓升到空中，此时他的肘部膝盖等处长满了狰狞的骨刺，而在残破的衣衫之下，遮掩不住那皮肤上金色纹路耀眼的光芒。
宛若，正在沐浴着圣光的恶魔。
宙斯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对方的眼睛没有变黑，而其身上的气息也并不属于之前的魔鬼。
排除掉其中一种可能性后，就只剩下唯一的答案了，此时对方身上那和魔鬼极为相似的气息，是本就属于他的。
“你不该间接杀死那么多人的。”王伟的表情有些扭曲，但他的话语声却如同暮鼓晨钟般厚重而平静：“他们将来都属于我的子民，而你，胆敢如此屠杀他们。”
王伟的愤怒是发自心底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自己，间接导致数以万计的生命的消逝。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放开了自己全部的实力。
在之前与宙斯战斗的时候，王伟其实一直在提防着乌洛诺斯，根本没有用处全力。他是怕观察者搞不定对方，自己到时候就还能留有余力跑路。
而在观察者三言两语的搞定了乌洛诺斯之后，王伟的心里这才放下了一块大石。
他本已打算一鼓作气解决对方了，只可惜横的怕愣的，宙斯那近乎不要命的攻势，终究还是在那一瞬间压制住了他。
然后便是被赤红水流正面击中，他在吃了一个大亏的同时，还间接导致了一大片生命的消亡。
“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是什么吗？”王伟的身形不疾不徐的朝前飞去，双眼里似有灿金色的火焰在跳动。
宙斯没有回答他，左手黑色雷霆，右手赤红水流，摆好了架势严阵以待。他已经意识到了双方血脉上的本质的差异，但即使是死，他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
“你的雷霆之中蕴含了‘崩解’之力，我的火焰中也有。”王伟单手扯掉自己残破的上衣，将这团破布随手丢开：“可我们不同的是，你只有以雷霆为载体，才能勉强发挥一点‘崩解’的威力。而我以火焰为载体，只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消耗罢了。”
话音落下，他坚实的胸肌之前，突然浮现出来一团深邃的黑光。
宙斯的眼角抽了抽，一丝刺骨的寒意瞬间爬上了他的脊背。作为为数不多见过天父的魔人，他太清楚那团黑光所代表的含义了。
“不可能！你怎么会获得这种程度的力量？！”在直面死亡的压力之下，宙斯的情绪有些崩溃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他曾自诩为天父最看重的子嗣，都从未奢想过能够触及到圣主们真正本源的力量。仅仅只是得到了一点皮毛的赏赐，他就已经无比心满意足了。
他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够获得圣主如此程度的重视。
王伟没有回答他的话，伸出一只手，轻轻的点在那团黑光之上，后者化为一道漆黑的细线，飞向了不远处的宙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宙斯怒吼着。
他用尽全力的挥霍着雷霆与赤水，却是根本无法阻挡那团黑光丝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者在自己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大。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宙斯的表情却是毫无征兆的平静了下来，有些像是看开了什么，接受了什么：“至少我是被魔人杀死的。”
周围的时间仿佛变慢了，在黑光触及宙斯胸膛的前一刻，他转过头去，看向了残破的圣塔顶部，那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再见，莫尔顿先.....”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黑光一闪即逝，宙斯的存在被抹消的干干净净，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
“以后，我就是圣国的王。”王伟伫立在残破的白色高塔之上，语气平淡的宣布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底下很小一部分人听清楚了。然而他并不在乎，因为最迟不过半个小时，圣国易主的事情就会通过这些人的嘴传遍整座城市。
在表演完后，王伟从残墙上跳了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直接使用“崩解”的消耗毕竟还是太大了，刚刚那种攻击要是多来两三次，他说不定会直接昏迷过去。
“恭喜你，王。”克洛诺斯走到他的身边，微笑着说道。
“嗯。”王伟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对管理一座城市没有丝毫经验，后面的事情要麻烦你了。你如果忙不过来的话，还可以尽快把普罗那啥...龙晓找过来帮帮忙。”
“好的。”克洛诺斯点了点头。
王伟朝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了头，有些奇怪的看向他，问道：“宙斯死了，为什么你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克洛诺斯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想说？”
“也不是。”克洛诺斯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宙斯临死前的眼神...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了。”
王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别想那么多了。”
“嗯。”克洛诺斯点了点头，随后独自走到了圣塔边缘，望着宙斯消失的那片天空，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当年承诺会放过我三次，真的......只是对我功绩的认可吗？”
“你在生命抵达尽头的时候，为什么要看着我？”
“为什么要向我道别？为什么突然用起了我以前的名字？我的那个名字，明明是被你亲手剥夺的。”
有些问题，随着知道答案的人的死去，活着的人便再也没有机会得知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