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你知道她怕你,还非要吓唬她。”绮月莞尔,宛如春日花朵绽放,温暖如故,“让你买的芙蓉糕呢?”
  “芙蓉糕都冷了……”小枝更难过了,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把怀中的油纸包递给绮月。
  “没事的。”绮月接到手中拆开来,里头的糕点不仅冷透了,甚至已经碎得瞧不出本来的模样。
  可她并不介意,就着零碎的糕点吃了起来。
  小枝看着自家主子的容貌,只觉得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艳至极。心中欢喜又高兴,只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老天爷,今生才能跟这么一位人又好又长得漂亮的主子。
  “主子,您到底为什么得罪了大人呀,大人不是您的义父吗……”小枝心中想着,却见主子脸色一变。
  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发呆之下,竟然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义父?”绮月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第21章 重光  那人一指勾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
  华彩之下,是漫天的绚烂灯火。夜幕降临,弥城也就陷入了满城笙歌燕舞的狂欢中。
  此时的城主府中,更是歌舞升平,远远便有少女清亮的嗓音传来,歌声靡靡,搔得人心痒痒。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才来。”
  绮月刚走到前殿的后院,便有见府中管事的嬷嬷匆匆迎上来,挽着她便往前边去,“今天来的客人可是天大的贵客,大人指明了要你伺候着,方才叫过去的几个,那位客人是一个也不满意。”
  “一个也不满意的,我家主子去了就能满意了?”小枝不大高兴地嘟囔道,顺带还颇不给面子地丢了一个白眼。
  “是我来晚了。”绮月柔声道,“却不知是哪来的客人。”
  管事嬷嬷脸色微变,但这死丫头再怎么也是绮月的人,便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来的是月氏人。”
  月氏人……
  绮月目光微凝,心中暗道:月氏与弥城一狼一虎各据一方,向来少有干涉。为何月氏会来人到弥城?难道……自己当初私自刺杀那个人的事情,被月氏发现了?
  她心中暗暗思忖,撇开嬷嬷,只让小枝候在外头,独自一人进了殿内。
  殿上众人饮酒作乐,中间的台子上几名舞姬妖娆起舞,气氛却并不轻松,一时间也并无人注意到绮月的出现。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绮小姐。”琴夫人本就坐在一旁无事,精心打扮了许久,谁知纡大人并没有多看自己几眼,心中郁闷得紧。正打算出去透透气,却与绮月撞了个正着,当下便阴阳怪气地挤兑了起来,“怎么这会儿才过来,可是没人通知您吗。”
  绮月并无意与这些人起争端,因此选择直接无视,从她身边走过。
  琴夫人身边的一名女子,看起来与她关系不错,见状便道:“你怎么回事,琴夫人与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
  “玉儿你别说了,这位可是大人跟前的红人,咱们惹不起。”琴夫人轻轻拽了拽那人的衣袖,却并没有当真阻拦的样子,不过是摆摆架势。
  “什么红人。”果然那位玉夫人便乐了,“我刚在门口听管事的妈妈说了,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还不如我们呢。”
  “怎么可能?”这下倒是轮到琴夫人诧异了。
  白日里所见,大人确实是对此女不错。可若真如玉夫人所言,那此女不过是弥城中一个伺候人的小小使女,人尽可夫的东西,远不如她们来的金贵。
  难不成,她当真只是一个使女?说起来府中都称她为“小姐”,却不是夫人,如此不伦不类,倒是确实有几分奇怪。
  绮月自殿中边上走过,绕过人群来到主座旁,纡一袭玄色盛装,身侧坐一美人,正娇柔如水地半个身子趴在他的身上。
  她自顾自地落座,却听到场下有人高声道。
  “久闻纡先生训女有术,府中女子皆是色艺双绝,眼下一看,不过尔尔。”
  纡的面色不大好看,想来已是被嘲弄了好一会儿,难免有些脾气。
  台上舞姬闻此言,纷纷惶恐不已,不成步调。
  正值此刻,却有人从下首站了出来道:“大人,妾身愿抛砖引玉。”
  绮月好奇看了一眼,竟是琴夫人。
  见她的目光投过去,琴夫人随即挑衅地回以一眼。绮月不大感兴趣,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
  这一幕似乎激怒了琴夫人,于是她站在台上,抱琴而立道:“不过只妾身一人,恐怕不能让诸位尽兴,早闻绮小姐舞艺非凡,不知可愿为妾身的琴音伴舞。”
  绮月这么一被点名,众人虽然不认识她,但顺着琴夫人的目光,却也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绮小姐”说的是谁。
  纡眼神微顿,目光在绮月身上打转了一圈,又望向琴夫人,隐隐不悦。
  可琴夫人却并未觉察。在她看来,如玉夫人所说,绮月不过是个使女,这些使女除了美色惑人,根本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她屡次轻视自己,也该给她点厉害瞧瞧。
  再者,此次机会难得,若是能讨得纡大人的喜欢……甚至于那位的喜欢……
  琴夫人的目光隐隐落在月氏一方。
  纡将台上女子的神情尽收眼中,面色平和。而绮月熟悉纡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这位琴夫人只怕是惹恼了纡。
  她这个“义父”最是要脸面,哪里忍得了如此朝三暮四的女人,只怕是活不久矣。
  绮月心中轻叹,从座上站起身来,“夫人盛情相邀,绮月不得不从。”说罢便缓步上了台子去。
  琴夫人不亏以“琴”为名,确实有着一手不俗的琴技。只见她的手指轻拢琴弦,拨弄出三两音符,一首轻快灵动的曲子便如潺潺流水般自她的手下倾泻而出。
  她猜得不错,绮月并不擅舞,甚至并不会任何琴棋书画的玩意。
  绮月……从来就只会杀人。
  她目光微厉,落在一处。
  “好。”清脆的掌声拍响,男人声音清亮,朗声道,打断了琴夫人的琴声。
  “好琴声。”他原本懒散地倚在椅背上,眼下已坐起身来,一手支着下颌撑在扶手上,眼神是同样的一种漫不经心,“你——,过来。”
  琴夫人心中惊喜,起身抱琴正要上前,却见一只酒盏朝自己飞来,碎在自己的脚下。
  若她方才再进一步,只怕眼下双脚已然是血肉模糊了。
  男人微微皱眉道,“谁让你停了?”
  “我……”琴夫人还想再问,却看到男人眼中的杀意,惶恐之下,只得又瑟缩着抱琴坐了回去。
  “我是说你。”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绮月,“你过来。”
  绮月站在原地不动,她早已看到了他。
  月氏的野王,尉迟重光,那个本该是自己刀下亡魂的畜生,眼下竟然活生生的,坐在这里。
  “过去。”纡并不看她,只是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地道。
  “是。”绮月顺从地转过身,压低了脑袋,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杀意,一步步朝尉迟重光的方向走去。
  那人一指勾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笑着道:“好久不见。”
  那张脸生得鬼斧神工,英俊非凡。若说玄素的相貌如谪仙降世,那此人便是尘世中的帝王,每一个眼神都写满了直白的征服欲和侵略性。
  “怎么,野王殿下是见过我们绮姑娘?”纡身边的女人笑嘻嘻地道。
  第22章 夜宴  我的小月亮,你为什么要跑呢……
  绮月目光有一瞬间的冷冽,继而又恢复了惯有的乖顺。若非野王一直盯着她看,恐怕还要错过了这样有意思的一幕。
  “当然……”他捏着少女的下颌,仿佛是在端详一件精致美丽的贡品。
  女孩白腻的肌肤上逐渐起了一道红痕,他却只觉得好看极了,“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这位绮姑娘,竟是与昔年艳冠西疆的西凉王妃绛云,生得如此相似。”
  女子看了一眼身边的纡,见他无意接话,于是继续说道:“殿下喜欢便好,我们绮姑娘哪比得上昔年艳冠一时的绛云夫人。”
  女子名叫景儿,因美貌而被人看中,献给纡,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也一直深受宠爱。
  她看到这位绮姑娘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惊艳。她在弥城这么多年,却不知为何从未见过此女,若是细细端详,只觉得她还与自己有两分相似。
  只是显然,绮姑娘的容貌,更要出色不少。
  没想到他身边竟还有一个藏得这么深的女人……景夫人心中暗笑,好在看起来此女并不得纡的喜欢,不然也不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送给月氏人了。
  “喜欢。”尉迟重光将绮月往怀中一拽,一双铁臂将她困在怀中,坐回座上,“有美如此,本王满意的很。”
  绮月避开他赤裸直白的目光,只恨当时没能一刀宰了他。
  台上的琴夫人一曲弹罢,俏脸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眼下众人的目光都在绮月的身上,她反而是替她人做了嫁衣。
  “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新来的几个女孩中,琴夫人最不乖顺,景夫人自然也没得好脸色给她,当下便冷声道。
  “我……”琴夫人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见座上的纡目光冷淡地朝自己看来。
  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失去了价值的物品。
  “琴儿,快下来。”与她相好的玉夫人挤了过来,站在台下小声唤她。琴夫人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恍惚地走下台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绮小姐,为什么会得到野王殿下的青睐,她不就是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吗!
  一场荒唐结束,众人虽然心中遗憾没能见到二美斗艺这般大饱眼福的景象,但见野王难得拥美入怀,纷纷不敢造次。
  于是酒宴继续,也无人再提及所谓献艺之事。
  酒宴正酣,尉迟重光举杯痛饮,又将壶嘴送到绮月的唇边,笑容慵懒地低声道:“那时便想着将你如此拥入怀中,只是不知今日你是否又要刺本王一刀。”他看穿了她的想法,手中壶嘴硬生生地塞进绮月的口中。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绮月被强迫地将壶中酒水饮尽,旋即将脑袋撇开到一边,冷声道。
  他的力量极大,双臂如同上刑的夹棍一般,将她死死困住,无法动弹。
  “本王也没想到,你也还能活着。”尉迟重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胸口,手中还沾着少女胭脂的壶嘴探进她的衣领间,撩开大半。
  绮月眼中厌恶难掩,他却越发来了兴致,“受本王一掌还能活命的女人,确实不多。”
  “你若是再敢碰我,我就把你碎尸万段。”绮月寒声道。
  少女话语中的杀意,让尉迟重光相信,若是自己惹恼了她,她决计不会顾及弥城与月氏的关系,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本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尉迟重光好奇地道,“刚才倒是没骗你,你生的确实很像西凉王妃,难道……你是西凉遗民?”
  绮月偏过头去不想看她,她腕上五色丝微微散开,取他的项上首级不过是一念之间。
  尉迟重光酒过三巡,眼眶微红。不知他是有意无意,竟忽然伸手握住绮月的手腕,正巧按住了她腕上蠢蠢欲动的五色丝。
  “你不说就算了,我听他们刚才叫你绮,就叫你阿绮好了。”尉迟重光将绮月从怀中推开,径自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径自往外头走去,一面道,“走,陪本王出去透透气,里头闷得慌。”
  说罢便一把将绮月拦在怀中,放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还以为是何等甜腻亲密。
  “琴儿,别看了。”玉夫人袖子底下的手轻轻牵了牵琴夫人的衣袖,示意她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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