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君已陌路
慈云寺的广目金刚一死，其余的三大金刚都被吓破了魂，留下一句话，狼狈逃窜。
李员外的院落中，只剩下林雷、林三、李员外、山猴妖魂，还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快走到了李员外身前的李翠玲小姐。
李小姐此时神志清醒，目光清澈而温柔，只是整个人，因为日日夜夜受到阴气侵袭而变得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了最后几口气，仿佛随时都会断命一样，只是略微走了几步，都已气喘吁吁。
“女儿！”李员外快行几步，到了李翠玲的身前，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儿，心中的痛，纵使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其千万分之一。
伸出手，颤巍巍，摸着李翠玲的脸，皮肤微微起皱，光洁不再，整个脸颊以一种惊人的弧度凹陷了下去，仿佛一层皮覆在脸颊骨上。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许久，才发出第一声。
“你这是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短短时间内，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没有本事，守不住你，我情愿是自己可以替你受这些罪孽，也不愿意见你如此模样。”李员外老泪纵横，一泄如注，竟然不能自禁。
李翠玲看着年迈的父亲，勉强挤出来一道温柔的笑，声音中有着一种令人安心感觉，“父亲，女儿没事，让爹爹担心了，爹爹要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一生都会在愧疚悔恨中度过的。”
“还请爹爹，为了女儿，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父亲是个好人，一定是可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
父女二人，一个青春年少，却是因多日遭受阴气侵体，整个人几乎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中，一个白发苍苍，生日无多，这些日子里，更是操碎了心，更见衰老，有着沉沉暮气从身体中散发出来，似乎随时都会撒手西归。
相互搀扶着，一个像是扶着初生的女儿走出人生第一步，一个是扶着年迈的父亲，一步步，向着山猴妖魂旁边走来。
山猴妖魂望着走来的李翠玲，眸子里满是柔情蜜意，这一眼，带着数百年的感情，历经岁月变迁，仍是不变如初。
“熏儿！”它喃喃地自言自语，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和它一起在望月峰上修行的那一只名唤熏儿的猴子。
李翠玲轻轻一笑，“你是说我吗，还是说有一个模样喝我相同名叫熏儿的女孩儿，还是说我曾就是熏儿？”
“无论谁是熏儿，能得你数百年痴痴相牵挂，她都是幸福的，若是我的话，我也能够感受到这份沉重的爱意与温柔。”
林雷站在一旁，林三立身林雷身后，李员外静静的望着山猴妖魂，他们都明白，或许所有的谜题，就会在这一刻揭晓。
“你就是熏儿，也不是熏儿。”山猴妖魂，说出一段美丽的往事。
数百年的爱情，数百年的痴缠，数百年的等待，只是为了再看你一眼，只是为见你一面，一眼之后，一面之后，知道你过得很好，才会心满意足。
李翠玲没有插话，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恬静的笑容绽放，默默的等着，等着山猴妖魂说出它的那一段往事。
“数百年前，你是熏儿，你本是云雾山中望月峰白云洞的妖猴熏儿，你在白石道人座下修道问真，我是和你同时清修的妖猴悟道，那一日，你正在吞云吐雾，炼化天地精气，忽有狂风骤起，把你吹落悬崖，粉身碎骨，不得已转世轮回。”
“我也在你离去后，不久命丧黄泉，只是一缕执念不改，想要再见你一面，便一直留恋在望月峰上，日夜悲啼，终有一天，这慈云寺的广目金刚为我带来你的消息，为了见你这一面，我明知广目金刚并非是良善之辈，也愿意用白石秘传换取你的消息。”
“而今生今世的李翠玲，便是往日的妖猴熏儿的转世之身，我既然得知了此消息，片刻也忍受不得，架起狂风，从云雾山中飞腾而来，落入你的紫府中，寻找往世里对你的灵魂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轻轻嗅了一口气，“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熏儿的灵魂，我知错不了，你便是熏儿的转世身，只是人一转世，就会忘却所有的前尘往事，往日种种，如水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再次与你相遇，我知你是谁，知我对你一往情深，可是你早已经忘记我的样子。”
“我是多么想你能够记起我，能够再看我一眼，在陪我说说话，说一声前生的天长地久，说一声，再次相见，真的很好。”
“只是可怜我一直等你清醒，一直等你想起我，却是不曾想到，现在的你，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你，我的存在，只会伤害你，如今的你，阴气入体，羸弱不堪，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愿意用我多年的精气，回馈给你，希望你能够重踏仙途，将来或许会有一天，你能够领悟前生今世未来，那个时候，或许你会想起，你的生命中，曾经有着一个我来过。”
看了熏儿、李员外最后一眼，毅然转过身，朝着林雷跪了下来，“我知公子是非凡人物，熏儿她的转世之身，聪明伶俐，温柔善良，还请公子能够收她为徒，使她不再承受轮回之苦。”
山猴妖魂说完这一句话，并没有等林雷的答复，而是周身的阴气，忽然化作最为精纯的精元，朝着立身一旁的李翠玲的身体中钻了进去。
山猴妖魂的精元，至阴至纯，这一入体，便开始对熏儿的身体进行着洗筋伐髓。
林雷怦然动容，“你这样做，会魂飞魄散的。”
山猴妖魂散去所有的精气，成全李翠玲，到了最后，没有了任何精气的山猴妖魂将会归为天地，化为乌有，从此烟消云散，世间再无这般人。
“我会一直存在的，存在在熏儿的身上，她活着便是我一直活着，我已经把白石秘传授给了熏儿，希望她今生得道，醒悟前生。”山猴妖魂嘴角挂着一缕笑，逐渐消散，化作一缕清风，归于天和地。
感受着山猴妖魂的消散，李翠玲的心中，忽然之间，便已经涌出来一种巨大的，莫名的悲哀，仿佛是平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就要离开自己，伸出手，什么都握不住，握住的只是虚无的空气和满满的悲哀。
“为什么看着它的消散，我的心会很痛，它说的，它屹立风雨中，一直等了数十年的我，真的是它前世的伴侣的转世之身吗？”李翠玲的精神焕发起来，脑海中多出来无数的符文，这些符文她觉得似曾相识，分外熟悉。
可是这样的熟悉，依然无法抚平心头巨大的悲痛，这样的悲痛，来的很是突然，很突然的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