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金甲
距离伏麟登基已经过去几日，土藏城里的欢快氛围渐渐平淡下来。
还是那家客栈，共工和苏烟又回到了这里。
当蜷缩在马棚一角的夜叉看到苏烟的时候，兴奋地吼了几嗓子。虽然没有契约，但既然认定了苏烟这个主人，往后同舟共济的日子一定是来日方长。
客房里，苏烟趴在软榻上托着腮，看着共工背对着自己忙来忙去。
不久，共工回头，手上拿着一件金色的衣服，“穿上它！”
苏烟爬起来接住金色衣服，展开一看，在烛光的照射下，是一件沉重且不明材质的马甲。这让他又是疑惑又是惊讶，“甲胄？是要我参军么？”
共工在桌旁的藤椅坐下，苏烟很少有机会这样俯视她的美貌，“先别说我们神明，只要达到神宗境的神术师就能做到内视他人五脏六腑。你作为神裔，与神明和神术师打交道的次数不会少。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去夜神那弄了这件甲胄。”
苏烟见共工一脸郑重其事，便再次打量这件看似普通的甲胄，随即问道：“刀枪不入还是水火不侵？”
共工摇了摇头，说：“它的功效不主防御。”
女子站起身来，走到苏烟身边，“夜神是时间速度之神，可控昼夜交替。这件夜金甲，绣上了暗夜金丝......”
看着少年似懂非懂的样子，共工直接说了重点，“简言之......穿上它，即便是五大圣贤，内视你胸腔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黑暗一样的浓雾。”
“好厉害的样子！”苏烟捧着夜金甲两眼直冒星星。
“谢谢姐姐！”
共工转过身，苏烟麻利地换上甲胄了。
“好重~”
苏烟用力挺直了腰背，开始抱怨，“姐~我单单是走路都会很累”，接着又指了指躺在角落里的巨剑，“再背上它，我岂不是寸步难行！”
“把它拿过来。”共工说道。
苏烟嫌累，直接托着剑柄走到了桌子旁。
共工轻松地将剑拿到了桌子上，这一幕看得苏烟直咽口水。
“姐姐女流之辈，居然力大无穷！”苏烟伸出了大拇指。
俏脸愠怒，“我是神明，你平日里要多注意言辞举止。”
苏烟没把这话当作警告，依然散漫地说：“这把神武看起来是丑了点，但神墓已经毁了，估计再进入搜寻一次，也不会有太大收获。”
共工瞪了少年一眼，苏烟脸皮再厚，也低下了头，毕竟神墓毁了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虽然你参与其中，但实属被动无辜”，共工的胳膊肘还是向内拐的，见苏烟萎靡不振，就拿出了一颗定心丸，“我会给圣贤们一个交代，你只管好自己便可，不用担心与神拔无关的一切。”
“姐~你真好”，苏烟就差感动的涕泪横流，双手再次张开，“抱抱~”
“不~不抱了~咕噜~知错~了~”
哇啦哇啦吐了好久的水，苏烟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共工收回神力后，苏烟也不敢调皮。
盯着黑色巨剑看了好半天，苏烟捏着下巴说道：“既然是我的神武，在歃血立契之前，是不是该起个名字？”
苏烟用双手举起巨剑，剑身的重量使得柔弱的手腕止不住发抖，“黑漆漆的，剑锋吧~太钝，估计切肉都费劲~不过.....倒也笔直~”
把剑尖顶在地上，苏烟用手丈量了一下，“有我胸口这么高~还挺长的~”
“有了！”
“不如叫它黑长直吧！”
共工正在喝茶，直接呛了一口，“咳咳~苏烟你给我坐下！”
苏烟不知共工为何情绪反常，只好乖乖坐下。此时女子的脸上带着诧异，说：“神武本身就有名字。”
“哦~是么，那这破玩意叫啥？”
共工沉声道：“神裔将神武带出神墓的那一刻，神武的名字就会自主浮现在神裔的脑海里！”
苏烟张大了嘴巴，接着又用手挡住，“天哪~难道这把破剑和我一样，都是孤儿~”
“......”
按压住心中的怒火，共工发狠地说：“你这不是有名字么，苏~烟~”
“苏烟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少年一本正经的回答。
“说不定，我真名叫黑长直呢~”
“......”
“咕噜~咕噜~我~错~了......”
在苏烟跑到脸盆旁乱吐的时候，共工用神力从头到尾将这把黑色巨剑探测了个遍，也没发现端倪。
但她心有不甘，又尝试了许多办法来测试巨剑。
最后，结果出来了。
“材质不详，神力微弱......勉强归在玄武。”
“玄武？”
苏烟吐完回到了共工身边，看着乌七八黑的巨剑，摸不着头脑，“玄武厉害么？”
见苏烟满脸期待，共工也不好意思直说，“神武分四阶，等级由低到高依次为玄武、朱雀、白虎、青龙。”
“闹了半天，这破剑是最底层的啊~”苏烟把大头磕在了桌面上，难免失落。
共工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对了~”苏烟拍了拍巨剑，“姐~其他神裔手里的......”
苏烟想到了离歌，当时她手里的长弓应该就是神武。看着共工许久不言，他着实心急。
“大都是朱雀阶......甚至白虎阶......”
苏烟郁闷地低咒了几句，被共工逮了个正着，“嘴巴放干净点！”
“姐姐~亡灵面具是什么层次的?青龙阶么？”
“不一样”，共工耐心的解释道，“亡灵面具是神明古神的传承神武，品质不在四阶之内。”
“那就是比青龙还厉害喽~”苏烟满怀敬畏地说。
“不见得，传承神武只是神明的一种象征。它的属性与神明完全契合，但不容其他神力。”
苏烟听得云里雾里，共工只好举了例子。
“比如我们水神的传承神武——冰瀚。”
共工素手一挥，屋内顿时狂风四起，袖口有一光刃脱出，于屋顶飞快盘旋。
银光闪闪，看得苏烟眼花缭乱。
共工刻意收缩了神力，但苏烟感觉又置身在了神墓里，身边狂放的神力好像比站在亡灵面具旁边时还要浓郁。
光刃减缓了速度，凭空定格在了共工的身前上下浮动。
冰光弱了一些后，一根头儿尖尖的骨刺呈现在了苏烟眼前。
苏烟眼睛发光，左看右看，瞬间被这跟如若冰锥的骨头所折服了。
冰瀚上散发的水之神力十分精纯，苏烟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这就是水神的神武~好漂亮啊~咦~和我的圣痕长得一样......”苏烟一手摆掉了桌上的巨剑，他觉得把那破铜烂铁放在“冰瀚”附近，就是一种亵渎了。
共工对苏烟花痴般的一举一动毫不在意，接着说道：“它虽然超脱神武四阶，但也有局限。冰瀚身上虽然蕴含着强大而又纯粹的水之神力，可却不能融入其他神明的神力。所以它们对于神明的忠诚使得神力的属性变得单一。”
“那么我这把巨剑还能融入其他神明的神力喽？”
“是的。”
“奥~~~”苏烟一边在心中感概神武的奥妙，一边拾起了巨剑。
“我也能用这把剑挥出火球么？”苏烟想起了死去的何卿大叔。
“如果你去学，可以的。”
“那快教我一招，不对......还是说我要去找祝融上神讨教......”脑残使苏烟看起来童言无忌。
共工挥手收起了冰瀚，声音阴森，“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是吧！”
房间的四壁爬上了一层冰晶，苏烟吐了吐舌，发抖的身子配上谄媚的笑脸：“哪能啊~我当然忠于水神姐姐您了~您喝水~喝水~”
久别重逢的谈话令夜深得很快。
“神拔还有三天开始，今日你早些休息。”
“姐姐，你不在这里睡么？这张床足够大，而且我也不胖。”苏烟躺在床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用单纯无公害的脸对着走向房门的共工说道。
共工带上房门，苏烟的耳边就传来了一句话。
“为期三天的训练事关重要，想在神拔里活下来，就认真对待！”
苏烟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晚安~”，说完，躺下蒙上了被子。
许久。
“额......”
少年猛地坐了起来，双手抓狂地揉着小脸，“到底啥是神拔啊~不还是没说！！！”
月夜朦胧，共工坐在屋顶上。凉风吹过，任由秀发放肆飞扬。
娇美的面容上渐露惆怅，这时候的她，像极了寂寞的猎人。
曾经无处安放的铭刻忧伤明明已经被静好岁月抚平了伤口，但遇见了这个少年。
共工不得不认，秘密上散发出的气味勾起了沉寂的心......
“两颗心脏......从蹀躞手下逃出......无名巨剑......”
“提防帝江！”
共工突然朝着天空甩出一道水波，霸道的神力波动传遍了整座土藏城。
她慌了，就在刚才，她心底产生了掏出那颗黑色心脏的冲动。
夜空飘起了雨，土神庙里，青灯将将燃尽。
神明后土走出庙外，仰面望向模糊的星宿，接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