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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

  他的背心处插着一支金色的羽箭,箭身上刻着一个黄字,或许因为披风的阻挡,那柄箭在撕裂披风后只没入三寸,并没伤及要害。可发于箭尖的巨力却奔涌入少年的背心,加上王越的剑力,两股巨力一前一后击中少年,此时能重伤不死已是好运。即便还没死去,可安伯尘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在这凄凉的荒道中,一匹豺狼便能将这个一度令天下虎狼震惊的少年撕成碎片。
  ……
  中原镇中,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将军身躯微震,怔怔的遥望西边,神色复杂,似有些难以置信。
  魏国军营,刚喝罢一碗猛药的文静将军似乎也在这一瞬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默默的望向西边,随后轻叹了口气。
  楚国养贤殿,老人喝着酒,案上放着从楚王那借来的宝镜,前一刻他还阴沉的笑着,然而当他在抬起头,看向光影变幻的铜镜时,神色陡然一僵。“啪”的一声,酒壶摔落,碎裂一地。
  ……
  峡南孤镇前,那个由南向北,百战不死,自西向东一路过关斩将的少年终于倒下。
  他自己并不知道,只这短短数天,他的声名已然传遍十三诸侯、五方行省,王公贵族们喝酒闲聊,市井街坊议论纷纷,便连戏里也出现了琉国叛将千里走单骑,过关斩将的段子。世人好热闹,逮住一件新鲜事自然不会放过,当人们知道有个不足二十岁背负叛贼之名却想要和匡帝抢女人的少年时,无不心痒难耐,表面上不屑一顾,又或者冷嘲热讽,心里却暗暗期待着那少年能一路杀下去,继续过关斩将,越热闹越好。
  安伯尘一路疾行,自然不知道这些,即便知道了他也只会一笑而过。
  然而,面对一虎拦路,一虎偷袭,安伯尘终究没能继续这段传奇,重伤昏厥,命悬一线。
  冷锋呼啸,卷起老人乌黑的长发。
  这个不惜动用本命真元想要一蹴而就的少年终于倒在他面前,即便如此,硬拼臂力的他也受了一丝不大不小的伤,伤归伤,杀了这员叛将的力气却绰绰有余。
  王越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冷漠的目光,如芒在背,和那人手中的弓箭一样锋。
  气机已将他锁定,他若是放过安伯尘,那支箭定会像先前一样直射他背心。
  五虎的实力皆在伯仲间,修道归来的王越在全盛状态下,自然不惧天下任何一员虎狼之将,可此时他元气损耗且受了内伤,那人更是早先一步占据先手,王越也不敢保证他若拔剑回身,能否挡住那人的啸日之箭。
  不过,他也没有理由没有藉口放过身前的叛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到底,他王越仍是陛下的臣子。
  深吸口气,老人平复下心头的波动,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少年,举起重剑。
  剑光划过一道残影,携着冷厉的呼啸,直取安伯尘脖颈。
  旷野中传来一阵风声,那风声和此前的风声有所不同,沉重阴郁,似乎夹杂着莫大的痛苦。
  风声响起,比风声还要快的却是那两把墨黑色的刀,一长一短,在半途撕裂空气,散发出强烈的气旋疾射向王越。
  王越面如止水,一剑落向安伯尘脖颈。
  “锵”的一声,剑锋在距离安伯尘的面庞只剩三寸时,被那两柄墨刀所截。
  眉心二刀,煞气连天,不出则以,出则成魔。
  即便面对传奇命主的追杀,那个穿着布鞋的青年也没取出眉心二刀,等到反手将那个传奇命主变作踏脚石,一举突破天品后,更是无需取出眉心二刀。
  他宁愿忍着眉心处的阵痛,也不愿取出那二刀自有他的缘由,可在那个短暂结交的少年生死一线时,他却毅然拔刀而出。
  司马槿说他结交安伯尘只因看中他的潜力,可司马槿有时也会看走眼,至少眼下的他还没有完全变成那样的人。
  黑风落定,穿着布鞋的青年皱眉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安伯尘,随后目光落向微微错愕的王越,手腕一抖,双刀在手,从他纠缠着的双眉间涌出一股冲天煞气,倾倒向王越。
  “就知道你想一个人出风头,还好小僧反应的快,否则真要被你气跑了……阿弥陀佛。”
  黑风散去,从张布施身后又转出一人,却是个英俊得近乎妖冶的僧人,斩魔棒横于安伯尘身前,冷笑着看向王越。
  第256章 再回神仙府
  山岚清幽,飞瀑如练。
  深涧处白猿嬉戏,云峰外仙鹤鸣唳,十足的世外仙境。
  走过一片片如海松柏,漫步过落英桃柳,拾级而上,安伯尘终于回到那片能够俯视整个神仙府的山崖。
  山崖边,一袭乳白色的裙纱猎猎翻飞,凹凸有致的美妙胴体自不必多说,每次安伯尘来此,愈发魅惑动人的水神君总会有意无意的勾引一番,媚眼如丝,芳泽旖旎,若是凡人定会魂不守舍,难以自拔。
  安伯尘又怎么会是凡人,在这神仙府中他是执掌雷道的雷神君,更是唯一的居士。
  火道有火神君执掌,风道有风神君执掌,水道有水神君,可雷道却并没再诞生出一位神君,概因周天雷势的来源并非外物,而是安伯尘的魂体。说到底,他游走体内神仙府的意念也是魂体所发,魂体藏雷道真意,这神仙府中第四位神君自然也就成了此地地主安居士。
  “居士,又是半个多甲子未见了。”
  从遥远的山河尽头收回目光,水神君扭头看向安伯尘,莞尔一笑道。
  安伯尘突破天品境界,水神君也获益颇多,不单风韵卓然,美丽无双,隐隐间还多出一丝高贵的气质。
  点了点头,安伯尘缓步走到水神君身旁,并肩而立:“刚刚那番重创,水姑娘可曾受伤?”
  甜甜一笑,水神君丰腴光滑的蛇臂自然而然的缠上安伯尘右臂,娇声道:“多谢居士关心,水儿无虞,倒是风神君受了点小伤,如今已回太阳府修炼养伤。”
  “太阳府?”
  “是啊,太阳府。这风神君总爱开辟府邸,有了海底府和脐府仍不满足,二十多年前又开辟出一个太阳府,好生让人羡慕。”
  娇滴滴的朱唇有意无意的摩挲过安伯尘的耳垂,芳泽幽幽,撩人心神,水神君贴着安伯尘娇嗔道。
  安伯尘习以为常,动心不动情,哂笑道:“风无形而动,风神君若不常常迁徙,反定居一处,那也就不是风神君了。是了,火神君又在何处?”
  安伯尘突破天品,心想神仙府中三道神君应当都已焕然一新,偏偏只见到了水神君,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闻言,水神君眸子微黯,许久叹声道:“居士莫非不知,四个月前那场剧变后,三方洞天受损,内中灵气几近枯泽,火神君正在下洞天调理灵气,忙得不可开交。”
  安伯尘隐隐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上中下三方洞天为神仙府之本,万万不可轻忽,既然洞天受损,为何只有火神君一人前去,你和风神君都置之不理?”
  “居士可是在责怪水儿?水儿何尝不想助火神君一臂之力,居士莫非忘了,水儿以及风神君都是外来者,只有火神君是此地土著。那三方洞天中的本命灵气和山河间的灵气不同,只有火神君才能调理得了。”
  顿了顿,水神君似乎想起了什么,摇头又道:“四月前那场剧变,两股外来邪魔一前一后入侵我神仙府,正好是风神君首当其冲,受伤最重的也是他。水儿则和火神君合力将侵入神仙府的邪魔们清剿杀尽,火神君前去调理三方洞天,水儿则调理洞天外的山河洞穴,这才遇上居士,不想居士也不问个缘由便说水儿不是……”
  眼见水神君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却又不显做作,好似当真委屈之极,安伯尘心下无奈,只得好言劝慰。
  终于哄得水神君破涕为笑,安伯尘暗叹口气,遥望山河远方,心情莫名,恍恍惚惚。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悠长的叹息。
  “居士……四个月过去,你还是不敢出去吗?”
  脑中“嗡”的一声,安伯尘缓缓转过头,诧异的看向水神君:“水姑娘何出此言?”
  耸了耸香肩,水神君笑着道:“既然如此,居士且当水儿没说。闲来无事,居士何不随水儿畅游此间山河?把臂同游神仙府,神仙府中自逍遥。”
  “好一个神仙府中自逍遥。”
  安伯尘点头,按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沉重,笑着御风而下,搂起水神君向崖下山窟飞去。
  美人在怀,谈笑风生,少时两人便来到一处好似沦涡的群山深峡间,放眼望去,安伯尘只觉对面的山脉洞窟似曾相识。
  “居士,可还记得万年前吾等初遇时候,争夺神阙洞府时的情景?”
  美人儿神君咬着耳朵,神态撩人的问道。
  安伯尘一愣,随即微微点头:“原来此处便是神阙洞了,难怪如此眼熟。我还记得万年前火神君从神阙出,水姑娘占命门,彼时还有两位神君……真是不打不相识,也让本居士第一次知晓了任督二山脉以及神阙、命门之事……咦,这是怎么回事?”
  看向山谷间的江湖,安伯尘面露奇色。
  那些大江湖泊的水道有些不同寻常,两岸明显有刀削斧砍的痕迹,不似天然形成,微显别扭。
  “唉,居士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两山间的水道原本只有区区两三丈,却是硬生生被居士一次次拓宽成这样,水火风雷四势再盛,奔行其间也绰绰有余。”
  抱着安伯尘的胳膊,水神君意味深长的说道。
  摇了摇头,安伯尘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勉强一笑道:“原来如此。水姑娘,我们继续向前。”
  腾云御风,扶摇而上,两人飞过一片连着一片的山川江河,目光所及,安伯尘只见山路河道间依稀矗立着许多石碑,上书篆字,看起来年代悠久,少说也有个千百年。
  安伯尘面露不解,问向水神君道:“水姑娘,此处为神仙府,外人不得入,为何山水间会有许多石碑,究竟是何人所立,又为何而立?”
  注视着微微紧张的安伯尘,水神君掩口一笑,摇头道:“居士勿要担心,那些石碑都是水儿以及两位神君所立。至于为何而立……居士上前一观自会明了。”
  皱了皱眉,安伯尘在水神君的陪伴下,将信将疑的走到最靠近他的一块石碑前,细细看去,低声念叨了出来:“三百八十二年,开辟任山中庭洞府……这难道是……”
  “没错,正是居士不在的那些年里,吾等合力探索开辟的奇山秘洞,当然,这其中也有居士的功劳。神仙府中山脉洞窟越多,风水火雷四势流域越广,神仙府自然也就愈发牢固,且拥有无限可能。”
  遥望群山江湖,水神君美目涟涟,低声喃喃道。
  “无限可能?”
  安伯尘若有所思,就听水神君哂笑一声,莫名的开口道:“若是居士不愿回去,神仙府从此再不会拓展,到终末也只有这么大。居士如果真的想要永远呆在神仙府中,水儿自会不离不弃,陪伴居士……只不过,居士你可甘心?”
  心头一晃,安伯尘怔怔地抬起头,遥望向万载开拓而成的奇峰峻岭神窟异穴,放在背后的双手轻轻颤抖着。
  “居士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怕神仙府外的勾心斗角、虎狼行世?怕你一身重伤再难继续走下去?还是怕你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女子的话音回荡在耳边,安伯尘静静的站着,神色变幻,眉头时舒时蹙。
  看向安伯尘,水神君深吸口气道:“其实,居士压根无需担心,纵然神仙府外虎狼行世,可居士如今已是那几头最强壮的虎狼之一。居士也无需担心找不回自己,只要神仙府在,神仙府中的居士永远不会变……怎么,居士还没想起她来吗?”
  “她……”
  “是啊……居士再多呆上个几十年,她可就真要被抱上别人的床了。”
  闻言,安伯尘肩膀一颤,眸中浑浊的水波渐渐变得清澈,潭中的倒影里浮起一道模糊却熟悉的倩影。
  山摇地震,江湖疾涌,却是安伯尘于神仙府中重拾神智、记忆的征兆。
  就在这时,从远天飞来一朵洁白的云霞,云上站着个一头白发的少年,他复杂的看了眼水神君,随后合掌呼唤道:
  “居士且慢,听某一言。三丹虽暂且调理好,可往后莫要再动用本命真元,十日内切莫久战,否则……”
  他话还未说完,安伯尘已纵身跃下深潭。
  “火神君大人,三方洞天可调理好了?”
  白裙摇曳,水神君立于山崖前,也没去看火神君,望向转眼恢复平寂的潭水问道。
  距离水神君还有十丈,火神君按下云头,警惕的盯着水神君的背影,默然不语。
  水火虽不容,可两位神君间除了不容外,似乎还透着一丝难以明喻的古怪。
  ……
  峡南孤镇外,双刀斗重剑……
  第257章 灭口
  王越,五虎上将,修为天品,业已突破顶尖武道第二层境界,凝结剑道战阵。
  张布施,神师传人,修为天品,初涉顶尖武道第一层境界,已能凝出气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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