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 大戏

  网络与现实中，吐槽铺天盖地。
  赵董的脑门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了。
  他震惊地看着大屏幕。
  小姜的反水，他已经不吃惊了。
  但现在这个局面。
  说明内鬼不只是小姜一个人啊！
  小姜只是技术部的。
  他可以提供数据，可以作证。
  但是专题宣传片却是自己的秘书张兰一手操办的。
  是她与广告公司联系的。
  自己因为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所以没有多加关注。
  只是中间问了几次。
  但张兰此前一直说进展顺利。
  没有任何的问题。
  昨天还给自己看了样片。
  也是和自己最初的安排一样。
  那么片子又是什么时候换的呢？
  谁改的字幕？
  谁在后面加上了小姜的自白？
  不是小姜自己，也不可能是广告公司的主意。
  难道是……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张兰。
  张兰站在台上。
  先是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回忆，自己与敌同眠是多么的艰辛，多么的不容易。
  然后睁开眼。
  看着赵董：“是的，我也是内鬼。”
  张兰大大方方地承认，她也是内鬼。
  专题片就是她做的手脚。
  虽然赵董今天已经见识了不少的意外。
  但显然，这个意外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
  在赵董的心里面，他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张兰。
  虽然他很喜欢张兰的美貌。
  但因为张兰在他面前扮演的一直就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拜金女。
  于是在赵董的心里面，就觉得这个女人太肤浅，不值钱。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一方面，赵董自己爱钱如命，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把钱看得比他亲爹还要亲。
  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道德，出卖自己的灵魂。
  同时，他又觉得如果别人要是太爱钱的话，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话，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可以任由自己玩弄。
  不必多在意。
  结果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这样的一个拜金女给出卖了。
  可以想象赵董的心中，是多么的震惊愤怒。
  他用手指着张兰的鼻子，厉声质问：“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难道你不是我的情妇么？你怎么也反水了？当初也是你主动勾引的我！你跟了我之后，我给了你那么多的好处，你现在阴我，你可对得起我！”
  我看得出来，这个赵董是真生气了。
  因为他一向吝啬。
  对谁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对张兰，那是难得的大方。
  结果被张兰背叛，让这个王八蛋真有一种被辜负的感觉。
  甚至是有些受伤，有些心碎。
  倒不是他对张兰付出了多少的真心。
  而是觉得自己伤了自尊。
  张兰轻蔑的一笑：“姓赵的，是，我是当了你的情妇，但是你知道么？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煎熬！我看到你的脸就想吐！别说你给我买了那些房子、车子、衣服首饰，你就是把你的全部财产都给我，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因为那些都不是你自己的，都是你的不义之财！而我忍辱负重，接近你的唯一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着你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是为了公平！为了正义！为了世间的一个道理！为了证明这个世界不是完全的黑暗，完全的无可救药，可以让你这样的小人、贱人为所欲为！为了证明好人不会一直被欺负，也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张兰一字一顿地说着。
  说的很痛快，很解气。
  是啊。
  如果说小姜是之前木讷，寡言少语。
  今天是难得的说了那么多的话。
  那么之前的张兰，虽然每天对着赵董都会说不少话。
  但言不由衷。
  口不对心。
  没有一句话，是她的心里话。
  直到今天，她终于可以站在舞台上，指着赵董的鼻子，把她对他的憎恨、厌恶完全的表达出来了。
  不要再演戏。
  可以潇洒地做自己。
  过瘾！
  听着张兰的话。
  赵董的脸上因为气愤，都是狰狞。
  龇牙咧嘴。
  他甚至开始狂笑。
  “哈哈哈！为了公理？少来这一套！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卖的表子！奥，我知道了，你是拿了别人更多的好处吧！你这个贱人！”
  听到了赵董的话。
  张兰的目光中全是鄙视。
  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不是像，而是此时的赵董，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姓赵的，你是不是以为什么都是可以拿钱收买的？告诉你，不是的！最起码我不是！我之前说了，我是为了一个人来复仇的！为了那个人，我付出什么都愿意！我对他的感情，是无价的！”
  赵董故作不屑地一撇嘴：“为了别人？是哪个野汉子！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这样的女人还有脸谈感情？你别逗我开心了！”
  我能听出，此时赵董的语气中，还有几分醋意。
  男人不只是因为爱才会吃醋。
  因为占有欲也会。
  可能对赵董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张兰长相厮守，不过是玩几年新鲜后就扔了。
  他当然知道，以张兰的性格，离开自己，还会去找别的男人。
  他并不介意。
  但前提是，得是他甩了张兰后，张兰才能再去找别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
  背着自己，和别的野汉子偷偷摸摸。
  赵董觉得，自己是被绿了。
  没有男人能容忍被绿。
  哪怕是一个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对女人的逻辑是。
  我可以甩你，你不能甩我。
  我可以劈腿，你不能出轨。
  张兰的嘴唇轻启，然后吐出了一个名字。
  “祝教授。”
  张兰的声音不高。
  但是听在了赵董的耳中。
  却像是炸雷一般。
  石破天惊！
  惊涛巨浪！
  “祝教授”这三个字，是赵董心中最大的隐秘。
  也是他最大的禁忌。
  关系到他现在得到的一切。
  所以现在从张兰的口中吐出了“祝教授”三个字的时候。
  他看着张兰，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他用手指着张兰的鼻子。
  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和那个老东西是什么……什么关系……”
  张兰笑着回答：“祝教授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姓赵的，你的报应来了！你之前对祝教授做的孽，我都要你一桩桩，一件件还回来！”
  赵董在吃惊之余，忽然又变得癫狂起来。
  “是又怎么样？就算是你们搞砸了我的游戏，但你无法动摇我的根基！专利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们休想夺回去！当年的案子是翻不了的，哈哈哈！”
  现场很乱。
  所以张兰与赵董的对话，很多人都没有听清楚。
  可是我听清楚了。
  因为我就站在张兰的后面。
  只是赵董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张兰身上，没有注意到我。
  “赵董，现在怎么办？”
  先锋公司一个高管模样的人过来请示。
  是啊。
  现在发布会已经彻底成了一泡烂污。
  要怎么收场呢？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现场的一切，都还在网络上直播。
  但现场这么多人，也得有个交代吧？
  真的承认了我们的游戏是偷来的？
  不能承认啊！
  得解释啊！
  危机公关啊！
  否则躺平了，随你们的便。
  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先锋公司的口碑，真的是彻底烂没了。
  以后做什么游戏都没戏了。
  听到这位高管的提醒。
  赵董才回过神来。
  是啊，不能认啊！
  打死都不能承认！
  他不再理会张兰，而是跑到了媒体区。
  是的，今天的发布会。
  除了在网络上进行直播外，还请了不少媒体的记者。
  要对新游戏进行宣传造势的。
  当然，这些记者既然是赵董请来的，那都是拿了不菲的车马费。
  都是要拿钱帮赵董推出的游戏大唱赞歌的。
  很多人之前连文章都写好了。
  自然是花园锦簇、天花乱坠。
  什么“划时代巨作”、“精心魔剑”、“游戏盛宴”、“游戏迷有福了”之类的标题，早就安排上了。
  但现在？
  这些记者面面相觑，也都傻眼了。
  现场稀碎，全都稀碎了。
  这还让我们怎么吹？
  之前我们写这种假新闻，是把读者当傻子。
  现在再写这样的新闻，是把自己当傻子啊。
  他们可不像重蹈那些同行的覆辙。
  哪些人的覆辙？
  当然是帮杨丽颖办事，结果东窗事发，被单位停职，又因为大保健被老婆追打的那几个记者了。
  “各位老师，麻烦一定要帮我美言几句，挽回影响啊。”赵董拱手作揖。
  一脸的恳求。
  记者们都在嘬牙花子。
  “赵老板，不是我们不帮忙，只是现在这场面，我们怎么给你美言啊？那不是砸自己的饭碗么！”
  “是啊，这公关简直是地狱难度，我们水平有限，真的是无能为力。”
  “赵老板，不是我说你，你今天弄的实在是太被动了，我跑新闻的时间也不短了，见过比你手黑、心狠、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现场这么乱七八糟的，这么被打脸的。真的我都不知道是应该说你老谋深算，还是说你太愚蠢了呢？这哪是发布会？这简直都是自首大会、自爆大会，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所以，赵老板，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别折腾了，赶紧躲在一个角落蛰伏几年得了，别闹事，别招惹人，或许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说这话的是一个网站的新闻采访主任。
  姓佟。
  名气最大。
  也是在座的记者里面，拿到的车马费最多的一个。
  他是看在这钱的份上，好心提醒了赵董一句。
  话虽然难听，但道理真是这个道理。
  可惜，此时的赵董已经气急败坏，像是疯狗一样，看谁咬谁了。
  听这个佟主任如此说话，顿时就恼了：“妈的，你们拿了老子的钱！就得给老子办事！我不管你们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总之一定要给我把损失挽回！”
  可惜，他发飙错了对象。
  这些记者，又不是你的公司下属。
  指望着你吃饭。
  仰你的鼻息，看你的脸色。
  他们在外面捞钱的地方有的是。
  当然不会受这样的气。
  于是那位佟主任把脸一沉，从兜里面掏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
  直接丢在了地上。
  “钱你拿回去！不伺候了！”
  说完，扬长而去。
  这位佟主任一开头。
  又有几个记者也把收到的信封扔到了地上。
  “高攀不起。”
  “是啊，以后不要再找我们了，你的活我们不接。”
  “咎由自取。”
  “记者不是万能的，好好做个人吧。”
  说着都离开了。
  这几个先离开的，都是业内比较资深，比较有名的记者。
  本来还有几个记者，是不想退钱的。
  想蒙混过去得了。
  《信息时报》一个姓肖的记者，可能是觉得拿到的车马费很满意，或者是之前与赵董打过交道，有些交情，还在帮赵董劝人呢。
  “几位，别走啊，别走啊，佟主任，等一下，赵董也是着急……”
  只是说了几句，这位肖记者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了，地上扔的那几个信封，都比给自己的信封厚。
  顿时就怒了。
  “赵董，你什么意思！我的车马费比佟主任少也就罢了，怎么比其他的那几个还少？你是把我当煞笔看了啊，拿我太不识数了！亏我和你还有交情！”
  说完，也扔出了自己的信封，气呼呼地走了。
  肖记者这么一说，剩余没走的几个人。
  估量了一下自己收到的车马费。
  虽然也不少了。
  但人就是这样，喜欢攀比。
  明显比之前的那些人少不少。
  也就只有肖记者的一半。
  顿时都不乐意了。
  这不只是钱的事，还牵扯到尊重啊。
  于是也都纷纷离场。
  有一个人还冷笑道：“提醒你一句，现在你们还挂在网上直播呢，就这还想洗白？你已经掉煤球里了你知道吗！”
  另一个人说：“马哥，别提醒他，让他自己现眼去吧！”
  还有的人没说话。
  但我明显看到，他们扔的是空信封……好狡猾啊。
  在这样的喧闹中。
  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省电视台新闻频道《一点关注》的记者温绍年，我们接到了举报，说你们公司的游戏是剽窃光荣公司的，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呢？”
  温绍年带着摄像记者，不请自来了。
  自然是我通知的。
  一环连一环，这都是我安排的连环计。
  赵董被搞得焦头烂额。
  现在哪里有心情接受采访？
  直接粗暴地用手推开了话筒：“让开！我们不接受采访！”
  温绍年又把话筒递了过来。
  “赵董事长，我们有新闻采访的自由。”
  赵董此时流氓本性显现了出来，还想出口成脏。
  之前那个高管急忙凑了上来。
  看来这个高管应该是赵董的心腹，还是很为他和公司着想的。
  “老板，不能来蛮的，这是省城电视台的，可不是小单位，我们得罪不起的。”
  听到这个提醒。
  赵董这才换了脸色。
  他凭空打了一个哈哈：“诬陷！真的完全是诬陷啊！我们公司的游戏都是自己开发的，绝对没有偷窃数据的事！这都是谣言，不足为信！”
  温绍年不为所动，继续追问：“那怎么解释刚才的专题片呢？还有你们那位名叫姜涛的游戏设计师的讲述？”
  问题很尖锐。
  现场因为温绍年的采访，而变得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在看。
  姓赵的会怎么回答？
  还有什么理由辩解么？
  但对于一个素来不要脸的人来说。
  找理由是最拿手的招数。
  他眼珠一转，忽然变得很激动了起来：“原来你们是省电视台的记者啊？刚才我没听清楚，差点误会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我们委屈啊，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众人都是不解。
  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脸说自己委屈呢？
  只听赵董很是愤慨地说：“我们公司一直是诚信经营、守法经营，以为用户提供最好的游戏体验为己任。但在同行内，有那么一群人，从来不去考虑怎么把自己的产品做好，而是总搞一些旁门左道、阴谋诡计、投机取巧！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公司新游戏很出色，所以就买通了我们公司的人，故意陷害！我的秘书，还有技术部的小姜，都被他们策反了！什么字幕啊，宣传片啊，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这是不正当竞争！我们不存在任何的舞弊行为！要给我们做主啊！还我们一个清白和公道啊！不要让我们这样用心做事的人被冤枉啊！”
  看那气愤的样子。
  好像他真的被欺负了，是受害者一样。
  说到激动之处。
  赵董还假惺惺地抹起了眼泪。
  牛逼啊。
  都这样了，还一口咬定是对方，也就是光荣公司陷害他呢？
  这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不等温绍年回答。
  大厅里面，再次来了几个人。
  有游戏行内的人都认识。
  光荣公司的总经理，首席游戏设计师左光荣。
  以及公司总经理特助阿曼达。
  他们怎么也来了？
  今天这是真热闹啊。
  只见左光荣走到了赵董的面前。
  沉稳地说一句：“赵老板，今天的戏差不多了，该散场了。”
  赵董自然是认识左光荣的。
  他阴笑一声：“姓左的，这是看我的哈哈笑来了？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我不欢迎你们！”
  一边的阿曼达走前一步。
  从公文包里面拿出来一份文件：“赵老板，我们也不是来交际的。因为你们盗窃了我们公司数据，严重损害了我们的利益，现在我们光荣公司向贵公司提出严正抗议，要求你们立马删除所有《王者天下》新版本游戏数据，赔偿我们一切经济损失，并公开道歉！否则，我们不排除采用法律手段！这是我们的律师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