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远行的少年
“怎么个惨法，你倒是说给我听听。”韦恩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林克将幽灵雇佣军屠村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相信，这世间不会有比这还惨的事。
韦恩听完，脸色变了。默然半晌后，他才缓缓问道：“你没有骗我吧？”
“我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骗你？”林克冷哼道，“我只是回来接彼得他们到蓝关去。我不想让这些年轻人一生终老在这个小镇上，我要带他们去从军。边境上的人们，也许一生都不能见到你所说的光明，但至少我们还能用身体为他们筑起一道遮风挡雨的墙！敌人要想伤害他们，必须踏过我们的尸体！”
韦恩深深地注视着他。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回来顺便来看看你。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带他们启程上路了。你继续在这里享福吧，司祭大人！”林克站起身，向韦恩告辞。
“我若不幸战死在蓝关，我会去找你的主，求他睁开眼看看，在他的光芒笼罩下，还有多少充满罪恶的土地！”
说完，他转身便欲离去。
“妈的，老子口水都说干了，这家伙怎么还不上钩啊？”走出几步后，林克心里不禁一沉。
“等等。”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如同天籁。
林克转过了身。
“我跟你去蓝关。”韦恩断然道。
落日余晖中，几辆马车缓缓驰出了汉诺丁镇。
镇上的人们，聚焦在路口，为这群即将远行的少年们送行。
“妈，别哭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爹，闲着没事，帮我瞅个对象吧，没准我会抽时间回来相亲的哦！”
“爷爷，我会给你带回来一打军功章的！”
“小翠，我走了，一定要等我。哪个狗日的敢挖我墙角，老子回来后砍死他！”
少年们朝着人群不住地挥着手，引得人群中哭声一片。
“爹，不成贵族，我绝对不回来见你！”
听到彼得的声音，凯里大叔那个眼泪啊，顿时哗哗地往下流：“你个混蛋，除了那身肉长得像贵族，还有哪点像啊！你能囫囵着回来，我就感谢主了！”
很多人都哭红了眼睛。作为父母，他们宁愿自己的儿子守在自己身边，平凡地过一生。这不仅仅是因为舍不得孩子，更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卑微一生，已然决定了儿女的将来。现实让梦想碎灭后，他们只想守住一份看似温馨的亲情和一个完整的家，这对社会底层的人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而在他们眼中，少年之志，如蓝天上的白云，看上去很美，但若真要去追寻，最终得到的，可能只是一场冷雨。更何况，他们是要去从军，而且选择的是素有炮灰之称的边防军。
劝阻是没有用的，他们只能默默流泪，并在心中为自己的孩子们祈祷着，祈祷着他们能平安地退伍回来。
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的村民们，绝然料想不到，在黄昏时分远去这群少年们，再一次归来时，每一个都成为了名动大陆的沙场英雄。他们在写下壮丽史诗篇章的同时，也将自己伟岸背影永远留在了岁月长河中，成为激励一代代少年为梦想打拼的光辉榜样。
汉诺丁，因为他们，被历史铭记。
——
热闹的官道，进入加尔行省南部后，陡然冷清了许多。
“如果二十年前，有人告诉我，巴利商道有一天会变得如此萧条，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马背上，莱恩望着道路两旁破落的村庄，不禁长叹道。
巴利商道，是连接天梦首都巴特那城和哥斯特帝国首都利亚得城的官道，因为路途最短，曾经往来两国间的商旅最理想的商业路线。
二十年的时光并不算长。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巴利商道，加尔克行省，都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意气风发的将军不见了，往来不息的商人消失了，宁静温馨的边关风情不见了。边防军强大时，战争只属于前线的军人，官兵们用身躯为身后的民众筑起了遮风挡雨的城墙。边防军没落后，他们的天空顿时轰然倒塌，成了在敌人铁蹄下挣扎求生的蝼蚁。
“巴利商道已经成为历史了。”汉娜苦笑道，“今天，在加尔克行省南部官道上，你能看到的，除了强盗就是难民。”
“商人们，为什么放弃了这条路呢？”莱恩皱眉问道。
“还不是边防军和中央军内斗闹的呗！”汉娜叹道。
“他们的斗争，关这条路什么事？”莱恩不解地问道。
汉娜道：“中央军三个师在官道沿途设下了层层关卡，满满的一车货，到了边境顶多剩半车。再加上哥斯特帝国军队连年犯边，边境一些难民成为了山中强盗，出没于官道尽头，谁还敢走呢？商人们宁愿绕道汉莫顿或者培拉夫行省，也不愿走这条扒皮路、不归路。”
“这里不是边防军的防区么？”莱恩讶然道。
“这些年中央军一把边防军当炮灰使，边防军吃了亏自然得学会保存实力。这一来二去的，谁也信不过谁。中央军怕哥斯特帝国军队沿这条路攻进联邦腹地，于是在加尔克行省布下了三个师的兵力，边防军也乐得清闲。”汉娜又道。这些年往来于联邦各地，她对形势了解得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莱恩默默点了点头。联邦几大军系素来不和，兰顿成为三军统帅后才稍有收敛，没想到现在竟然闹到了自毁国防的地步。
“对了，林克去汉诺丁镇时，你们两个神神秘秘地说了半天，都说了些什么？”汉娜突然问道。
“我告诉他，世事有时很巧合。他选择了蓝关，而蓝关是他的父亲率兵收复的。蓝关收复后，元帅曾经在蓝关与蒙哥利数度交锋，最终握手言和。这段军史没有人知道，但我有幸参加这几场战斗。”莱恩回道。
“哦？”汉娜微笑道，“那他听了后有什么反应呢？”
“他说，他将竭尽全力，把蓝关打造成一座永不沦陷的要塞！”莱恩望着远方，悠然道。
“好志气，那我们就帮他一把！”汉娜大笑道。
“兄弟们，加快速度，向蓝关前进！”
一股滚滚铁流，朝着蓝关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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