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241. 她面对不来，更排解不来
殷谨回到家后已经快六点了，她看见客厅里母亲请的观音像，平常只有特别的日子母亲会烧香，招呼家里其他人跟着拜拜。殷谨这次主动去拿了三支香点燃，插在香炉里虔诚的跪拜，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可以让自己的老师夏老长寿。
殷谨上一世面对亲人的离世，是她三十二岁时奶奶死了，奶奶对殷谨并不格外疼爱，只是和对其他儿孙一样，可那毕竟是殷瑾的亲奶奶。
中国人重视丧葬礼仪，可是对死亡本身好像总是不知道怎么对待，欠缺点什么。
上一世奶奶住院时殷谨请假回来，当时和她轮流看护的还有大伯娘和二伯娘，大伯娘和二伯娘伺候婆婆多年，见人不行了其实心里都松了口气。殷谨看着奶奶在病痛中受苦心情本身就很沉重，出来透口气的时候手里就捏着一个玉观音为奶奶祈祷，她想即使要走，也希望奶奶走的不那么痛苦。大伯娘和二伯娘则是把老人的死当成一件事务来看，她们没事就聚在一起谈论丧事该怎么办，丝毫没考虑到病人感受是怎样，讨论的热火朝天还要问殷谨的意见，殷谨的祈祷屡次被打断。
后来奶奶过世后，家里的丧事办的很热闹，大伯娘她们意气风发的忙活着，人们见到殷谨神情沉重就立刻安慰道，这是喜丧，不要难过。
殷谨的奶奶活了九十三岁，算是长寿，所以大家都说是喜丧，可殷谨眼里，丧就是丧，没什么喜不喜的，奶奶之前在病痛里受得折磨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当时殷瑾戴着孝跪在奶奶灵前，大伯坐在一旁默默的流泪，因为大伯娘她们嗓门太大了，家里太忙乱了，伤痛者都不好意思哭了。
丧礼办到一半的时候殷奎强回来了，殷谨奶奶病重的时候家里联系不上他，他自己回来晚了没见到老人最后一面，就怪这里的其他人，又怪大伯把奶奶火化了，还怪丧事不够体面，在灵前大闹起来，一家人吵作一团。
最后殷奎强终于坐下，但是找来酒猛喝，喝醉了指桑骂槐闹各种尴尬。殷奎强一直是如此，不管什么仪式都要变成他撒野的舞台。最后殷谨忍不住起身去端了碗凉水泼到他脸上……他也没消停，闹的不可开交时大伯他们赶他走。殷奎强说他想要些母亲留下给自己的东西，说什么母亲之前跟自己说过留的东西都给他。大伯娘把奶奶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拿出来，殷奎强把这些东西打飞，说大伯娘他们把自己娘的东西都贪了。
大伯和二伯相信自己母亲说过这种话，但是她死前真的是什么都没留下，她攒的那点钱早就花完了，看病什么的都是他们和妹妹还有殷谨拿的钱。最后为了让殷奎强离开，大伯拿出两万块钱给殷奎强。殷奎强许是嫌少，拿了钱仍旧大骂着大伯、二伯，最后等奶奶下葬后他才离开。他走后大伯娘她们围着殷谨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意思是这种人分明就是敲诈，哪有母亲死了还敲诈大哥的，他们家出这个钱出的冤枉。
殷谨什么都没说，放下两万块钱离开了，那个葬礼，她至始至终没流出一滴眼泪。结果回去后就病倒了，邓瑜吓坏了，整整两天守在殷谨的病床前，因为殷谨的病总不见好，好脾气的邓瑜忍不住跟医生大动肝火，还是殷谨劝他别冲动，她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因为少哭了一场。
殷谨知道现在回忆这些有些不吉利，可是自从上一世奶奶过世后，她就开始对生病和过世这些事敏感，至今只要想起就觉得透不过气，觉得……她面对不来，更排解不来。上一世奶奶的死至今想起来都能刺激到她。
所以她衷心的希望，老师不要那么早走。
一直到听到门外有樊惠红和音音回来的声音，殷谨才扶着发僵的腿站了起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跪了快一个小时了，香也早就燃尽了。母亲进来大惊小怪的问她怎么不开灯，又问她吃饭没有。
樊惠红今天是下午班，音音放学直接跟她在超市吃饭。知道殷谨还没吃饭后樊惠红一边唠叨一边去厨房煮粥了，殷谨扶着发僵的腿坐到沙发上，音音在她跟前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
樊惠红出来说：“明天我得全天在超市盯着，反正你去你老师家我就不给你准备饭了。”
殷谨这才跟母亲说老师病了，她今天就是去看老师。
“真的啊，严重吗？”樊惠红忙问，“你拿了东西去没有啊，再去记得拿点水果，唉，按说我该去的，人家照顾你这么久，偏赶上小高不在我又得看着超市。秋敏这丫头是一天也不让人安生，这次又不知道跑哪儿了？”
“她又跑了？”殷谨皱了皱眉。
“可不是！”樊惠红说的也是愤慨，“这次是实打实的私奔了，这丫头脑子简直不清醒，她跑她还发什么……什么动态，发她和那个男的的照片。真是……那男的一看就比她大不少，那样子跟一个干巴扁地瓜似的，跟小高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人家把她忽悠的五迷三道的，她还在电话里跟杜菊说那男的有才华有本事，要跟人家走。还跟那男的在宾馆拍了那种照片发在什么什么空间里，杜菊哭的不成样子，给我看了照片，啧啧，就穿了个睡衣，那男的光膀子。秋敏她爸牛一样的人，正在跟朋友喝酒听见了消息，刚站起来就又跌坐地上了，出去找她的时候还摔了腿，现在在医院呢，小高把岳父安顿好又自己去找了，唉，造孽，杜菊现在天天去医院，哭的跟泪人儿似的。”
要是说上一世殷谨还有点可怜杨秋敏的话，这辈子则完全觉得她就该过和上一世一样的生活，因为是她自己找的。转了一大圈，她还是跟那种男的私奔了。
第二天樊惠红一早就去超市了，殷谨得在家照顾音音，音音好多天没见到姐姐了，想让殷谨带自己出去玩，殷谨只好带她去附近的公园玩了一圈，给她买了一个微笑气球。音音的兴致倒是很好，在小桥上和假山旁跑来跑去。见公园里的湖边有人在捞虾钓鱼，也想让殷谨买个网一起捞，旁边就有卖简易渔网的。
“姐姐你看鱼，那么大的鱼！”音音指着湖水里游动的鱼兴奋的叫着说。
殷谨把她往后拉了拉，怕她掉下去。
也许是天阴比较闷的缘故，不少鱼都浮上了水面，音音拿着姐姐给自己买的小网本来在捞虾，可是捞着捞着就贪心的想要鱼。指着远处一条浮上水面的鱼给身后的殷谨看，殷谨只好接过网，把凉鞋踩进水里，手里的网无声而迅速的网下去，一条鱼就给网在了里面。她上一世带邓湘去公园里的湖边抓过鱼，所以技术很是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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