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文渡 武渡 灭渡 上
手里拿着一条全是枪眼的破布，替那个仍旧不停在哭泣的女子遮盖住几乎完全暴露的身体，离默笨拙的身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发红的眼眸扫过女子满眼含泪的湛蓝色眸子，女子下一刻便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瞥了眼女子不停渗血的赤足，还有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的三个强盗，离凡突然觉得嘴巴里的棒棒糖莫名苦涩的厉害。刚才还气势汹汹一副要将她们剥皮拆入入腹一般的凶神恶煞，如今却战战兢兢的犹如待宰的羔羊。离默深叹口气，对着脚下的三人连连摇头，转头看向离凡和阿蛮问道：
“你们说，既然他们不惧怕杀戮，为何却又如此惧怕死亡？既然他们不相信因果轮回，却又为何这般恐惧地狱魔鬼？这岂非是自相矛盾？母老虎，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如今都不再信仰神了吗？你说，他们既然不信神，为何却又怕鬼呢？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一直非常好奇，这个阿修罗人界的人类，究竟是怎样的一群生灵？初代人类当初妄图毁灭神族之后自封为神；而如今的人类，也如他们的初代先祖那般，盲目的将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唯一主宰。总以为他们是不可战胜的伟大生命，总觉得凡是他们想要的，这个世界就都应该满足他们。他们的本性之中，是否原就自私、残酷、冷漠，这些阴暗面更多些？看着周遭的一切，我越发开始怀疑，那句人之初性本善，究竟适不适合这个世界？”
“生存在一个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的地方，良善似乎也就成了最没有用处的东西。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人们除了摈弃本性中的柔软善良、变得冷血残酷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出路。就像他们，初初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他们决然不会是个满心杀戮冷酷之流。只不过，周遭的环境不允许他们善良，而他们，渐渐的也就忘了本性里还有良善这样的东西。”
说完，盲女阿蛮缓缓闭上了空洞无神的双眼，对着晚霞逐渐消失的方向，双手合十，轻声默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刹那间，阿蛮的身体四周突然投射出一道道绚丽的火红色霞光，那霞光中似带着能够治愈灵魂的魔力，让人瞬间就彻底平静了下来，一缕缕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逐渐萦绕鼻尖。红色的霞光如水纹一般轻轻缓缓的向着四周不断荡漾开来，向着晚霞消失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而此时的阿蛮，离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原本鲜红的衣衫，似乎看起来褪色了不少。
“死兔子，她现在是在做什么？超度吗？”抵了抵同样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阿蛮的离默，离凡很好的践行了不耻下问这条美德。
“她似乎是在超度此处的灵魂，同时净化此处的天道之链。母老虎，你觉不觉得周遭的气息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凝滞了？另外，你发没发现，她身上好像在褪色！”
小兔子竖着头顶粉粉的兔子耳朵，圆圆的兔子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果然，她这是在消耗自己！她到底是什么？跟冥王有着直接关系，又和我师父有着久远的关联，对这个世界的人类生灵看似漠不关心，却又似乎很是在意。可纵然她将自己彻底消耗殆尽，于此间的天道境况来说，只怕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死兔子，我们这次，真的能救世成功吗？这样的人类生灵，这样的世界天道，我们，当真能够帮助他们得到救赎吗？”
望着仍旧闭目低声吟诵的阿蛮，离凡突然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纵然是夸父追日，总还有个路线能够跟着走；但如今这场‘救世’，除了一句‘救世实乃救心’，再没有其他。
离默同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望着脚下那三个周身气场灰暗、正偷偷妄图想要寻找机会逃跑的三人，忍不住深深叹息：
“不知道！我如今，也是忐忑的紧。不知以后，到底该怎么做？”
“不知该怎么做，那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管他们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既然已经沦落至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这个世界多一些像他们这样的人类生灵，只怕越来越多的人会摈弃本性中的善，选择用恶来以暴制暴吧！毕竟，除了仙界那些整日里宣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佛，很少有生灵能做到真的放下一切仇恨和怨愤。渡，也分生渡和灭渡。若当真只能以灭杀的方式来减轻那些阿修罗人类的罪孽，那就只能如此。”
阿蛮身上的红光尽数散去，只是那褪色后的颜色，仍旧在她的衣服上保留了下来。似乎她身上穿着的这件红色衣物，跟她周身的灵力也是一体的。
转头看向已经睁开眼睛，双眼仍旧如先前一般空洞无神，却准确的对着自己这边的阿蛮，离凡的脸上仍旧带着迟疑：
“你的意思是……”
“文武兼行，灭杀渡魂。”
“但太阴元君临去前一再叮嘱，救世，实乃救心。若是如你此前那般，有了恶念便收割其魂魄。依着这个阿修罗世界的人类的心性，那我们就不是来救世，反倒是来灭世的了。不可、不可！且，这个世界的人类自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和法度，若是我们随意收割人类的魂魄，只怕会招致天道问责。届时，就越发搅和不清了。”
想到先前，离凡因见江辰几近身死，不顾一切的强行调用灵力欲要施救，硬是以一己之力强行对抗天道，最终却被天道整的惨兮兮的模样。离默心下就忍不住一阵不寒而栗的胆颤。
天道的威压，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虽说天道有情，但却也极是无情。它从不在乎个别生灵的诉求或想法，只冷漠的维持着整个世界的秩序和运转。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苦苦追了近千年，依然还是不得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