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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蚩尤回神,对她道:“走吧,你不是还在生病吗?小心被你师父知道你雨夜偷跑出来又要训你。”
  如此蚩尤便送了瑶姬回她的住处。
  蚩尤看到了瑶姬搁在一旁的那本《战神艳史》,忍不住便拿了起来。
  之前瑶姬看的那处她作了记号,蚩尤随意一翻便看到那一页。
  瑶姬顿觉尴尬,忙上前一步抢了下来,道:“不许随意翻我的东西!”
  蚩尤只觉得一阵轻盈的风吹过,还未看清什么手上的本子已被瑶姬抢了去。
  “殿下养病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惬意。”蚩尤摸着鼻子道。
  瑶姬支支吾吾解释道:“实在是病中太无聊,你也不来看我,那些典籍我又都看腻了,便只能自己找话本子来打发时间。”
  你也不来看我这句,实实在在道尽了少女心意。她却还不自知,只想着如何遮掩眼下这桩糗事。
  这一回实在是太不凑巧,被蚩尤抓了个正着,也不知要被他嘲笑多久。瑶姬心里懊恼,面上却还强词夺理:“这里的战神,说的可不是你!”瑶姬灵机一动,现场瞎编道:“是说凡间一个将军,因很会打仗,便被百姓称为战神。”
  蚩尤“哦”了一声,道:“我并不关心这话本里的内容呀,殿下何以这样心急火燎地告知。”
  瑶姬立时便懵了,她因心虚,话格外多些。却不知有一句话叫做言多必失。
  蚩尤暗笑,却并不戳破她。
  瑶姬道:“哦……我以为你想知道。”她又打起精神来,问道:“你方才说你也受了伤,如今怎么样了?”
  蚩尤道:“我……如今好的七七八八了。”
  瑶姬又问:“那头魔兽呢?被封进那个玉璜里了吗?”
  蚩尤道:“它被我杀了。”
  瑶姬道:“那就好,我还怕它不死,女修到时候要赖账!”
  蚩尤道:“我们如此九死一生,她若赖账,便也不配做神仙。”
  瑶姬点了点头,道:“说得好。”
  蚩尤又道:“似乎殿下也欠着我一笔账呢!”
  瑶姬左右看了看,道:“什么帐,我怎么不知道?”
  蚩尤叹道:“当年炎帝陛下金口玉言许下的婚约,如今殿下看来是要赖掉啊。”
  瑶姬看着他的眼睛,终究败下阵来,道:“那等我成功复活了刑天,我们便成亲吧。”
  蚩尤闻言,看着瑶姬问道:“殿下此言当真?”
  瑶姬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她认真地说道,如此轻易许下了关乎一生的诺言。
  蚩尤眼中一片雪亮,瑶姬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答应的太快了些……
  他却容不得她退一步,立刻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殿下可要记得今天答应下的事。”
  瑶姬想了想,笑答,自然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部分心理细节,丰满一下感情线。
  第58章
  迎灵大典前一日, 瑶姬的身体总算被雨师养好了七八分。于是她便同她师父说要去天宫向娘娘谢恩,之前她病中躺着,西王母遣了玄女来巫山探她, 故而此番病好了便也想着去天庭向王母复命。
  待得了赤松子的首肯, 瑶姬便立刻驾了云赶去了天宫。她身后赤松子看着匆匆远去的身影,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瑶姬如今在天庭的名声,已然是天字一号的猛人。一路上天兵神将并各宫仙娥都对她毕恭毕敬, 远远见了便行了礼。
  瑶姬裙裾带风行的飞快,对着行礼的仙娥微一颔首正要越过, 却忽然停了步子问道:“你可知娘娘如今在哪一处?”
  西王母在天庭位高权重, 也因此要操心的事也格外多,待在斗牛宫的时间相应的也少了许多。
  小仙娥便禀道:“娘娘此时应在瑶池。”
  瑶姬笑道:“多谢。”小仙娥抬起头来时, 早已瞧不见她的身影。
  西王母此时确实是在瑶池,瑶池仙境风光依旧, 云蒸霞蔚灵气四溢,瑶姬赶到时西王母正在喂着池中锦鲤, 身边连一个随侍的仙娥都未见到。
  瑶姬按下疑惑, 端正地向西王母行了礼。
  西王母抬眼看过去, 见瑶姬虽大病初愈, 眉目之间却自有一股坚毅,暗道瑶姬当真是越磨越锐的性子。
  经了一番磨难,心志却越发坚定。
  她道:“你病方好, 怎么匆匆就赶来了天庭, 不在巫山好好修养。”
  瑶姬想了想道:“瑶姬来天宫,一则来向娘娘谢恩报平安,二则我此番去北海杀梼杌,是同人做了约定, 今日过来同那人再次确认一遍。”
  西王母看着她,道:“瑶姬,你如今动作越发大了,是当真准备复活刑天吗?”
  这还是西王母第一次过问此事,瑶姬知道自己要做成此事,势必要过了这一关,今日上了天宫,也有道明心意的意思,便很痛快地承认了,道:“这是自然。刑天同我自小一起长大,又为南庭战死,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他做些什么。”
  西王母道:“你可知你这是逆天而行。”
  瑶姬便回道:“回娘娘的话,瑶姬以为刑天用的禁术,才是逆天道而行。既为禁术,就该破禁。我再次救回他的神魂,这才是正道。”
  西王母蹙眉道:“巧舌如簧!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
  瑶姬只深深拜下,朗然道:“还请娘娘成全!”
  西王母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她回过神来,道:“此事我成全不了你,但也不会阻止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瑶姬心中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道:“多谢娘娘。”
  西王母转头看着瑶池中的锦鲤,道:“你不必谢我,此事我也帮不了你。玉帝那里,一切也只能你自己担着。”
  瑶姬道:“天条可没说不能复活天神。玉帝便是不愿见到南庭旧臣复活,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止。”
  西王母的声音淡淡传了来道:“天条说不能做什么,难道你真就不做了?天条说神仙不可动情,可我见你早已红鸾星动了。”
  西王母最后一句方落下,瑶姬便豁然抬起了头,呐呐道:“娘娘……”
  同西王母挑破刑天之事本就在她计划之内,此时眼见着引出她同蚩尤之事,她便觉有些突然。
  西王母看着她,叹道:“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当日我不是还盼着你同蚩尤看对了眼嘛。如今看来是修成正果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瑶姬便红了脸,眼珠子转着,想要说些什么。
  西王母瞧了瞧她,自顾自道:“没什么好害羞的,能遇上喜欢的人并且他也喜欢你,最终还能无所阻隔在一起,已是天大的运气。我见你命途多舛,然而情路似乎比宓妃那丫头走的顺一些。”
  瑶姬想到宓妃的情缘,道:“我有我的运气,宓妃姐姐有宓妃姐姐的福祉。此事确实也没什么好羞于承认的。娘娘今日问起,我这里便也答一句,我确确实实对蚩尤动了情。”
  瑶姬脸色绯红,但抬头看过来的神情却十分认真坚定。
  西王母笑:“动情便动情,怎么还拿出这样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我掌天下姻缘,只你这里,一直毫无动静。前些时日才见到你的红鸾星动了动,想着你总算是长大了。”
  瑶姬便笑了笑道:“初涉此事,还十分生嫩,让娘娘见笑了。”
  西王母看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瑶姬,你可知你这名儿从何处来?”
  瑶姬愣了愣,道:“不知。”
  西王母道:“你生在瑶池,故而你父皇母后便给你起了名叫做瑶姬。”
  瑶姬实在不知她这名字内里还有这等故事,不由道:“我母后是在昆仑山生下的我?”
  西王母笑了笑,道:“不是。那时你父皇为圆你母后心愿,用了幻影移形之术,把瑶池从昆仑山搬去了南庭。你母后那一日动了胎气,当时情况凶险,你父皇便做了此事。幸好她撑下来了,还在瑶池中生了你。”
  见瑶姬随着她所说目光落在瑶池的莲花上,她带着怀念的语气道:“你母后若知道你如今有了喜欢的人,定然十分欣慰。”
  瑶姬乍然听到西王母提到她母后,只觉得一阵恍惚。
  炎帝在她的记忆里顶天立地撑了千年万年,而她对她母后听沃的记忆十分有限。她母后在生下女娃不久后便因神力溃损太过而死,而后每次她在父皇面前提起母后都会惹他露出伤心的神情,再后来她便也渐渐不提了。她记得她是个眉目细致的温柔女子,父皇寝宫里也一直挂着她母后的画像,那画像上女子柔和的侧脸曾照耀了她童年许多个梦境。
  现在听到西王母提起,不由道:“娘娘说的是,她一定会为我高兴的。便如娘娘此时一样。”
  西王母道:“女儿家的事,本该你母亲教你。但她去的早,我如今亦指点不了你多少。只希望你能从心之所愿。”
  瑶姬便道:“娘娘待瑶姬之意,瑶姬一直心存感激。娘娘的教诲,我会记在心里,永不敢忘。娘娘的心愿,亦是瑶姬的心愿。”
  西王母道:“你倒是会说话。既然今日来天宫还有旁的事,你便忙你的去吧。”
  瑶姬便乖觉地告了辞。待她走后,西王母看着池中白莲红鲤,喃喃道:“我的心愿,便是她的心愿?炎帝和听沃都是宽厚温和的性子,瑶姬这股锋利的意气,也不知是像了谁?”
  瑶池上凝出一个妇人的形态来,温声回了西王母道:“看着像是随了几分娘娘的脾气。”
  西王母笑了笑,道:“是吗?”
  那妇人便道:“奴婢看着确实有那么几分像。”
  西王母看着瑶池,再不说话。
  瑶姬站在战神殿门前,昂首看着大门,略有些心虚。上一回她来这里见蚩尤,是确确实实来商议要事的,这一回,却是为了私心。
  只是这以公谋私之事,她生平也是第一次犯,故而便有些不大坦然。
  蚩尤听了天兵来向他报巫山神女正在战神殿大门口,他等了片刻,却不见她进来。便忍不住起身出了门,看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瑶姬,不由笑道:“殿下来此,难得是专门为了看这大门的?”
  瑶姬心中有鬼,便觉得他在影射什么,她为了辩白,伸出了峭楞楞的手指,指着守门的狰道:“我见这异兽总有种熟悉之感,故而便多看了两眼。”
  这虽是她随意找的理由,只这么一说,但瑶姬确实觉得这头狰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当初第一回 来这里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
  蚩尤顺着她的手指所指之处看过去,见是那头狰,心里便有了数。那是瑶姬流落到凡间的神魂化为山鬼之时跟着她的山野异兽,其状如赤豹,故而那些见过的凡人都道那是赤豹。
  然而狰有五尾,额头有角,可不是一般的走兽。它忠心得很,山鬼的魂魄被凝练之后,它便化为了石像,镇守在战神殿前。
  蚩尤如今见她对狰有熟悉之感,不由道:“兴许殿下从前见过呢。”
  瑶姬在凡世为山鬼的那段记忆,乃是蚩尤用九黎族禁术让她神魂同灵体合而为一时不得不舍去的。他用灵药封印瑶姬关于刑天之死时是知道她总有一日会记起刑天的事来的,但关于凡世她同他相处的那段记忆,他却并不保证她能再记起。
  瑶姬复活之后,她同他退回了同窗的浅薄交情。蚩尤那时看着对他十分防备的瑶姬,心中的傲气也起了来。
  他是做不出到她面前哭诉自己是她从前的情人这样的戏码的。
  更深的原因是他怕他即使这样做了,瑶姬也不会再记起那些过往,只怕会更加厌恶他。
  记忆是感情存在的载体,记忆丢失,感情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那时候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更何况这样的事确实口说无凭。
  故而便只能再让她喜欢上他一回了。
  此时瑶姬见了蚩尤似陷入某段她不知的回忆里的神情,不由道:“我若是见过,自应当记得。可是,我全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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