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香

  一旁大殿内，青鹞见施翮背着光华走了时，便也寻着时机准备走，正见跟随着施翮而来的随侍把大皇子遗落的袍子规整好，去宫门口等候大皇子出宫。
  那是大皇子府里的一个侍女，青鹞曾在他府中见过，他见她手伸向他旁边，不住地说道，“姐姐身上也好香啊，是不是大哥哥府里不管谁都一身香香的？”
  那侍女低眸笑了笑，道，“四皇子见笑了，这香味是大皇子衣袍上的味道，夏天用得是这碧荷香。”
  正巧郭贵嫔过来，见宴散来寻青鹞，青鹞见母妃过来，欣喜地招呼母妃，“母妃，您闻闻，大哥哥身上味道这样好闻。”
  一转身，竟讲托盘中的衣服掀倒在地。
  郭贵嫔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说，“鹞儿不得无礼。把你大哥哥的衣袍弄脏了。”
  青鹞也知道自己玩心重，顿时醒悟了一般，拿眼觑着自己母妃，“母妃我错了。”
  郭贵嫔上前一步，对着身后的宫人道，“将大皇子的衣袍带回宫中，待洗干净叫青鹞给大皇子送去。”
  大皇子婢女听见宫中娘娘如此说，当即道，“这袍子染了酒渍也是奴婢看顾不周导致，又岂能劳烦娘娘。”
  郭贵嫔向来心善，“无妨，这素衣虽看似普通，但着纳纱绣工精美绝伦，我得令人好生打理。你交给我，等下我遣宫人与大皇子说清。此事与你无关。”
  说着便让身后宫人捧过大皇子的衣袍，领着青鹞回宫了。
  而景后这边到达光华寝宫时，施翮正为光华掖好被子，哄着她睡着了。
  宫人前来禀报景后驾到，他也不缓不慢整了整衣袍，从容地走出内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景后亲自扶他起来，“最近也不进宫，听着外面的传闻，我和陛下总有些担心。”
  施翮朗朗笑道，“让父皇母后担忧，是儿臣不孝。”
  景后仍不放心，“那你这伤势到底如何。”
  施翮回答，“不敢瞒母后，儿臣前段时间受伤反复有点发作。到如今，也是大好了。”
  景后瞧着他，整个人丰神俊逸，容光焕发，倒也真像是大好了。只是她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但也是压抑着这股狐疑，不想让施翮看穿，转念笑着回他，“大好了就行。你父皇有话交代你，你去趟凤鸣宫再出宫。”
  施翮思索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景后嘴角含着笑意，“当然是好事。”
  见他离去背影，连一旁的藜芦的也有点纳罕，“这大皇子几个月不见，竟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景后拿眼乜了她一眼，脸色也行刚刚的笑颜收回到深思熟虑中，“你也瞧出不对了？”
  藜芦老老实实地答，“兴许是这几个月天启城的水土好，将大皇子也养好了。”
  景后没有作答，走到光华床边上看了看她熟睡的模样。始终无法放心，“藜芦你去查查，这几个月施翮这孩子都在府中搞了什么鬼。”
  当施翮走进凤鸣宫中，皇上的书房。这凤鸣宫本是皇后的宫殿，只因皇上宠爱景后，在帝后大婚前，便扩建了这凤鸣宫，变为帝后二人的寝宫。这澧朝王宫里最大的宫殿，金碧辉煌，灯火彻夜不休。
  天元帝因着皇后的原故，从未在凤鸣宫召见过外人，即便是施翮也鲜少来过。
  进去书房壁上挂着李翕碑拓片，案上陈列着番莲五供烛台，插着珊瑚树的梅瓶。天元帝已经退去华服，只着一件家常黄云缎袍，酒劲未退斜躺在华榻上，半眯着眼道，“施翮今年多大了？”
  施翮早被免了礼，跪坐于彩绘梅花漆方桌后，答，“回父皇的话，儿臣已年满十六了。”
  天元帝道，“朕这个当父亲竟不知自己儿子到了娶妻的年纪，还是你母后提醒的。说趁着今年‘月神祭’时，你自己挑选个合心意的，也该成家了。”
  澧朝从来都有祭月的传统。
  每年中秋前后，各州府所有适婚的贵女都会提前聚集天启，编排歌舞，共同参与这场盛会。名曰为祈祷澧朝千秋万代繁荣昌盛，后来渐渐演变为一场澧朝男女间的“相亲大会。”
  这个期间，也是各个贵族世家男女相看最好的时机，当年还未登基的天元帝便在月神祭上邂逅景后，念念不忘，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河北景侯家提亲立景氏女为后。
  至今情深未变。
  施翮一听有关于自己的婚事，立马起身想要遮挡一二，见天元帝摆摆手，“你母后自朕登基一来，从未主持过‘月神祭’，这十几年来算是唯一一次为你破例，施翮你长大了，可千万别拂了你母后的好意。”
  施翮略微沉吟了半晌，跪着天元帝榻前道，“儿臣遵旨。”
  之后示意他可以退下，施翮无声地退出书房。隔了一会，门外有奴婢回景后回宫，天元帝才起身迎景后就寝。
  而在另一边，郭贵嫔一进宫便哄着青鹞歇息，青鹞不作声，过了一会闷闷道，“娘，大哥哥的衣袍”
  郭贵嫔为自己唯一的儿子掖好被角，柔声道，“鹞儿快些睡吧，母后会料理好你大哥哥的衣袍的。”
  等青鹞沉沉睡去，她才回自己的寝宫，双眼沉沉盯着搁置在自己室内桌上的衣袍不作声，谁都不知她他们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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