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父女（1）
听到声响，诸葛芊芊有点莞尔。
说到底，默言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在她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不论男女，在他这个年纪的很多人其实还被长辈当成孩子一样宠着护着，任性什么的，真心都不叫事儿，而他恐怕早在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觉得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格了，活得虽然远比萧尧要好得多，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压抑……
适当的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了吗？”
以为已经离去的人，居然忽然又折了回来，吓了要自己去关门的诸葛芊芊一跳。
“你死了，他怎么办？你想过后果吗？你觉得他一个思维早就不正常的人，会做出什么正常的反应来吗？”
默言站在门外，看着她问。
短暂的错愕之后，诸葛芊芊咯咯笑了起来，玩笑一般说道：“放心吧，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把他一起带走，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这番话，默言却觉得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不禁瞪大眼：“你……你认真的？”
“当然是开玩笑的。”诸葛芊芊笑。
“不，你是认真的。”
默言很难过，也更恼火，但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她自私到不愿意孤单死去而带上萧尧而恼火，还是，在为她愿意带萧尧一起去死而恼火，或者，纯粹只是因为她的决定竟然跟萧尧不谋而合而恼火。
简直是赤裸裸的，她在萧尧之后又一次告诉他，他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替他们操心做主，他能做的就是服从他们对他的安排！
诸葛芊芊耸耸肩：“你怎样理解都好。”
“你……你果然跟他一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狼心狗肺！”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居然都这么对自己，默言是真的被气到了，这一次再没回头，转身一阵风就跑掉了。
诸葛芊芊不担心他会一气之下跑回神医谷去，何况当下的局势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就算他真的回神医谷去再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摇摇头，她抬手关门好回床上去睡会儿，却被一只手忽然挡住。
“你怎么又……”诸葛芊芊以为是默言又去而复返，都囧了，张嘴就想喷他两句，却抬头看到那手的主人根本不是默言，而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诸葛青！
短暂的尴尬对视后 ，诸葛芊芊收回手让出路来：“进来吧。”
诸葛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局促的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跟进屋去。
星火军虽然有了新的名字，新的首领，可它依旧是湘西的军队，依然被朝廷定义为叛军，而诸葛青却是可以代表朝廷的存在，要是被人看到他大白天的出现在星火军首领门口……
让人怎么想？
“有什么事你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尽快说的好，逸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
见诸葛青盯着她满头花白长发看得直出神，就是诸葛芊芊都免不了的浑身不自在，于是干脆强行打断他。
“你……”
“我很好，比你以为的好。”
“……”
“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问这个？”
“我……”
“刚才可以说是我不礼貌的打断了你，可这一次我没打断你吧？你要只是为了来看看我，那么现在已经看过了，我也告诉你了，我远比你看到的和想象的要好得多，所以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诸葛青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他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要对她说，这一路甚至还在脑中演练了无数遍，可真的见到她人的时候，他却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诸葛芊芊都无语了，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没事你就回吧，让人看到不好，对你不好对我更不好。”万一被人怀疑她从一开始就跟朝廷军有勾结可真心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一会儿就走，你想睡就睡，对，快去床上躺着。”诸葛青终于想起自己可以说什么，忙催她去躺下。
诸葛芊芊没好气道：“你觉得你杵在一边，我有可能睡得着吗？”却还是上了床。
诸葛青立马抢着给她盖被子。
诸葛芊芊愣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不接受能怎么样？他手很快好吧，难道她还把被子再踢开？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盖好被子，气氛立马又尴尬了。
诸葛芊芊叹气：“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早就过了那个动不动就胡乱瞎想的年纪，何况，我跟你本来就的确没有多熟。”
诸葛青一听，脸色不由就更加难看了，但还是道：“我想起来了。”
诸葛芊芊不算太意外。
给他治疗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头部受过重伤，照程度来看，他当时还能活下来无疑也是个奇迹，这些年虽然也接受了一系列的治疗，但却不知道是御医们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还是宣武帝有密令而为之，反正一直没给他根治，长年累月下来，俨然已经变成了随时会爆掉他性命的不定时炸弹，失忆什么的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反正救都救了，也避免他迟早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干脆给他一并治疗了，只是不能肯定他头部的旧伤好之后，是否还能顺势又顺利的恢复记忆。
现在看看来，他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这算是好事吧，恭喜了。”
她语气平淡，自觉本来跟他就没多熟，甚至当初究竟为什么飞奔去救他都至今回头想想也觉得没搞懂，又哪里做得出多热切的反应来。
可她的平淡，却像刀刃戳进了诸葛青的心一样，痛得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对。
他这样，诸葛芊芊看着心里也不舒坦：“你到底……”话到一半猛然想到什么，她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猝不及防，诸葛青吓了一跳，张嘴想说不是，可他来，不就是看看她的同时跟她说这个事情的吗？只是这话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他不能认她，已经够伤她的了，她却没跟他计较，还豁出了命去救他，而现在，他却又要撇下从未享受过他一天父爱的她，飞奔回京城去救那个至少从始至终都被他疼爱着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