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海迷城】

  希伊尔只听邹玥的话，还喜欢塞勒，不过不怎么待见霖夜火的样子。
  霖夜火瞄了她半天，跟她搭话她也不理人，总是躲在邹玥身后，倒是邹良跟她聊了两句她还回答了。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一旁，就感觉到霖夜火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终于……
  霖夜火一伸手，将希伊尔衣领子提住了，提到跟前瞪她，“你是谁家妹子啊？”
  希伊尔伸手还击，不过这姑娘虽然功夫很好，但跟霖夜火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霖夜火提着她偏了偏头就躲开了她的进攻。
  希伊尔倒是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霖夜火功夫那么好。
  霖夜火摸了摸腰包，摸出了一包糖来，是之前魔鬼城一个糖铺阿姨给他，让他带给小良子的，新的什锦水果糖。
  霖夜火将纸包拆开，递过去给希伊尔。
  希伊尔从来没出过鬼海，自然没吃过这种小吃，盯着糖果看了起来。
  霖夜火自己吃了一颗，对她挑挑眉，那意思——好吃哒！
  希伊尔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滋味，对霖夜火笑了，“甜！”
  霖夜火突然鼻头一酸，蹦起来骂邹玥，“你他娘的怎么养我妹子的？连糖都没吃过！”
  话没说完，希伊尔伸手掐他脸，“不准凶干爹！”
  ……
  “嫑掐我脸！你哥我脸最值钱了！”
  希伊尔边跟霖夜火闹，霖夜火边给她往腰包里塞糖，“你别跟着他混了，跟我回火凤堂，我拿你当公主那么供起来养！”
  希伊尔嚼着糖，似乎不太明白霖夜火的话，不过显然，打闹了一阵之后，两人倒是熟络了。
  大概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希伊尔进黑风城的时候，腼腆地叫了霖夜火一声“哥哥。”
  众人就看到霖夜火双眼睁得圆滚滚的，随后，他忽然一本正经地跟希伊尔说，“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拆了扔到大漠的四个角落里。
  希伊尔睁大了眼睛瞧霖夜火，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霖夜火挑了挑眉，摸摸她脑袋，“我的妹子，就要做天下第一的公主。”
  希伊尔看了霖夜火一会儿，突然挽着他胳膊蹭了两下，显然是开心了。
  霖夜火咧嘴笑得嘚瑟，那样子——你们这儿谁有妹子？老子可是有妹子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的确，这里多半独子，要是有个乖巧的妹妹，想想还是真不错。
  展昭问，“希伊尔……没有汉名么？”
  “还没取呢。”邹玥对霖夜火道，“你取一个吧？”
  霖夜火想了想，道，“嗯……我叫霖夜火，于是你也得姓霖。你叫希伊尔，女孩子么，留个伊挺好听的，不如叫霖伊？不过嚼着不怎么顺口啊，感觉跟叫灵异差不多……”
  “加个月字吧。”邹良突然开口。
  霖夜火看他，“月？”
  “月亮神是保佑整个大漠的神祗，大漠的儿女大多名字里都有月亮的意思，可保一世平安。”邹良道，“不如叫霖月伊，小名就叫伊伊。”
  霖夜火摸了摸下巴。
  展昭和邹玥都点头，夙青也同意，“霖月伊，挺好听的。”
  展昭想问问白玉堂的意见，可是一回头……白玉堂不见了。
  “咦？”展昭原地转了个圈，“上哪儿去了？刚才还在的。”
  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夙青指了指身后黑风城城门的方向。
  展昭顺着夙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走上城楼，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不知道什么方向。
  展昭有些好奇，原地一跃……
  众人就看到展昭直接跃上半空，然后跟只鹞子一样划过半空，轻轻巧巧落到了城楼上白玉堂的身边。
  伊伊抓着霖夜火问，“哥哥，他会飞？”
  霖夜火道，“那个叫轻功，你哥我也会飞！”
  说完，一拽伊伊，追着展昭和白玉堂窜上了城楼。
  就见此时，白玉堂伸手指了指远处，似乎是让展昭看。
  展昭望着远处，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一脸的惊讶。
  “他们在看什么？”夙青问邹良。
  邹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可能是那个。”邹玥走上来了几步，道，“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出现了。”
  “出现什么？”邹良不解。
  邹玥笑了笑，回答，“迷城。”
  众人都一愣，邹良和夙青都跑上了城楼。
  与此同时，守城的官兵也开始敲锣，很多人都涌了出来跑上城楼看。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城楼之上，就见远处的鬼海里，黑暗的背景下，一层一层淡灰色的迷雾缓缓地聚集了起来，在迷雾之中，隐隐约约，一座雄伟的城市渐渐出现，城市四周围开始有微波粼粼的海面。此时，大漠的夜空异常清晰，一轮圆月和漫天的星斗清晰地投射到海面上，斗转星移的感觉真实而又虚幻。
  随着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怔惊呼……就见那座迷雾中的城市突然亮起了点点的灯光……
  此时，不止展昭白玉堂，几乎整个黑风城军营的人都跑了出来，城门大开，赵普八王爷等人都走了出来。连同刚刚撤军正在整肃的西夏和辽国人马，全部站在军营外面，或者登上瞭望塔，望着那座鬼海深处的迷城。
  魔鬼城的城楼上。
  天尊站在最高处，任风吹起雪白的长发，望着远处那座城市。
  “没想到真的会出现。”殷候靠在城墙的桅杆边，有些感慨地看着那座浩大无比的城市。虽然有灯光，但这座城给人的感觉幽远又神秘，整座城市越来越清晰，建筑风格根本不是汉、也不是任何一个周边外族的风格，这是一座一眼就能看出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规模宏大、在迷雾之中飘飘渺渺，陡然出现，迷惑人心……
  展昭回过神来，转眼看身边的白玉堂。
  大概是因为离得太近，展昭可以在白玉堂黑色的眼眸里，清晰地看到那座城的倒影。这种景象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白玉堂似乎很想进去看看……当然了，谁不想近距离去看一下呢？
  展昭忽然意识到，白玉堂是第一个发现这座城的人，甚至比原本就站在城楼上的守望官兵更加早。
  “玉堂，你怎么发现的？”展昭好奇地问白玉堂。
  白玉堂回过神，似乎也想了想，最后道，“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展昭疑惑，“感觉？”
  “可能是风……”白玉堂忽然道。
  展昭不解，“风？”
  “风停了……”白玉堂道。
  展昭微微一愣，而同时，周遭的人也注意到——原本晚上总是风很大的大漠异常平静，甚至宁静，此时更是连一丝的微风都没有。
  ……
  魔鬼城城楼上，天尊原本随风轻轻飘扬的发丝一点点地垂下，直到最后完全地静止了。
  殷候仰起脸看了看天上缓缓移动的星斗。
  “风停了。”无沙大师走到殷候身旁，手中禅杖轻轻一拄地面，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随着无沙大师念佛之音落下，殷候微微挑起眉，“来了……”
  ……
  此时，黑风城的城头又是一阵骚动。
  就见迷城周围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圆形灯光，灯光渐渐清晰，就见有好多小船出现在了海面上，船头都站着一个人，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到那些人的样貌，只知道在月光下，那些人身材瘦高，全身上下裹着红色的布匹，一头红色的长发披散在一侧，手中提着一个圆形的灯笼，站在小船之上，缓缓地驶向迷城的方向。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看霖夜火和霖月伊，那些红衣人，和他们有些相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迷城引路人——沙妖族？
  霖夜火生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皱着眉头盯着那有些奇异的画面，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出现过？他在大漠生活了那么久，鬼海他也近距离地看过，根本没有这座城市！
  展昭留神观察了一下霖月伊的表亲，就见她眼里也有一种雀跃与惊喜，感觉——貌似也是第一次看见，但又似乎没那么惊讶。
  这时，月上中天，一轮满月将迷城四周的雾照射得越发稀薄，清晰的迷城就这么矗立在鬼海之中。在大漠中生活的人都是见惯了海市蜃楼的，此时众人都有一个共识——这根本不是海市蜃楼，这是真实的！
  “狼群出来了。”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声，众人都转眼……就见周围狼群栖息的树林里，有许多狼跑了出来，随后越来越多，远处大漠的狼群也开始聚拢过来。刚刚跟着邹良他们一起进了黑风城的塞勒，也从大门里缓缓走了出去。
  狼群聚集在鬼海附近，不吵闹，静静地坐着不动，注视着鬼海的方向。
  这种情况看来，就好像狼群也是出来一睹迷城这瑰丽景象的，狼目之中，似乎有着一种敬畏。延续千年的狼族血脉里一定流传着什么，可惜人们无法和狼交流，无法倾听它们诉说狼族才知道的古来传说。塞勒站在正对迷城的方向，回过头，看的却是黑风城里。
  众人也下意识地追随塞勒的目光。
  就见黑风城内，有士兵让开道路……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虎缓缓地走了出来。
  “小五出来了……”展昭也有些惊讶。
  只见小五走到城门口人群聚集的地方，停留在了欧阳少征的身边。
  小四子本来是公孙抱着的，不过人越来越多，他看不到远处了，欧阳少征就把他接过去，扛在了肩膀上让他看。
  欧阳就感觉肩膀上小四子动了几下，似乎是想下来，将他放到地上，小四子顺势爬上了小五的背。
  小五背着小四子，缓缓地走出了黑风城，黑虎特有的缓慢而优雅的姿势，行走时耸动的肩胛骨，微微勾起的黑色长尾，带着一种孤独感。
  公孙一惊，想追过去，但是赵普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那意思——看看怎么回事，小五和塞勒都不可能伤害小四子。
  此时的景象，有些奇异。
  众人就看到一只硕大的黑虎，静静地驮着穿了一身白的小四子走到了塞勒的身边，站在鬼海前边。
  小四子坐在小五背上，望着远处的迷城，依然是那张圆滚滚的可爱的团子脸，但是望着迷城的眼神，似乎和狼族们接近，一双明亮的眼睛，没有多余的情绪，淡淡的敬畏之感，看得十分专注。
  原本爬到高处想看清楚一些的小良子看到此情此景，就跳了下来，跑到小五身边，站在那里，守着小四子一起看。
  到了此时此刻，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样，就和突然停下来的风一样，如梦似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风拂过。
  塞勒站了起来，转过身离去。
  狼群渐渐地散去，带着狼群特有的疏离与冷漠，静静地离开。
  小五也转回身，驼着还回头望着迷城的小四子，走向黑风城，小良子有些不明白，不过还是跟着小四子三步一回头地往黑风城走。
  随后，天空中出现了浮云，渐渐将月光遮去，随着月亮隐入云雾之中，鬼海里的雾气也厚重了起来，很快……海面上的灯光消失了，沙妖族和缓缓行驶着的船也随同海面的波光一起隐没入了黑暗里。又过了一会儿，浓雾将整座迷城都遮去了，沙漠渐渐地恢复原貌。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整座迷城渐渐消失在了鬼海里……于是，风起。
  ……
  魔鬼城城头，天尊的白发又开始飘动。
  殷候看了看天色，“结束了。”
  “比传说中持续的时间要久啊。”天尊从桅杆顶部跳了下来，摸着下巴，“感觉也特别特别清晰，今天什么日子？”
  “迎风节。”无沙道，“大概几百年来也是第一次重合吧，沙漠里就迎风节这天晚上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无风。”
  殷候点头，“难怪了……”
  天尊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问，“二十多年前邹玥那支人马正好途经鬼海一侧的时候失踪，会不会也是看到了什么？”
  殷候点头，“有可能……”
  ……
  等小五回到了黑风城，赵普已经下令所有还处在惊骇之中的士兵们撤回原位休息。
  公孙将小五背上的小四子抱起来，有些不解地问，“小四子，你跑去干嘛？”
  小四子歪着头想心思，“刚才好像有人在叫我。”
  公孙微微一愣，“谁叫你，男的女的？”
  小四子眉间拧了个小疙瘩，搔头，“想不起来了哦……”
  这时，从城楼上走下来的展昭和白玉堂也已经到了他们附近。
  展昭下意识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也有一丝困惑——他是最早发现风停了的人，但风停了也不足促使他跑去城楼上看鬼海的方向。这一切，白玉堂现在回想起来，就还想是顺从自己的本意去做的一件件事，没有理由。如果一定要细细探究，那一刹那就好像小四子说的，有什么在召唤。
  等众人聚集到了一起，赵普问邹玥，“那是什么？”
  “坐下再详谈吧。”邹玥对众人道，看样子说来话长。
  众人都亟不可待地进了黑风城赵普的元帅府，等待邹玥解密。
  刚刚在书房坐定，一个负责在外打探的暗探突然跑了进来，“启禀元帅，辽国和西夏派了几百人的队伍进入鬼海。
  “啧。”邹玥皱眉。
  贺一航问，“是刚刚出城还是已经进去了？”
  “那座城市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出发，现在已经进入鬼海。”暗探回答。
  赵普架着腿端着茶杯，问邹玥，“这帮人进去有活路么？”
  邹玥摇头，“必死无疑。”
  “那就别去管他们了。”赵普放下茶杯，“大漠里死法就两种，一种是别人作的一种是自己作的。”
  “他们大概是急着进鬼城寻宝，怕被我们占了先机吧。”欧阳摇头。
  说完，众人一起看着邹玥，“现在可以详细说了么？”
  邹玥点了点头，道，“二十多年前那天夜里，我带着大队人马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