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没义气的娃儿

  土庄子的小伙儿参军，没有一个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尤其王大福。
  当时宁可跟家里闹翻，也必须进军营。
  这都是大家伙儿知道的事儿。
  王大福娘不说话，但却抹眼泪，好生可怜。
  王二福过去，拽了拽母亲，说：
  “娘，你别哭，云巧姐说了，八贤王跟着去的南疆，那可是咱们大周朝的战神王爷。”
  “你这孩子，你懂啥！”王婶子呵斥儿子，继续抹眼泪。
  耿氏又岂能不懂她的心思？
  扫了一圈其他人，气定神闲又道：
  “你们都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儿子也在军营呢，要说着急，我比你们都着急。一共三个小子，一个都不在家，我急不急？再说了，咱们今年种的是苞谷，粮食多、不怕饿。”
  “咱们不缺粮食，军营就更不缺了。巧儿也说，那八贤王都去了，那是咱大周朝的战神王爷，你们怕啥？再说了，就是怕，人也去了，怕顶啥用？”
  “云嫂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知道人都过去了，可我就是担心啊，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话落，还没等其他村民跟着附和呢，耿氏开口道——
  “你掉下来的肉不假，可他是孩子吗？进军营干什么去了？保家卫国，那是说说而已吗？”
  眼瞧着王家婶子要嚷嚷，云巧急忙走上前，看着众人，道：
  “我知道大家都担心，都挂心，所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来作坊，告诉你们，北兵南调的情况。正如我娘说的，大家担心是人之常情，可在担心也没用，都已经走了。”
  “如今咱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等他们凯旋回来。需要粮食，咱们如实缴纳税粮。这就是咱们普通百姓该做的事儿。至于其他，咱们都无能为力。”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气，没有吱声。
  耿氏瞅着女儿，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有点她的脾气，还不错。
  “好了，现在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咱们作坊到号发工钱，雷打不动。你们好好上工，别丢了这份工就好。”
  云巧这话说完，一个一个全都回作坊干活儿去了。
  不说旁的，能找到一份稳定发工钱的事做，不容易。
  可不能弄丢了。
  庆年见状，挥了挥手，带着人回库房忙活。
  耿氏瞟了一眼闺女，拽着她的胳膊去了谈事屋。
  等云巧找王二福的时候，那小家伙早就跑了。
  这个没义气的娃儿！
  谈事屋内，耿氏黑着脸坐在桌前。
  云巧就跟犯错误的学生、被老师喊去办公室一般，乖乖低头站着。
  有点儿紧张，不停搅着手指。
  耿氏本来一肚子火，可见她这样，抻哆着道：
  “咋，怕了？”
  “害怕。”云巧没有隐瞒。
  听到母亲冷“哼”的声音，心知有门。
  乖乖的走到跟前蹲下，仰头可怜巴巴的噘嘴说：
  “错了，真错了，娘别生气。”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说的话？”耿氏反问。
  云巧理亏，撒娇的捏着她的衣服，比出一根手指，说：
  “娘，我保证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往后绝对老老实实在家，哪都不去！”
  “你还有地方去吗？”耿氏气笑了。
  拍开闺女的手指，揶揄说：
  “怎么。还想追去南疆？”
  “我……”云巧彻底崩溃了。
  好嘛，这个亲娘真是给力，分分钟把她打回原形。
  情急之下闭上眼睛，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说：
  “娘你打我吧，使劲儿打，什么时候出气什么时候算。我肯定不嚷、不躲、不叫，真的。我……我该揍。”
  故意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又岂能逃了耿氏法眼。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一肚子坏水，满脑子鬼主意。
  长叹口气，没理她，把没做完的账簿拿过来，继续写。
  云巧等了好一会儿，腿都蹲麻了，也没见母亲有反应。
  睁开一只眼睛，当看清母亲做的事儿后，道：
  “娘，不带这样了，我这么诚心诚意认错啊。”
  耿氏嗤笑，放下手里的毛笔，说：
  “你诚心诚意认错了？我怎么没看到？”
  “我……”
  云巧语塞，笨拙的站起身，挨着母亲坐下后，说：
  “娘，我承认这次我是没出息了。他要去南疆，一走一年，我……我舍不得。”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但屋里只有他们母女，耿氏听的清清楚楚。
  看着低头的女儿，想着曾经的自己，耿氏终于轻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恨嫁了，我懂！”
  “我哪有。”云巧急忙否认。
  看着似笑非笑的耿氏，心知这是被耍了。
  揉了揉额头，闷闷的说：
  “他得守孝，明年还有一年呢。”
  耿氏握着女儿的手，轻叹口气，道：
  “做武将的妻子，你真打算好了？”
  呃……
  事到如今还问这个问题吗？
  耿氏看着她傻乎乎的样，继续又道：
  “如果你真的打算好了，就要有这样的准备。他随时随地要走，说不准什么时候。他的命，首先是朝廷的，其次才是你的。”
  “保家卫国，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他们付出的，咱们付出的，岂是一个词就能概括的？子韧是个好孩子，你又是娘的亲闺女，娘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午夜梦回，耿氏不止一次问自己，让女儿找个武将做丈夫，到底对不对！
  云巧看着耿氏微红的双眼，心疼不已。
  “娘，以前你也是……”
  话没等说完，耿氏直接点头。
  “当然是了。每次你爹出征，从他走到回来，这段时间我都甭想安心。后来怀了你，我以为日后会有个倚靠，可谁曾想又是那样的局面。”
  “巧儿，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吗？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牵挂就越深。他年纪越大，经验虽然丰富，可体力……终究不如小伙子啊。”
  云巧闻言，低头没有说话。
  谁又能不怕呢！
  这个朝代跟现代还不一样。
  这里打仗，随时随地，伤亡更是家常便饭。
  但她能怎么样？
  耿氏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又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回来就告诉他们北兵南调，初衷很好，可你低估了母亲对孩子的挂念。尤其是王大福他娘，胡搅蛮缠，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我今天也把她震住了啊。”云巧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