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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 第9节

  坐东北向西南的家宅是艮宅,大门开西南、西、西北、东北,其他四方为凶门。
  两家若是共同建大门,应以整个房子作为整体来看吉方以及凶方,再建大门;若是各自建门,应都建于吉方;但要注意选定的大门位置不能正对,否则容易招致兄弟邻里关系不和,多是非。
  四吉方分别是生气、延年、天医、伏位,吉的程度由大变小;四凶方分别是绝命、五鬼、六煞、祸害,凶的程度由大而小。
  房子坐向不同,卦相亦不同,吉凶方位亦异。
  这王卫国家本是坐北朝南的屋子,农村大部分都是这种,因为阳光好,可能是因为院子里有一棵歪枣树挡着荫了,开门的时候挑了个西南位,查文斌在第一次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这门的朝向开得不是别的,正是四凶里的大凶:绝命!
  这大门开的位置如此凶险,所以他家即使这一场劫难躲过了,也难保以后不出什么事儿,这种大门里边躺着四条枉死的尸体,想不成煞都难啊!那两张天师符就是给大门加上两门神,为的是挡住外面的煞气进来,也让里边的主暂时安定些。查文斌让村长晚上备好酒菜,大伙儿就在院子里吃喝,一直待到天亮,目的是借人气压这冲天大凶。
  弄完之后,查文斌冲着坐着发呆的金馆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金馆长硬着头皮踏进了大门,查文斌递过三支香,让他给四具棺材每人上一炷香,打个招呼,要真诚。
  金馆长哪里敢不听,一共磕了十二个响头,像里面躺着的是他自己亲人那么卖力,又跪在堂前烧了些黄纸。这金馆长是今天第二个上香的,查文斌的目的很明确,告诉里面的主,这人今天是来尽孝的,仅次于你们家的儿子,别找他麻烦!弄完之后,金馆长又退了出去。
  查文斌正准备喊其他人进来上香,赵所长喊了一声:“不好了,着火了!”
  查文斌心头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那黄纸还有没烧完的部分随着热气飘了起来,遇到四具棺材中间的那一具,本来就是纸头的棺材,烧着了挂着的流苏,查文斌一个箭步冲上前,扑了几下,总算是熄灭了,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只听见哐当一声,边上那口棺材前面的两根蜡烛同时倒地。
  外面的人是看得真真切切,这一幕就发生在金馆长上香退出去的一刹那,一时间大伙的眼神全部聚焦到了他身上,金馆长自己也看见了,此刻的他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鬼地方,看着全村爷们,他也动不了啊,只能把目光看向里面沉思的查文斌。
  查文斌皱着眉头,也不发作,这还没到十二点呢,只能上前去扶起蜡烛,重新给点燃起来,看着外面一干人都在瞅着里面,冲着众人解释了一句:“可能是风吹的,不要大惊小怪。”
  要说他是个老实人,也确实不会撒谎,外面的村长马上回了一句:“外面没风啊……”这句话马上炸开了锅,有人转头就要出院子,谁也不想在这地儿上待半分钟了,眼看着不少人就要出门,查文斌就准备出去拦,刚跨出大门几步,里面的赵所长一边跑出来一边喊:“不好了,文斌,快看,那四炷香全灭了啊!”回头的查文斌还没来得及看,一下跟赵所长撞到一块,准备走的人纷纷回头一看:四炷香烧了三分之一,全部熄灭,没有一丝烟在飘。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闹鬼啦!”就看着大伙儿纷纷往院子门那儿挤出去,这种场合,有人吼上一嗓子有鬼,那效果绝对是恐怖至极啊。忽然众人觉得眼前一黑,停电了。已经跑出去的人,眼前突然一黑,也不敢再往前,只能停住不动,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要说个别胆子小的,此刻怕是已经尿裤子了,就像金馆长,这事他是最怕的,此刻他蹲在地上抱着桌子腿不停地喊着:“神仙保佑。”
  查文斌也顾不上了,冲到院子里喊了一句:“大家不要惊慌,若是想日后村子里平安,全部留下,要是还想死人,就走,我也不管了!下一个轮到谁家,谁都不知道!”
  这一下喊出来,现场稍微安静了会儿,他又喊了一声:“都别乱,带手电的把灯点起来,院子中间点上火把!”
  关键时刻还是村长管用,今天这个主他不做也得做,马上找人就照办了,几堆篝火点起,再看众人有哆嗦的,有咬牙的,有流泪的……火光照着中间的查文斌一身道袍闪闪发亮,此刻的他就是很多人心中的救世主。查文斌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此事本来我可以不管,我若走了,这村子里以后还有大祸,今晚能过,能保你们三年平安,大家都待在一起,留在这里的我保证今晚都不会出事!要是谁回去,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我也不知道!”说完,把袖子一挥,转头就进了只剩下四盏长眠灯的堂屋。
  这句话,是他刻意半劝阻、半吓唬的,没办法的办法,不过这一咋呼,也确实起到了作用,村长冲着大伙说:“卫国是咱村子里的人,难不成还能害咱?都听查道长的,有他在,没事,不冲着别的,就冲着那娃娃,咱也要帮人家一把!”他不愧是村长,脑子转得快,又差人抱来那娃娃,让他给大家磕了三个头,这下软硬兼施,也就没人要走了,胆子小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不然谁要是再跑了,肯定得被村子的里人笑话一辈子。
  第026章 厉鬼
  查文斌进去之后,看着四盏忽闪的长眠灯,心一横,既然要这样给下马威,那也别怪道爷了。他掏出天师正道大印,接上朱砂,每个棺材盖上,啪啪啪地就是一个大印下去。给棺材上大印,莫说是他第一遭,恐怕整个道家都是第一遭!
  这大印前面说过,乃是茅山藏矜法师私下里传给凌正阳的茅山开山大印啊,镇压小鬼当是神器,按完之后,大印也没收回去,查文斌拖过一张板凳,把那大印朝着里面的棺材位放着。
  说来也怪,这大印刚按完没几分钟,突然眼前一闪,电来了。整个屋子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外面的人看着电来了,也是舒了口气,在漆黑的夜里,灯光比任何东西都要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查文斌看见电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招呼外面的亲戚赶紧进来,上香的上香,烧纸的烧纸,磕头的磕头。几个胆子大点的,先进来了,烧完没什么问题,陆续就有人也进来了。
  王卫国的兄弟姐妹,也开始哭灵了,在这期间,查文斌盯着那四盏灯,他明白只要这灯不灭,就不会出乱子,若是灯灭了,就意味着今晚挺不过去。
  最后一个人上完香,查文斌看了一眼低头坐在角落里的金馆长,再次让他上来,把之前做的再做一遍,要说这金馆长心里真的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啊,又怕日后被缠上,无奈只能照做。
  这一回,查文斌看见金馆长上完香的那一刻四盏长眠灯几乎是同一时间抖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到正常,又把赵所长叫了过来,让他晚上等会儿就站在金馆长边上,哪都别去,赵所长答应了就挽着金馆长去院子里找了个人堆里坐了下来,抽着闷烟。
  查文斌也是难得可以休息一下,就找了张凳子坐在大门前,他是把自己当门神使了,这一坐就坐到了十二点,不等何老提醒,查文斌准时站了起来,扶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步进门,示意哭灵的人可以停了。
  深夜十二点,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也是活人最容易跟死人接触的时刻,但凡大法事都是在这个时间做。查文斌看了一眼墙上牢牢贴着的天师符,坚定一下自己的眼神,摆开自己的乾坤袋,拿出辟邪铃,背着七星剑,看了一眼放着的大印,还是没去拿。他把王家的亲戚按照男左女右分好,各站在堂屋的两边,本来这时间是要大殓入棺的,现在早都提前干了,眼下用不着了。
  站好之后,他示意女的排成一队,绕着四具棺材绕圈,男的在女的外面那一圈,女的顺时针,男的逆时针。每隔三圈掉头改变方向,他在最中间也跟着绕,一边绕一边摇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些超度的经文,六圈完毕,又示意众人可以退出去了。
  本来是要走仙桥的,看着那个八岁的娃娃,万一过桥的时候被他爹妈给带走了,那可就……查文斌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桥得了。他接着拿了一把糯米、一把茶叶,放在碗里搅拌均匀,把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撒了一遍,准备收手了,如果接下来不出什么乱子,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准备出去喝口茶,休息一会儿。还没等到他走出门,忽然一阵风过,查文斌心知不好,顺手就拔出背上的宝剑,转身一看,已经来不及了,四盏长眠灯中间那盏王卫国的已经灭了,剩下的三盏处于微弱的状态,眼看着就要灭。
  查文斌手一抖,嗖地一下一张符扔进去,不等符纸落地,七星宝剑寒光一闪,直指中间的棺材,符落地起火,三盏灯就像加了油一般重新亮了起来,只是中间一根灯芯只剩下丝丝青烟尚在飘浮着。查文斌大喝一声:“呔!”又是一张镇魂符贴直飞王卫国的棺材之上!
  看来,这绝命的大门,离了他这尊门神,还是坏事了,王卫国已经成鬼而不是魂了,只不过目前尚在屋子里没出去,查文斌也不敢大意,这个主现在必定是煞气冲天。
  门外的人一看里面的道士突然这样,纷纷过去想看个究竟,查文斌做了个勿靠近的动作之后,关上了大门,他要收了王卫国!
  这新死之人所化厉鬼,多半是没那么凶的,只是今天除外,虽然王卫国是庄稼人,但长期居住在绝命之地,加上全家横祸,聚了怨念,竟然冲破了对大印的恐惧,今天倘若放了出去,必会酿成大祸,查文斌深知其中缘由。
  关上大门,那股血腥味渐渐又浓了起来,仿佛钻进了查文斌的每一个毛孔。
  那时候的农村家里还没有今天的地砖,有钱人家里会用上水泥,但大多数人家还是泥巴地,查文斌拿着七星剑,直接插在王卫国的棺材前,剑身颤抖着,仿佛告诉着棺材里的主,此刻它是多么的兴奋。
  他又取出一面背面刻着八卦的铜镜,放在原来搁大印的凳子上,镜子对着王卫国的棺材照着,慢慢地那股血腥味似乎有淡下去的迹象。顾不上这一丝变化,查文斌在最短的时间用黄纸扎了个小人,放在地上,在背面写上王卫国的生辰八字,放在他的棺材上。
  接来下就是要找厉鬼所在了。查文斌取出罗盘,看着上面的指针跳动着,很快在东北角,指针停住了,捏了个手诀,在自己的双眼皮上方各点了一下,这叫开天眼,开了天眼之后的查文斌果然发现了正蹲在东北墙角的王卫国,满身鲜血地正盯着自己看呢。
  天眼如何开?除了需要修习相应的道术,还需要一样媒介;自然界有不少动物是能够看见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某个深夜里,空无一人的村庄里响起狗的狂叫,任凭主人怎么劝都不听,狗还一边叫一边后退,但是吠的方向始终是某个我们看着没有东西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多半是它见着了你们所看不见的东西。
  查文斌开天眼,用的是牛泪。过去的耕牛在要被宰杀之前都会流泪,屠牛者会使一把寸刀,比现在的水果刀还要小一点,抚摸着牛脖子后面最结实的那块肉,摸着摸着,牛便会四肢跪地,脖子上鼓起一个包包来,这时候牛便会流出眼泪,屠夫将刀插进这个包包,牛便一命呜呼了。
  据说这牛是通人性的,知道自己将死,所以才会跪地流泪,这个眼泪乃是世界纯净之物,能看见一切隐藏着的邪恶,所以会被道家收集起来用作开天眼的媒介,只是相应的时间有限,查文斌能开的天眼也就在一炷香的时间。
  王卫国这会儿其实已经超越了魂的概念,纯粹是由怨念而生的厉鬼,此刻也正盯着查文斌,但是他似乎对那大印和宝剑有所忌惮,不敢有所动作。
  查文斌一手持罗盘,拔起宝剑,脚踏七星步,眨眼间便到了东北角。蹲着的王卫国,忽然就站了起来,还没等查文斌有所动作,直奔大门而去,看样子是想逃窜出去,还未穿过棺材的一半,凳子上放的阴阳镜金光忽然一摇晃,厉鬼像被反弹了一般,应声倒地,待查文斌走过去的时刻,这厮已经挣扎着准备起身。机不可失,查文斌左手迅速掏符,往剑身上一抹而过,一束火光燃起,剑头一挑,带着燃烧的天师符,直至王卫国的面门。
  第027章 下葬
  就要刺到的片刻,那已经是血肉模糊的王卫国,把头一低,恰好躲过这一击。查文斌挥手做斩,王卫国却抬头,眼神之中已没了刚才的戾气,倒是有几分恐惧,接着又是头一低,查文斌高举的右手没有落下,原来,那王卫国所化的厉鬼,是在跟他磕头求饶了。
  见状,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你本乃冤死之魂魄,不想戾气太重,所以才化为厉鬼,不出三年五载,要么作恶化为凶灵,要么遭天谴魂飞魄散,实际是断了自己轮回的路啊,因你今日破了往生路,我只能送你一程,受三世轮回牲畜之苦,方能再投胎成人,你可愿意?”
  那恶鬼仿佛能听得明白,抬头看了一眼查文斌,又扭动脖子扫了另外三口棺材一眼,把头一低,不再有动作。
  查文斌放下宝剑,拿起放在棺材上的小纸人,口念往生咒,绕着跪在地上的王卫国绕了一圈,将纸人朝天一扔,喝了一声:“立!”只见那纸人晃晃悠悠地飘下,恰好落在王卫国的正前方,并且这纸人是站着的,要知道它只是一张普通黄纸所剪!
  地上的王卫国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把头低得更低,查文斌又在旁边拿了一根香点燃,一手持辟邪铃,一手持香,最终念念有词,那香燃烧的速度随着他嘴中的咒语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只见那香所出之烟竟然不往上飘,反而朝着地上的纸人而去,而此刻王卫国的身形却越来越模糊,一直到最后消失在堂屋之中,当查文斌手上最后一丝香火熄灭,那纸人“啪嗒”一下倒地,倒的方向恰好是查文斌站着的方位,并且是向前倒地,仿佛在给查文斌献上最后一次礼!
  查文斌小心地把纸人拿起,叹了口气,轻轻地丢在烧纸的火盆之中,不一会儿纸人便化成缕缕青烟,就在查文斌准备收手的时候,突然大门那儿传来了猛烈的敲打之声,还未等到他走过去,门已经被撞开,外面站着一干爷们,个个瞪大了眼睛对里面看着。赵所长一个箭步跨过去,围着查文斌看了一圈,查文斌问:“怎么了?”赵所长还是不答话,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各个角落,然后才说:“刚才我们在外面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哭声,那娃娃说是他爸爸的,吵着要进来,我们就一直在外面敲门,怎么敲都没反应,大伙儿怕你遇到不测,就开始撞门,撞了半天这门怎么都撞不开,那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屋子里传出来一声大叫,我们一使劲儿,门开了,文斌你没事吧?”
  查文斌看了一眼外面喘着粗气的众人,又看了一眼何老,何老跟他点点头,查文斌说:“没事,今晚你们所听到的不过是幻觉,不要当真!”说罢,大步走出门去,找了个大号茶缸,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巴之后,发现蹲在墙根下有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正是金馆长。
  查文斌蹲下身去,刚想问话,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传来,金馆长把头一抬,看见是查文斌出来了,马上就要上去抱住他的大腿,被查文斌一个后撤给让开,喊了一声村长,快带金馆长出去换洗一下,又差吃不消熬夜的人可以先行回家休息。在众人的哄笑中,金馆长哭丧着脸被村长领到他家里,给找了套旧衣服换上,等他再来的时候,天快要亮了。
  当然在此期间,为防止不测,查文斌没有离开过王卫国家半步,熬到第一声鸡叫,已是双眼通红,可是他还没工夫休息,接下来就是去火化了,这个金馆长事先就打好了招呼,灵车已经在村口等候,只等他们这边出发了。
  每个棺材两个男人抬,这些男人都是查文斌算过五行看过命的,都是些命硬之人,才能抬这个横死之棺,每个棺材边上,还都绑着一只芦花大公鸡,前面开道的人一敲扁锣,文斌大喊一声:“起!”
  八个人抬着四具棺材跟在摇着辟邪铃、撒着纸钱的查文斌身后,每走三步,抬棺之人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就用柳树枝就抽一次抬棺人的腰,一直抽到了村口停着的四辆灵车前,待金馆长的手下跟装牲口那样把棺材装上之后,查文斌又叮嘱了金馆长和村长,拉到火葬场之后,不要停放,直接烧掉。金馆长哪敢不听,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又弱弱了问了一句:“先生,等下我还用来吗?”
  查文斌摇摇头说道:“今天不用再来了,什么时候来,我会通知你的,先回去休息吧,七天之内,不要杀生,不要见血,更不要碰老婆,去菜市场买条鲤鱼放到附近河里去,过些日子自然会通知你。”说罢,转过身去,又让王鑫把那四只公鸡就地杀掉,鸡血接了满满四大碗,给每个抬棺材的人额头上点了一点鸡血,告知等会儿回去洗澡,但不要洗掉鸡血,又让王鑫把剩下的鸡血细细地在村口洒了一圈,方才回去休息片刻。
  送葬的人从县里回来是金馆长托人包了辆大巴给送回来的,那时间已经是晌午时分,查文斌早已带着乡亲在村口等候多时。
  金馆长这次是花了大本钱,四口上好的红木骨灰盒,依次被抬了出来,那八岁的娃娃哭花着脸捧着自己爹爹王卫国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些侄子辈,捧着剩下的三个,此情此景难免伤人,不少人也都跟着哭起来。三声爆竹过后,查文斌一摇铃铛:起!他走在前面开路,领着众人上了王卫国家的祖坟,这坟墓修得是相当简单,王卫国的爸爸跟着过世多年的老妈合葬一墓,王卫国两夫妻跟着那小女娃葬在略下的位置,土倒是上好的黄土,只盼这四人能在此地入土为安,早日往生。忙活好已是中午,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下了山,在王家吃了最后一顿饭。
  席间,不断有人来向查文斌敬酒,一一被他挡下,他实在是没心思喝了,今晚上,其他人没事,他还得给这村子卜上一卦,问问老天爷,这可怜的小村庄是否能够太平些日子。
  饭后,查文斌又让村长叫来王家亲戚,意思是拆了这房子,木料全部就地烧毁,此地不可再修建房屋,讲了其中的利害之后,昨晚上发生什么,也是不少人在场的,只是可怜那孩子,以后就没了家。大家顺便合计了孩子的抚养问题之后,下午一群劳力就将王卫国的祖宅变成了一片废墟,好多年后,王庄的大人都不敢让自家孩子再去那块地上玩。
  下午,文斌跟何老还有赵所长又大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天黑才醒来,简单地吃过晚饭后,查文斌收拾了一下行李,跟王鑫一家告了别,去了村口一棵老槐树下与何老还有赵所长席地而坐,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只等恰好时间的来临。
  这槐树,大家切记,不要种在自家门口,槐字,一个木一个鬼组成,其意思就是吊死鬼,是最易招邪气聚集之物,极阴,但在道士眼中也同样是通灵的不二之选。查文斌就是要等到子时——一天之中最阴之时,选在最阴的树下,借着北斗七星的力量,问一次天!河边的风吹得三人微微有些醉意,赵所长仗着酒劲就要拜师,被查文斌严词拒绝,理由是赵所长有份好工作,不必吃这份苦差事。赵所长哪里肯听进去,这几日,他对查文斌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何老拦着,几个响头他都磕下去了。
  第028章 赵所长拜师
  最后查文斌没办法,想了个法子,说你等到时辰,要是能在这槐树之下一人静坐半个时辰,便可拜师,若是撑不过,就不要再提。赵所长一想,不就是在这里乘凉吗,有啥大不了的,满口答应下来。
  子时已到,查文斌看了一眼天上的星象,举起龟壳一丢:得出一卦——坎下震上,雷水解。此卦解为:解者,散也。出于险难,恶事消散,狱讼可释,共相歌赞。
  问凶吉,当是个吉啊,这个月来查文斌终于第一次露出笑容,何老见卦相已出,问了结果,查文斌答:“王庄三年之内不会再有人归天!”
  何老对着查文斌拜了一拜,被查文斌拦住:“怎么受得起何老的大礼,这不是折寿吗?”
  何老摆了摆手:“文斌啊,王庄本是我夫人老家,无辜牵扯你进来,做些凶险之事,我这一拜是替全村人的,你受得起受得起啊!”
  查文斌回了一礼:“数日来,我一直麻烦何老照顾,衣食住行无不好生招待,说来惭愧,学道不精,未能给夫人抢回一命,还望何老原谅啊。”说完又鞠了一躬。
  那边的何老已是老泪纵横啊,想必又是想起了夫人,他抹了抹眼泪又问:“文斌接下去有何打算?”
  查文斌看了一眼头上的星空:“向天!”
  “好个向天啊,你一心向道,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查兄弟用得着,老朽定当尽力,关于《如意册》一事,我回去研究,他日若有消息,自当马上告知!”
  查文斌谢过何老,那边的赵所长跑了过来张嘴就是:“师父,受徒儿一拜!”说完就要下跪,被查文斌眼疾手快地用脚一挑,硬生生地把已经弯下腰的赵所长给踢正了,他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槐树:“去吧!我和何老,在这边等你。”
  赵所长一边走向槐树,一边嘀咕不就是乘个凉吗,难不成还有鬼?再说了有查文斌在,鬼也不敢来啊,心想着就一个人大步走到了槐树之下,刚好有个石头,赵所长就地而坐,没几分钟,河边的微风一吹,赵所长竟然有点睡意,不远处的两个人身影开始有点模糊起来,眼皮不停地打架,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那边的查文斌看着树下的赵所长,紧紧盯着,不到十分钟,那边有了情况:赵所长眉头紧锁,额头上开始出现斗大的汗珠,嘴唇死死地咬着,仿佛很难受的样子。
  边上的何老问:“怎么了?”查文斌也不回答,只是示意何老不要讲话,看着便行。
  再过两分钟,赵所长已经是脸色开始发青,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查文斌摇摇头,拿出一张符纸,两根手指夹住,走了过去,待走到树下,赵所长已经开始喘粗气了,脖子涨得很粗,查文斌手指一摇,符纸哗地一下燃起,还没到灰烬落地,赵所长忽地睁开了双眼:“我怎么了?”查文斌说:“没事了。”
  赵所长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双手一摊,这么凉快的天气,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原来刚才是一场梦。查文斌说:“你可以告诉我,刚才怎么了吗?”
  赵所长看着手中的汗水喃喃道:“刚才有个女人掐我脖子。我马上就要透不过气来,忽然就醒了,就看见师父你在我边上。”
  “唉,那不是梦。”查文斌叹道。
  “不是梦,那……”赵所长不可思议地看着查文斌问道。
  查文斌点点头:“那是这棵树的灵,此树阴气极重,在王庄活了上千年,伴着河水滋阴,想必已经有了灵性,招了不少野鬼在此地聚集,你刚才坐的位置正好是人家的大腿呢,若是与道有缘之人,她必不敢现形,可想而知你与我道无缘啊,回去好好上班吧。”
  听完之后,赵所长忽地一下站起,他也明白查文斌所言非虚,刚才差一点就要死在这树下,可能自己真的无缘,可他还是不死心,“那我跟着查道士不学道,只是帮衬着跑腿拿物可行?”
  不想查文斌还是不肯:“赵所长,不要再提学道之事,你与道无缘,跟着我,早晚出事,你我朋友一场,我劝赵所长还是回去好好处理公务,以赵所长的面相看,官场防小人,必能平步青云,将来有一番大作为!”说罢,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最后还是何老劝着赵所长放弃。若干年后,赵所长已经是一省交通部门负责人,应了查文斌那句“平步青云”啊。
  回到省城之前,查文斌一行三人先去了金馆长那儿,金馆长再次看见查文斌的时候已经是欲哭无泪了,真怕这个先生一会儿又给自己算出点什么麻烦。
  三个人倒也不客气,往办公室沙发上一坐,尤其是赵所长,笑嘻嘻地盯着金馆长,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金馆长大气也不敢出,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先生,王庄的事怎么样了?”
  窝在沙发角落的查文斌停下把玩着的茶杯盖子:“你让那个司机出来之后跟你在头七当天晚上去出事的路口,准备四副碗筷,备点酒菜,祭奠一下,烧纸的时候多用点心。”说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落凤坡,又继续玩起了茶杯。
  金馆长瞥了一眼查文斌看的方向,自然明白他看什么:“先生,这样就可以了吗?不用再去那个鬼地方了吧?这个梧桐树,我已经在各地买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到了,先生,你说他们会不会……”
  “那些死去的人会不会找你是吧?”赵所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馆长,把他吓得眼镜一抖,那肥肥的肚子也跟着一抖。
  查文斌拿手一压,白了一眼赵所长,又说道:“祭拜完后,那辆车送去报废吧,不要再用了,以后多做做善事,你本做的就是死人生意,自然也要多积点德,对你只有益处,我们就此告辞。”说罢,就起身准备出门了。
  听到这话,金馆长长长舒了口气,从王庄回来,他还没合过眼睛,闭上眼就是那四口棺材,总觉得那些冤鬼还会来找他,这下总算是放心了,于是他打开抽屉,看着准备出去的查文斌喊了一句:“先生,您且留步。”
  已经跨出门的查文斌回头一看,只见金馆长拿了一个信封递上:“先生连日来,不仅帮我看了风水,还破这个大难,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意思还请先生笑纳,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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