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没办法,她倒是想要晾着宁蓁蓁,那人直接往里闯,把主院弄得是兵荒马乱。
  沈梦云哈欠连天,先把人赶出去,用帕子冰脸,消退下睡意,然后就看宁蓁蓁催着上菜。
  她想让宁蓁蓁给她布菜,只是等到人近了身,她闻到了汗味,脸色铁青,根本吃不下饭。
  冷嘲热讽说她身上有味道也没用,那人脸皮忒厚,竟是笑嘻嘻说道,“母亲的鼻子若是出了问题,儿媳可帮着母亲灸一灸,毕竟夜间我与夫君抵足而眠,夫君从未说过此事。”
  一口一个母亲,让沈梦云都觉得自己鬓角要多生白发了,让宁蓁蓁自己吃,她也不客气,把老夫人精心为沈梦云准备的早餐给吃掉了,沈梦云自己一点没吃到。
  这样折腾了好几日,沈梦云的眼下发青,精神萎靡不振,宁蓁蓁的神色反而更好,让沈梦云终于不再折腾她,这请安之事,一天一次改成了十日一次,正好重叠了谢谨之的休沐日,到时候让这一对夫妻一起请安。
  第62章 女主是婆婆9
  房间里烧得是上好的银霜炭,谢谨之用巾子裹住了宁蓁蓁的长发,先擦得五六分的干,然后再用一点点地用梳子轻轻梳开长发,还会取润发的茶油,涂抹她的发尾,轻柔揉搓开,泛着自然的光。
  宁蓁蓁看着谢谨之认真的模样,比练字的时候还要认真。
  圆房之后,身体上的亲密也让情感上有了更多的羁绊,宁蓁蓁不光见到了荣翟先生的美人图,还给他的美人图出谋划策。
  刚开始,谢谨之有些不大好意思,这种画本来就难登大雅之堂,夫人知道就算了,哪儿还用给出想法?
  宁蓁蓁直接伸手摆出了姿态。
  在烘得热热的炕上,单手托腮,用手抿下了些碎发,那是美人春睡图;梳着飞仙髻,带着金珠面帘,眼波流转素手高举琵琶,拨弄丝弦;在初雪的日子里,披着火红的披风,白色的狐狸毛裹住小巧面颊,凑近花一笑。
  荣翟先生确实灵感爆棚,唯一的问题是,他得给美人换张脸,不愿让其他人窥见他娇妻的美。
  谢谨之早熟而早慧,记忆力和观察力都不错,人的眉眼有丹凤眼、杏仁眼,唇瓣、琼鼻、颧骨也是各有不同。
  有了妻子示范,结合记忆里的人删删减减,他这些日子美人图当真做了不少,书房里还卷了四卷不曾送到书斋。荣翟先生的画作要控制在一个数量里,会奇货可居,这个也是夫人教他的。
  他送过去的画少了,果然那书斋的主人在下次还主动催促,价格也提了提。
  宁蓁蓁抬起腕子,腕上横着一只玉镯,右手指尖拨弄,玉镯就在她的腕子上滴溜溜打转。
  谢谨之看着她拨弄翠油油的玉镯,想到了沈梦云来。
  第一次给沈梦云奉茶,妻子拿到的是一块儿成色斑驳的玉镯,而他拿到的是成色罕见的端砚,花笺也是市面上没有的样式,另外红封里赫然是两千两银票。拿着东西,谢谨之就觉得烫手,宁蓁蓁只让他先用着端砚与花笺,直接带上了玉镯,看到宁蓁蓁要带着玉镯出府,宣扬这是沈梦云的见面礼,这就让沈梦云有些着急了。把那根杂色玉镯换成了帝王绿的玉镯,说是自己当时送错了东西。
  宁蓁蓁的这个法子,让谢谨之若有所思,心有所得。
  侯府或者是继母要他做的事,不愿意的,直接推辞就是,要是真有脸逼迫,事情闹到外面,只怕他们更怕丢脸。
  就像是他是假嫡子的事,侯府要让他知道,他就偏偏装聋作哑,有本事老夫人就对外说出来。
  他当年只是婴孩,这侯爷嫡子总不是他自己做得手脚。
  谢谨之是因为侯府的频频小动作,还让妻子去见了自己的生父生母,开始恼怒起来。
  昔日里,总是用一种近乎逃避的态度,现在受到了妻子的感染,他还让人仔细去查一查,父母兄弟的境遇。
  因为不想惊动族里,不想惊动了侯府,谢谨之给了那人小半年的时间,开春之后就会有一个结果。
  宁蓁蓁躺在谢谨之的腿上,也在想沈梦云的事。
  这个任务世界是小说世界,《嫁给心上人他爹》小说里安平侯把沈梦云宠在了心尖,两人的日子和美,还儿女双全,儿子还被分封为世子,将来会继承侯爵之位。但是宁蓁蓁入了这世界,就知道很多真实的事在书中是轻飘飘的带过,但是确实是存在的,小说只是春秋笔法避开了而已。
  沈梦云窝在侯府之中,以前性格又被养得太过于天真,不知道外面对她的评价差到了极点,就连沈家和林家两边都受到了影响,未出阁的姑娘们只怕都恨死沈梦云了。就算是出阁的,已经养了女儿的,也多多少少这些日子羞于谈起这桩婚事。
  以前的柳华莲性格太过于懦弱,什么事都往心里咽。沈梦云折腾人的那些事,就应当不要考虑面子,直接往外说,世人谁也不是傻子,沈梦云恶心人的事既然敢做,就应当自己有承受的后果。
  宁蓁蓁再看着谢谨之,他也受到了这种影响,到时候且看两个美妾,如何选择了。
  他已经开始擦手,宁蓁蓁腰上使力,整个人直起身子。
  谢谨之让人送了水,门只敞开一点,透过朦朦胧胧的灯笼,就看到了外面又在下雪,一团团若柳絮一样,看着就觉得冷,更衬得屋里温暖如春。
  以前谢谨之在侯府里的待遇没那么好,因为当家的是老夫人,根本没把人当做是自己的孙儿,
  但是现在不同了,在新妇进门的第二日,老夫人就把掌家的册子给了沈梦云,沈梦云在回去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翻到了谢谨之那部分的分例。
  以前谢谨之用的炭只是中等的丝炭,分量还有限,轮到了沈梦云,直接给谢谨之改成了上等的银霜炭,还不限制量。
  所以这夫妻两人的房间里很是暖和,又没有焦烟味,两人低低说笑着,唇瓣越来越近,呼吸都可以碰触到彼此面颊上。
  两股气息搅在了一起,又是账生春意。
  昨夜里果然下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下的,霜白一片,院子里的腊梅枝干被厚雪覆盖,露出了一点淡黄色的打着花蕾的骨朵。天气每多冷一分,这梅色就越好,若有若无的暗香浮动,萦在院子里。
  夫妻两人也不出去,就在房间里练了一会儿,洗漱沐浴过后,就去了主院。
  一早就知道谢谨之要过来,沈梦云起了一个大早,用足了心思对镜子打扮。
  这让晚起谢赟,从沈梦云的身后抱住了她,“我替夫人画眉可好?”
  那一首“画眉深浅入时无”,让丈夫替妻子画眉成了夫妻之间的雅事。
  沈梦云这些日子也渐渐习惯了谢赟,嫁给年岁长一些的安平侯也有好处,她心里有个感觉,丈夫像是疼爱女儿一样疼她。
  沈梦云是为了谢谨之特地打扮的,尤其是儿媳妇貌美,她更不想被宁蓁蓁比下去,伸手推了推安平侯,“等会是要见谨之的,顶着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头,我可不干。”
  安平侯被推开,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一直哄着小妻子,为了对方还把唯二的两个妾室给遣散了,结果小妻子一丁点都没有领情。
  想着已经是夫妻了,日子是慢慢经营出来的,安平侯让人服侍着漱口换了一身衣裳,看着沈梦云华美妆容。
  因为没有圆房,眉眼里还有些稚气,她又是鲜亮的,美丽的,像是一簇初绽的海棠花,灼灼其华正当其时。两个遣散的妾室已经老了,想到这样的花还有丰厚的嫁妆,良好的家世,安平侯又没那么气了。
  等到沈梦云装扮好了之后,还赞叹她的美。
  夫妻两人到了正厅里,还没有让人撩开帘子,就听到了宁蓁蓁的笑声。
  “好啊。”宁蓁蓁说道,“我正好也想尝一尝那羊汤,我不怕味道膻气,冬日里吃些滚烫的羊汤,想一想就觉得畅快。”
  谢谨之那一日得到了见面礼太过于丰盛,而妻子的见面礼寒碜到上不得台面,他也就猜到了沈梦云还没有移开心思。与妻子已经圆房,索性就把对娇妻的疼爱,摆在了台面上。此时谢谨之也是呷着一抹浅笑,眼里都是宁蓁蓁。
  这一幕正好被打了帘子,带着些雀跃心情的沈梦云给看到了。
  正厅里是暖暖的炭火,沈梦云却一下犹如坠入冰窟,甚至打了一个寒噤。
  以前的谢谨之是人群里的焦点,他清俊非凡,如那云雾缭绕的山间松柏,是泠泠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
  沈梦云喜欢他,只敢驱赶其他的女孩子,不敢如同宁蓁蓁一样,用这种轻松恣意的态度去对他,更无法让那山间松柏拨开云雾,清冷的眼里多了凡尘的温柔。
  沈梦云觉得自己所有的装扮都是笑话,甚至连勉强扯嘴角笑一笑都做不到。她的眼眶瞬时间就红了,甚至觉得自己嫁给安平侯府,也是天大的笑话,他或许从未留意过她。
  沈梦云的变化太过于明显,让安平侯也注意到了,他微微一愣,想到了些什么。
  “恭喜侯爷,指不定要与沈尚书做连襟。”
  忽的就想到了下属的恭维,当时下属笑容满面,而他本来写奏折,只是看了一眼下属,想到母亲不可能给谢谨之求娶贵女,便说道“从未听谨之说过,切莫影响了沈家姑娘的清誉。”
  下属的表情像是憋着笑,“那就等侯爷的好消息。”
  以前像是隔了一层雾气,已经记不住那个下属的表情,现在沈梦云红着眼圈,似乎下一秒就要掉泪珠子,一下就让他想到了当时的情形。
  下属是笃定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恭喜,而后来呢?满京都里都传出了消息,谨之与柳华莲定亲,再就是自己与沈梦云的婚事,那位下属虽说口中说着恭喜,看他的表情总是有些不对。
  谢赟的脸色一下发青,沈梦云未嫁人之前心里有人也就罢了,心里都有的人居然是谢谨之?!
  父子两人相争也就罢了,这沈梦云居然心里还有谢谨之?
  谢赟让人打听的是沈家小姑娘的喜好,想着小娇妻比他小这般多,又是沈家与林家两人掌心里的宝贝,定是要好好宠着的。
  谢赟知道了沈梦云喜欢甜食,最喜欢的就是味香楼的糕点;小姑娘喜欢宝石,曾经买过一匣子东洋过来的宝石;沈梦云喜欢红色的斗篷,她肤色白,梳着忘仙髻,眉心带着宝石分心,娇艳欲滴;小姑娘性子有些淘气,不喜读书,家里头换过了三个女师傅……
  谢赟以前收集的沈梦云的喜好,觉得现在成了讽刺,沈氏的作态如此明显,是不是当时打探消息的人,也在心中怜悯他,觉得他做了儿子的备胎,沈氏心悦谢谨之,谢谨之取了柳华莲,他把喜欢自己儿子的人给娶了。
  安平侯觉得自己被带了绿帽,甚至怀疑这些日子在满京都被人背地里取笑。
  怒气越重,此时反而不动声色,他不欲在谢谨之与儿媳面前失态,只是声音里淬了冰,冷淡之极,“今后你二人便不必过来请安,谨之难得的休沐日,多陪陪你媳妇。”
  谢谨之便道“是。”
  宁蓁蓁也笑着说道,“谢父亲体恤。”然后一脸关切地说道,“母亲是不是不大舒服?我瞧着母亲的脸色不大好,眼睛有些红,难道是炭火太重,熏着了眼?”
  安平侯被宁蓁蓁的话激得更怒,自从豁然明白了沈梦云的心思,便觉这外室女也敢这般取笑他?
  他也关注她吗?沈梦云不由得看向谢谨之,根本没有留意到安平侯铁青的脸。
  谢谨之也留意着安平侯的神情,安平侯的一腔怒火在他们离开之前都没有发泄出来,等到他们两人出了主院,才倾泻而出。
  第63章 女主是婆婆10
  沈梦云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披着斗篷,顺着开着的窗看着院子里的景致。墙上还有屋檐上都被白雪覆盖,院子里的树木也是银装素裹。
  冷风一吹,让她的嗓子有些痒,用手掩住口咳嗽了两声。
  樱红听到了沈梦云咳嗽,上前想要关闭窗。
  “我想再吹一会儿。”沈梦云沙哑着嗓子说道。
  “这样身体受不住的,到时候夫人知道了,也会心疼。”
  会心疼吗?
  沈梦云咬着下嘴唇,收回了视线,眼里一阵阵的迷茫。
  樱红对着柳绿使了一个眼色,柳绿利落地关上了窗,把雪景还有凛冽的风都关在了外面,然后就悄悄地领着其他丫鬟退出了房间。
  樱红挪动了炭盆,又用火钳把炭火拨得更旺一些,放下了火钳,才安抚起来沈梦云。
  沈梦云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早晨等到谢谨之与宁蓁蓁离开了之后的,她一丁点胃口都没有直接回了房中。
  没想到安平侯也跟着她进入到了房里,拽着她的腕子,手劲儿很大,让她发疼,本就委屈的沈梦云红着眼眶,想要从安平侯的手中抽出腕子,“我本来就难受,你放开。”
  安平侯的眼里有黑云聚拢,一字一字地蹦出,“沈氏,你为什么难受?是因为看到了谨之疼媳妇?”
  沈梦云的心尖儿一颤,只感觉抓着自己的手越发收紧,她仓皇抬头,才注意到安平侯噬人的目光。
  后面的事……就是谢赟把其他的丫鬟婆子赶了出去,强压着沈梦云圆了房。
  沈梦云口中被塞了帕子,呼喊不得,等到侯爷离开了之后,身上都没有一块儿好肉,眼睛肿得像是枣仁一样,她让人叫了水,一次又一次洗得身上几乎脱皮,之后更是想要回沈家,只是樱红劝了下来。
  “小姐,侯爷过往的时候心善,一直允我们喊您小姐,您应当是侯夫人了。”
  “您是正经的安平侯府人,侯爷已经呈了奏折,已经上了文牒,这是过了圣上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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