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娑罗双
苦劝无果，众人也只好作罢，同意了凌霜月的决定。
她最后那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了，这几个月跋山涉水，众人早已疲倦不堪，要是能坐在九头鸟的背上直飞女儿国，以它的速度，恐怕一两天就到了。
有了巨大的诱惑力，接下来就该是巨大的风险了，而这风险却需要凌霜月一个人来承受。
这是她的选择，她甘愿去这么做。
全身散发着佛光，凌霜月走到了九头鸟的面前，看着它堪比房屋大小的头颅，凌霜月轻声道：“师父告诉我，这世界万事万物皆有其因果，你自上古诞生，存在了这么多年，也必然有自己的造化。”
“这一次你进攻大唐国境城，也完全是受了魔气蛊惑，怪不得你，我们都是受害者。”
“要我看着你就怎么死，我是做不到的，今天我便强行用娑罗双救你一次，但我对娑罗双几乎没什么掌控，能不能愈合灵魂，实现复活，就看要看你的造化了。”
凌霜月道：“若你的确也有这个造化，命不该绝，便跟着我一起偿还因果吧。”
众人闻言，也忍不住深深一叹，看来这一次是阻止不了了。
叶青峰道：“霜月，我们为你护法。”
“谢谢叶师兄。”
凌霜月轻轻一笑，拍了拍九头鸟的脖子。
九头鸟此刻灵魂几乎溃散，只剩下残存的意识，眼中泪流不止，眼睛依旧半眯起来了。
凌霜月收起了笑容，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着急去救，而是盘坐在地上，静静的去找着冥冥中那一种状态，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众人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看着她，只见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佛光，宝相渐渐庄严起来，表情也神圣无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激射出两道璀璨的佛光。
“来吧。”
她轻轻出声，双手执拈花状，并渐渐开始结印凝符。
口中也念起了莫名的经文，一道道佛光璀璨无比，竟然凝聚成一个个梵文大字，激荡在空中。
她越念越快，佛光愈盛，众人也觉得心静无比，似乎踏入了西域佛国。
这个时候，死亡骑士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早就跑得没影儿了。而小肥羊...正吃着东西，嗯，这才是它最喜欢做的事。
凌霜月的状态越来越好，念经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几乎都发出梵音洪声，在天地之间激荡，似乎四周有无数的僧人在禅唱一般。
凌霜月终于站了起来，凝声道：“世尊如来曾遇娑罗双树，卧佛于双树之间，头朝北，面向西，终究涅槃。”
“拘尸那城东南西北各有双树，一树一枯，一树一荣，四方四枯四荣，即为有常无常，有乐无乐，有我无我，有净无净。八境枯荣入灭，故非假非空，可得复生。”
她说着佛家古老的话语，声音虔诚无比，双手已经被佛光掩盖，终于按在了九头鸟的头顶。
此刻九头鸟的灵魂已经彻底溃灭，连基本的意识都没有了，凌霜月的双手按在上边，四周的佛光凝而不散，似乎幻化出了一片片古老的叶子，凋零而下，落进了九头鸟的头颅之中。
而这个时候，凌霜月的口中已然流出了鲜血，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
白无忧惊声道：“糟了，她法力用尽了，恐怕难以维持这么巨量的法力消耗，反噬要来了。”
雪千寻压着声音道：“闭嘴，不许乌鸦嘴。”
凌霜月咬牙坚持着，双手依旧按在九头鸟头上，佛光持续吞吐，竟然又形成两棵模糊的古树。
她虚弱道：“娑罗双树已出，枯荣也该扭转了，魂魄还不凝聚吗？”
她声音虽小，却又包含肃穆庄严，像是古佛怒嗔一般，天地间忽然亮起了一道道白光。
凌霜月知道此刻是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一丝马虎，她体内已经空了，身体颤抖着，依旧打出源源不断的力量，甚至已经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不行，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在最后时刻放弃。
她的手也开始颤抖，佛光垂落而下，那一道道白光正朝着九头鸟的头颅凝聚而去。
叶青峰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快啊，快啊，这灵魂怎么还不重聚，霜月快坚持不住了。”
雪千寻道：“怎么样才能为她提供法力啊，我们直接打过去行不行？”
“千万不要莽撞。”
慕子白连忙道：“我们皆非佛力，此时此刻要为她灌注力量，只有南海普陀和佛门弟子可以做到，我们看着就是，不能添乱。”
在他说话的时候，凌霜月却已经倒了下来，全身的佛光终于涣散，脸色也迅速黯淡了起下去。
她看了九头鸟一眼，就直接晕了过去。
“霜月！”
叶青峰连忙冲了过来，一掌拍在她背心，源源不断的法力便打了进去。
心中说不出的紧张难受，只恨没有更澎湃、更精纯的法力输入进去。
慕子白拿出了一颗雪白的丹药，上边是流光溢彩，芳香四溢，顿时令小肥羊瞪大了眼。
雪千寻直接掐住了小肥羊的耳朵，咬牙道：“这个你敢吃我们就吃你的肉。”
慕子白的丹药终究是放进了凌霜月的口，化进了她的身体，加之叶青峰不停打进去法力，这才让凌霜月的脸渐渐有了气色和生机。
接着凌霜月和白无忧又陆续过来给她灌注法力，可惜她现在状态不佳，意识不清醒，大多法力都溢了出来，没有吸收。
最终三人都累趴在地上，法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都想着现在霜月也应该没事了。
雪千寻依旧有些担心，目光朝小肥羊看去，道：“小白，快给霜月姐姐灌注一点神力，她现在情况很糟糕。”
小肥羊的吝啬是出了名的，这半个月多的相处，众人没能在它手分享到一丁点儿食物，全是它自己独吞了。
但现在它却大方了起来，咩咩叫了两声，神圣的气息灌注进了凌霜月体内，霎时便有了复苏的迹象。
只见她睫毛颤抖，终于睁开了眼，想要说话，却觉得全身乏力、抽痛，身体都几乎干涸了。
嘴唇也干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艰难抬手摸了摸九头鸟的头颅，又缓缓闭上了眼。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救活九头鸟，但她已经尽力了，如果这都没活，那或许就是缘法未到吧。
她现在的状态太虚弱，需要精心打坐，慢慢恢复了。
而叶青峰等人法力消耗过大，也盘坐在地修复了起来，至少他们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来了，就是凌霜月没有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天都快黑了，叶青峰等人才终于睁开了双眼。
于是他们便直接弹了起来，吓得祭出了兵器。
只见死去的九头鸟不知何时已经复活了，欣长的脖子把凌霜月圈了起来，护在了中间，脑袋轻轻在她身旁移动着，似乎变现得很亲昵。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叶青峰直接道：“鸟儿，放开她，我们要进去为她继续输送法力。”
九头鸟看了众人一眼，眼中满满都是警惕。
凌霜月睁开了双眼，脸色依旧很苍白，轻声道：“没事的叶师兄，我已经缓过来了，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应该就能恢复大半了。”
说完话，她又朝九头鸟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第一次使用娑罗双，便救活了你，这是你的造化，你可愿跟着我？”
九头鸟低低轻鸣一声，脑袋小心翼翼在凌霜月身上拱了拱，态度相当好。
于是两人的契约很快签成，凌霜月又开始了打坐，她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法力，但还需要慢慢去修复自己的反噬之伤。
还好她最后撑住了，将娑罗双完整使了出来，否则中途断掉，那便是经脉尽断、法力全废的后果，甚至还有可能灵魂受到冲击，以至魂飞魄散。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叶青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霜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啊，这种善良，真的值得么？”
他声音很小，但另外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响在耳边：“你不就喜欢她这种善良吗？”
声音戏谑无比，还带着莫名的调侃，让叶青峰脸色顿时涨红，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腾地站起，看着老白猥琐的笑容，咬牙道：“你...闭嘴！”
看向四周，发现雪千寻正和小肥羊坐在一起，美滋滋吃着零食，慕子白在远处的石头上看着书，幽灵虎睡得正香，死亡骑士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心头松了口气，叶青峰压着声音道：“你作死啊老白。”
白无忧毫不在意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啊，这种事儿不丢人。”
叶青峰道：“那你为什么从来不敢说！”
白无忧摊手道：“我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真的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叶青峰脸上也有了猥琐的笑容。
白无忧吞了吞口水，连忙揽住叶青峰的肩膀，干笑道：“好兄弟，咱们就别互相伤害了，还是喝酒吧。”
叶青峰忍不住笑了出来，摇头道：“我当你胆子多大呢，原来还不是和我一样。”
“什么一样？你们在说什么噢？”
雪千寻的声音忽然响起。
白无忧和叶青峰脸色齐变，同时道：“什么也没说！”
雪千寻一脸古怪，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干脆又和小肥羊一起吃零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