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情定
065情定
“说不清楚呢……不过还不至于吧？”
长孙云裳抿嘴一笑：“可是你不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魔力吗？我甚至觉得，就算他一贫如洗，但在他的世界里，都是最富有的人。就算整个世界下一刻面临毁灭，人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只有他，仍然充满希望！”
“我的小姐……”蕊初痛苦的摇摇头：“你不可以和他有瓜葛，否则，师尊定会严惩我们。”
长孙云裳绝美的容颜黯淡下来，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师尊自损寿元和修为，逆天行推算之术，就是为了至尊仙参。我们在独城等了三年，暗中寻找，却没有任何收获。难道果然要如师尊推演偈语中所说的那样么……”
那二十字，她怎会忘记？
玲珑玄玉骨，百花应神龙。唯有明月至，仙参始现身。
说到这里，长孙云裳眼里陡然露出无比绚烂的神采，失声道：“明月……明月……蕊初，你说，失落之月的出现，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不可能！”蕊初干脆利落的道，狠狠给长孙云裳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长孙云裳不满的努起了红唇，气鼓鼓的样子，于是清雅无比的容色，便多了几分娇憨的风情，愈发动人。
“就凭他？失落之月的召唤者？”蕊初毫不客气的道：“小姐，你醒醒吧！那可是连我们的师尊，都无法达到的高度。那小子天赋平平，修为平平，一切都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召唤出天地异象？宗门的历法有详细记载，千年间，引发天象的修行者，修为最低的都是天位境！何况是失落之月这等至尊级的天象？”
“说的也是！失落之月的召唤者，那是何等的俊杰人物。不会是他……”长孙云裳却不反驳，幽幽叹了口气，趴到窗户上，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一直观察着的男子，已经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
躺在草地上的方凌，突然起了身。在夜色沉沉中，长孙云裳便隐约的看到他向河边行去。然后，他生了一堆火。
再然后，他突然像是犯了癫痫症，在草地上放声嘶吼。
长孙云裳一惊。
下一刻，沉沉夜色再阻隔不了她的视线，十几里外的方凌清晰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却见方凌在地上疯狂的翻滚，嘴里吐着白沫，面色通红，分明因为剧烈的痛苦，连整张脸都在扭曲，只听他的嘴里一遍遍的喃喃道：“我可以坚持的！我可以坚持的！绝户离煞毒有什么大不了？我可以坚持……”
他一遍遍的说着，容色便慢慢变得平复，然而下一刻，分明是新的痛苦袭来，他的全身再度开始扭曲。
“绝户离煞毒……”长孙云裳失声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远方的男子，表情无比复杂。
“居然是绝户离煞毒……小姐，你说的果然不错，这的确不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等普天之下最邪恶的剧毒前，他居然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活的该有多么艰难……”
蕊初也是惊呆在当地，眼里除了怜悯，还有深深的敬佩！
长孙云裳两只雪白的手都已紧紧握住，喃喃道：“你看到了吗，在绝户离煞毒之下，他居然还在告诉自己坚持，他仍然保持着灵台清明！他来到僻静的马场，就是生怕毒发之时，灵智丧失后，伤害无辜的人！”
绝户离煞毒，天下最阴毒的剧毒之一。此毒不要人性命，却比无数见血封侯的剧毒还要歹毒的多。它每隔半月发作一次，每次持续一刻钟。但在这一刻钟里，它会让人的身体遭遇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匪夷所思的是，绝户离煞毒会让人生出无穷幻象，心魔丛生，一切关乎邪恶的、歹毒的、仇恨的负面情绪，会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它能让一个得道高僧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它改变人的心性，别说陌生人，就算至亲，都会毫不犹豫的挥起屠刀。
传闻中，身中绝户离煞毒的人，全部坠入了邪恶的魔道。
方凌白日描述的那些美好情景，那片美丽的天地，他想象中无比富庶宁静的精神家园，已经带给长孙云裳足够的震撼，已经足够难能可贵。而在长孙云裳亲眼看到他身中绝户离煞毒的情况下，这一切便显得格外伟大。
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个，遭遇痛苦，却仍然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
这样的人，多么值得去尊敬！
方凌折腾了一刻钟，故意喘着粗气，身体慢慢平复下来。他心里一阵得意。这么损的招，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天才才想得出。
绝户离煞毒，是长孙云裳前世亲口告诉他的。
他自然知道，这种毒会带来什么。
匆匆离开雅风院，好生准备的，不仅是打扮自己的行头，还买了与身中绝户离煞毒时极为相似的青荧光粉，悄悄洒在了身上。
这番表演，他相信长孙云裳会看到。
以白天的铺垫，她对自己一定感兴趣的要命。而且，以她的修为，这么点距离，应该清晰的就像在眼前。
在前世认识的女子中，长孙云裳最让方凌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从她轻描淡写的几次帮自己解决麻烦可见。
她的修为，方凌如今仍然看不透。
这个表演，正是为了将长孙云裳白天滋生的好感，彻底激发。当一个女人对你生出好感的时候，一切都好办了。
方凌步步为营，特别是泡这种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妞儿，有条不紊，丝丝入扣，在不知不觉间大踏步潜行。
从地上爬起来，方凌装模作样的无奈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土。他不敢展开修为探查，但他知道，远处一定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然后，方凌在河边生了堆火。摘了片小树叶，坐在篝火之旁。火焰奔腾之间，明明灭灭上上下下的光影，在他脸上留下光明与阴暗夹杂的斑驳痕迹。
他开始歌唱……
悠长而苍凉的声音，从他的唇齿间慢慢散发开来，飘向遥远的地方。
长孙云裳呆呆看着这个遭遇着痛苦灾厄的少年，不知平静了多久的心湖，随着他起伏的音调，涌起强烈的涟漪，一时间柔肠百转，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化。
只听方凌用不高的语调，却足够昂扬的精神，拍着手掌，打着节拍，慨然歌道：“红尘万丈，高朋满座，唯我寂寞！陌路相逢，与我言和，相濡以沫！”
“陌路相逢，与我言和，相濡以沫！”
长孙云裳嘴里喃喃念出这句话，眼神宛如月夜下的水波，颤抖着，摇曳着，绵延着，呆呆看着远方少年挺拔的身姿，他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神，一时痴了。
念叨完这句非常具有挑逗和引诱的词，方凌心里痛苦的呻吟一声，长孙云裳怎么还不来？按道理说，这样的火候下去，应该差不多了啊！姐姐，行行好行吗，我在这里装的很痛苦啊！看在我们前世的情分下，早点被我吸引过来，能死啊！
能死啊！
这一招还没有起到一举建功的效果，方凌不慌不忙，又将叶片放到嘴边。
他可不是会气馁的人，继续开始剩下的招数。
他又吹响了音符。
然而和方才的沧桑与无奈比起来，这个语调中，充满欢快与轻松，音符飞快的起伏，让人忍不住生出抖两下脑袋扭两下屁股和腰的冲动。
多么乐观豁达的少年啊！
长孙云裳眼波流转，娇颜略略有些红，随意披了件衣裳，从窗口轻轻一跳，落到草地上，循声前去。
蕊初忙道：“小姐，你真要去了？等等我！”
“你别来了！”长孙云裳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
等她来到方凌跟前时，见他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刹那间对少年的好感宛如潮汐般蔓延和翻滚，平静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谁能相信，他方才还在绝户离煞毒中作剧烈挣扎？
谁能相信，那般惨无人道的剧毒之下，有人还能保持着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
方凌的笑容慢慢收敛，他其实想露出恬淡的笑。然而闻到女子身上的芳香随风而来，听着她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结果，没忍住，得意了。
好在，恬淡的笑和得意的笑看起来并无太大区别，长孙云裳就没有察觉。
长孙云裳蹲在火堆的另一边，娇声道：“你知道我来了，还要把人家晾在一边吗？”
方凌笑眯眯的道：“我其实很想站起来，装作很诧异，其实心里却乐翻了天，装模作样的和你客套一句。就怕你告诉我，你只是随便走走！”
长孙云裳莞尔道：“人家可不是随便走走。对了，你吹的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
“蝶恋花！”方凌神叨叨的道：“还有词，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长孙云裳喜孜孜的道。
方凌清了清嗓子，脸上一片严肃之色，突然拍起了手掌，用充满节奏感的腔调道：“今年我十八九，没有一个女朋友！看着别人手拉着手，我的心里好难受……”
说到这里，方凌哈哈大笑。
本来以为在这么严肃的表情下唱出的词，应该是文雅和精致的，哪里想得到竟会这么直白！
看着方凌方才强忍着的严肃和大笑，漂亮的长孙云裳花枝乱颤，笑弯了腰。
篝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烧，长孙云裳的容颜宛如两朵鲜艳的云彩。在两人笑声止息，渐次安静下来，听着远远近近的虫鸣声时，方凌略有些炽热的目光，便直直的盯着芳心略略有些恐慌的长孙云裳。
是到出手的时候了！
方凌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短短一天之中，我们居然相见三次，天底下居然真有这样的巧遇。前两次没有跟你讲的一句话，现在说了，会不会晚了些？”
“什么话？”长孙云裳低声道。
“你真的好美！”方凌一字一句的道。
心中本就有些惊慌的长孙云裳，一时心如鹿撞，再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在雅风院混迹三年，长袖善舞，每个人她能得体的应对，到了此刻，却是全然语塞。心中隐隐有一种惊慌，却更有另一种偷吃禁果似的刺激和期待。
方凌心中暗乐，脸上带着一股浓郁的情感。他轻轻起了身，手指连连点动，地上的篝火便一片片的飞在当空。
一朵朵跳动的火焰，恰似长孙云裳此刻悸动的心，在当空慢慢的组合，慢慢的排列。
待得地上的篝火尽数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用一团团火焰组合成的一句话，在两人头顶静静的漂浮。
“我可以喜欢你吗？”
方凌一步步走到长孙云裳身边，顺理成章的握起她的手，柔声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长孙云裳的语气几乎低不可闻。
这个时候，所有的语言已经显得多余。方凌将她轻轻揽入怀里，看着鲜艳欲滴的娇嫩红唇，轻轻印上。
像是似曾相识的男性气息，从方凌身上传来。本想略作反抗的长孙云裳，瞬间没了这个心思，感受着一股滚烫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连带着连意识都有些昏眩了。
她口腔中的气息如兰似麝，她的娇躯柔软而冰凉……
他锲而不舍的顶开长孙云裳的牙关，在人家的唇齿间逗留片刻，恋恋不舍的离开，转向更深的地方，找到那条柔软的丁香小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