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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远远地,她就看见夏平贵和相氏的陪嫁丫鬟夏莲站在铺子门口说着话,夏莲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她猜着夏莲是奉了嫂嫂之命来给大堂兄送午饭的。
  郁棠抿了嘴笑。
  铺子里是学徒做饭,当然比不上家里,嫂嫂这是心疼大堂兄吃不好吧。
  待她走近了才发现,夏平贵和夏莲的笑容都显得太灿烂了一些。
  郁棠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看到了她的夏平贵和夏莲却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各自朝旁边跳了开来,夏平贵更是用一种比平时殷勤百倍的热情和她打招呼:“小,小姐,您过来了。您是来找东家的还是来找少东家的?东家去找项师傅了还没有回来,少东家在铺子里守着呢?我带您进去吧!”说着,垂下了眼帘,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朝里就闯。
  夏莲则慌慌张张地说了声“小姐,我先回去了,我是来给少东家送饭的,我们家少奶奶还等着我回话呢”,就一溜烟地跑了。
  她有这么可怕吗?
  郁棠在心里嘀咕着,突然灵光一闪。
  夏平贵该不是对夏莲……
  她面上不显,心中的小人却嘿嘿嘿地直笑。
  前世,她在李家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有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看上眼了的。不过,林氏不允许家里出现这样的事,所以把丫鬟和小厮都发卖了,说是这种事不可开了先例,不然容易内外勾结,监守自盗。
  不过,夏平贵和夏莲,倒挺合适的。到时候得提醒她嫂嫂一声,如果两个人真的都有这个意思,不如早早成全了他们,免得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郁棠不动声色地去了郁远休息的帐房,和郁远说了章慧的事。
  郁远喜出望外,道:“你可知道阿爹去找项师傅做什么?前几天阿爹接了个活计,有人要订五十个箱笼,但人家要四季如意这样的图样,阿爹去找项师傅画图样去了。你也知道项师傅的,一幅图样最少也要五两银子。”
  郁棠听着急了起来:“那你赶紧找人去跟大伯父知会一声,大伯父要是和项师傅谈好了就不好再改弦易辙了。还有,项师傅我知道,是临安城里最有名的画样师傅。要是项师傅五两银子一张,那章公子最少也得四两银子一张吧?”
  之前她知道的画样师傅一张画只收一两银子的,谁知道项师傅会这么高。
  郁远忙吩咐了夏平贵一声,只说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让郁博快点回来。等夏平贵走了,继续和郁棠说着这件事:“我们之前跟阿爹说,家里的图样有点老,阿爹也是知道的,但更心疼银子,总想着能将就些日子就将就些日子。如果这次不是别人点着名要四季如意这样的图案,没有的话这笔生意就做不成了。阿爹算了算,这笔生意赚的钱刚好够付项师傅的画样钱,一咬牙才找了去。不然为何要拖到现在!”
  郁棠无奈地笑。
  兄妹俩喝了半天的茶,郁博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听说你找到了更好的图样师傅?”他进门就问,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不是画样师傅。”郁棠把章慧的事告诉了郁博。
  郁博果然有些犹豫,道:“章公子的画那肯定是好,可到底能不能卖得好不好说。”
  四两银子的价钱就更不行了。
  郁棠笑道:“既然这次的生意能支付项师傅的画样钱,我们铺子里的画样大家又总说没什么新意,我看不如先让章公子按着那客商的意思画几幅画样,要是客人满意了,那就请章公子画。您还可以赚几两银子呢!”
  郁博想想自家也不吃亏,就答应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求助
  郁棠回到家就写了封信让阿苕跑了趟章家。
  马秀娘收到郁棠的信就开始督促章慧画画暂且不提,郁棠这边却在头痛第二天和裴宴的见面。
  日照的那个案子肯定是不能提的,不然她没有办法交待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那就只能在那五十亩的永业田上花功夫。
  好在是李家留下的破绽足够多。
  郁棠第二天换了身新做的墨绿织银粉色四季如意团花的杭绸褙子,戴了前几天刚做的鹅黄色玉兰绢花去了裴府。
  裴宴一副疲惫的模样,神色有些蔫蔫的,却无损人的英俊,反而因没了平时的矜贵而让人觉得平易近人,感觉亲切而温暖。
  “你急巴巴地找我做什么?”他很随意地靠坐在暖阁的罗汉榻上,指了指小丫鬟端上来的果盘,道,“尝尝,福建的福饼,大家都说挺好吃的。”
  福建的福饼是福建那边做的一种柿饼,因颜色鲜艳,红彤彤的,吃在嘴里又甜而不腻,还有清热润肺平咳喘的效果,用来作点心甚至是泡水喝都很好,得了个福饼的名称。
  不过,福饼通常都是腊月上市,这个时候……也太早了些。
  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郁棠忍不住道:“听说您去卖桔子了?卖得如何?好吃吗?”
  裴宴闻言挑了挑眉,目光颇为不善地盯着郁棠:“卖桔子?你听谁说我去卖桔子了?”
  郁棠一听就知道要糟,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话传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卖桔子”了。不管谁传错了话,以裴宴这个性子,一不高兴说不定就真的去查这件事了。到时候岂不是闹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忙道:“是我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听说府上吉安那边田庄种的桔子上市了,您不是过去查看去了嘛。也是我想当然了——既然这么早就开始收桔子,肯定是已经想好了销路。这话赶话的,不就成了‘卖桔子’了吗?”
  郁棠觉得自己这话够给裴宴台阶了,谁知道裴宴却像要故意怼她似的,又挑了挑眉,道:“谁告诉你我不是去卖桔子了?一共五千斤桔子,全都卖给了上林苑,还卖了五千株树苗。”
  要不是有他,上林苑的人能这么老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们的桔子能卖到京城去?
  郁棠惊掉了下巴,道:“上林苑还买桔子?”
  她羡慕得不得了。
  他们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呢?
  可就算是供宫里人食用,那也是二十四衙门里太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给皇家种树种花的上林苑?
  “这你就不懂了吧?”裴宴淡然地道,“皇家园林要是有了收入,皇上也会高兴嘛?何况是这么早就结果的桔子。”
  也就是说,上林苑在弄虚作假!
  郁棠磕磕巴巴地道:“他们,他们就不怕被发现吗?万一皇上要去看看桔树呢?”
  “皇上忙着练丹呢,哪有空关心上林苑种了多少棵桔树!”裴宴不以为然地道,“万一他真的要去,就想办法从我在通州那边的果园里移几株桔子树过去好了。要不然他们上林苑怎么会向我们家买桔子呢?不就是因为我们家通州那边的田庄也种桔子。不过没这边的桔子好吃罢了。”
  郁棠已经被这一波操作给弄懵了,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个劳民伤财的法子。但官衙做的这样劳民伤财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她无意攻讦也无意多说。
  她没想到裴家在通州还有田庄?!
  裴家还在哪里没有田庄?
  郁棠在心里腹诽着,转移了话题,道:“这福饼不会也是贵府田庄晒的吧?”
  裴宴在郁棠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红润的脸庞,想着裴满跟他说的,她不仅得了他母亲的欢心,和他的几个侄女相处得也都挺不错的。第一次见面就和她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天做什么款式的衣裳,还得了他母亲的赏赐。
  要知道,他母亲可不是一般的妇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得了她的青睐的。
  他原只是想让她进府来逗他母亲开开心的,不曾想这事对她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瞧这样子,他在吉安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她在他家还过得挺悠闲的。
  莫名地,裴宴就有些唏嘘,想逗逗郁棠,不想让她在他面前一副万事如意的模样儿。
  他闻言不由撇了撇嘴,道:“我们家的手还没有你想得那么长,福建是彭家、印家、利家的地方,我可没有准备同时与这几家为敌。这福饼,是利家送过来的。据说是做给自家人吃的,和市面上卖的很不相同,你可以尝尝有什么不同。”
  郁棠听他那口气,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这些甜食,那她做的花生酥去了哪里呢?
  难道从前都是做做样子的?
  她不禁道:“那您喜欢吃什么?我姆妈要是会做,下次做了送给您。”
  裴宴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或是特别不喜欢吃的。有新鲜的东西就尝一尝好了。不喜欢吃福饼,主要是老安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多吃福饼可以治咳嗽,从小就每天不间断地给我煮柿饼水喝,我闻着那味就不舒服。”
  郁棠顿时如遇知己,忙道:“那我和您一样。我姆妈总觉得小孩子肠胃不好,就得喝粥。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姆妈就喜欢让我喝粥,后来长大了,我看着粥就不想端碗。”
  还长大呢?
  这才几岁,再怎么长,也不过十几年光景的。
  裴宴听她说得有趣,挺开心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郁棠搭着话,直到陈其送帐本过来让裴宴过目,裴宴这才想起来,正色地问郁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一旁的陈其就多看了郁棠几眼。
  三老爷最不耐烦说闲话了,怎么今天和个小姑娘说得这样开心。
  不过,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办事却有模有样地,难道三老爷看中了这位小姐?
  他出了书房就去打听郁棠的来历。
  郁棠陪伴在老安人身边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却也没有刻意回避,很快,陈其就把她进府的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了。
  什么都好,就是门第有点低。
  陈其在心里琢磨着。
  郁棠和裴宴都没有想那么多,郁棠向裴宴说起这次的来意:“您之前跟我说李家急缺在京中活动的银子,我当时就觉得李家未免太心急了,既然是一时之需,以李家的声誉,就是抬个空箱子贴了封条到当铺里去当个活当,肯定也有当铺愿意卖李家这个人情的,何必非要卖了这五十亩的永业田呢?不过,我前几天听到一个消息,说李竣奉父命从日照押送回来的东西的确压得车辙入土三分。我这几天在家里没事就在想这件事。您说,这会不会是障眼法?李家有多少家底别人不知道,临安城里的人可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发得迹。要是李意真的在日照贪了银子,总得想法子把这银子给洗白了吧?”
  裴宴听着,脸上的轻快慢慢地就开始收敛起来,等到郁棠把话说完,裴宴已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穆地望着郁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把李端按到泥地里再搓磨一顿吗?”
  郁棠听着脸色一红。
  她的确有这个意思。
  可裴宴说得也太直白了。
  别人听了,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在商量怎么谋财害命的事呢!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听说李家马上就要搬去杭州城住了,李端还准备去京城随着父亲读书。他们要是真的离开了临安城,卫家二公子的大仇就报不成了?”
  裴宴不太能理解,道:“李端已经给卫家二公子披麻戴孝了,李端和顾家的婚事也告吹了,你觉得这样还不够吗?”
  他觉得郁棠太执着了一些。
  她和那卫家二公子也只不过是相了个亲,连婚事都没有订。
  难道郁小姐看中了卫家二公子?
  裴宴摸了摸下巴。
  郁棠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我就是再恨一个人,最多也就是在私底下咒他不得好死罢了。李家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地就害了卫家二公子,可见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我们家,这次要不是有您庇护,说不定也会落得个和卫家二公子一样的下场,甚至有可能家破人亡!这样的人家,我为何要放过他们?”
  裴宴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因被同窗忌妒受了欺负,他不仅反击了回去,还痛打落水狗,不仅让欺负他的人从此再也不敢惹他,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敢再轻易地惹他。偏偏他父亲觉得他心胸不够宽广,还为此狠狠地斥责了他一番……这样一想,他觉得郁棠这么做好像也无可厚非。
  郁文毕竟只是个小秀才,如果能把李家这样的官宦世家拉下马,以后别人肯定不敢再随便欺负他们家了。
  “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裴宴痛快地道,“我等会还要和帐房的对帐。”
  言下之意,让郁棠别浪费他的时间。
  郁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您能不能帮我查查李端父亲在日照为官时的所作所为。普通的人不可能做个知府就能送那么多东西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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