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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幕一和万奇立即盯紧这名黑衣公子,猜测着其身份。
  听竹轩极静,只他一人。
  小少年在轩亭外停住脚步,笑嘻嘻地说,“公子,这两个傻大个来了。”
  他一开口,幕一和万奇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这么新鲜的词,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在他们身上。
  花灼“嗯”了一声,手下棋子照样落子于棋盘,不见半丝被影响的异动,头也不回地说,“两位壮士请见花家主事人,所为何事儿?”
  这声音极好听,如泉水落在玉盘上,叮咚作响。
  幕一试探地放出内息,发现这年轻公子似平常人一般,让人感受不到有半丝武功,他所坐的方向隐约传来药香,应是他身上自带的。明明知道他和万奇上门,却自顾自地下着棋,头也不回,只给一个背影,可以算得上实打实地怠慢。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轻视或者恼怒,因为,他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人十分深不可测,在他面前,如在太子面前一样,容不得造次,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于是,幕一拱手见礼,“在下东宫幕一,请问公子是花家何人?”
  花灼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回他,“临安花灼。”
  幕一惊异,盯着花灼的背影,一时间忘了说话。
  万奇脱口说,“原来是太子妃的兄长?”
  花灼微微一笑,好听的声音如珠落盘,“太子妃?这位壮士说笑了,临安花家自此以后再没有太子妃了。”
  万奇顿惊,懿旨若是被花家得了,那自今日起,花家还真不会有太子妃了。他亲自护送的任务虽然失败了,但也算是达成了太后要的结果,于是拱手,“在下宁和宫万奇,奉太后之命,前来送懿旨,不成想半途中懿旨有失,敢问公子……”
  幕一接过话,“敢问公子,太后的懿旨可是被您的人拿了?”
  花灼淡笑,“不错。”
  幕一见他半丝不推诿,直接承认,一时间觉得这事儿怕是真的无法挽回了,但他还是要试试挽回,于是,诚然地拱手,万分真诚地说,“我等知晓太后下懿旨时已晚,太子殿下命在下等前来追回懿旨,还望公子还回。”
  花灼落子,闲闲散散地说,“不可能了,懿旨既然到了临安花家,断无可能再还回去的道理。请这位壮士传话回去给太子殿下,就说我临安花家的女儿,攀不上皇权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多谢他一年多来对舍妹的包容了。以后愿他天高,愿我妹妹海阔。”
  幕一霎时白了脸。
  花灼又对万奇说,“万壮士一路辛苦,送懿旨有功,太后明智,定会对你多加褒奖。”
  万奇也顿时白了脸。
  花灼说了该说的,不欲再与二人纠缠,便对那小少年吩咐,“花离,送客。”
  花离高兴地做了个请字,“两位请!”
  幕一和万奇对看一眼,觉得事已至此,真是不可挽回了,尤其是幕一,几乎猜想能不能对花家动手从其手中夺回懿旨,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不可行。
  花家是临安的地头蛇,累世居于临安,若是在临安对花家动手,无异于找死。尤其是这些天,他与花家夺懿旨的那批人周旋得筋疲力尽,没有把握能夺回懿旨。
  所以,他干脆地转身,想着太子殿下如今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还是将此事逐一回禀殿下,听殿下吩咐再做定夺吧。
  于是,他对花灼拱手,“在下一定将公子之言一字不差地禀我家殿下。”
  花灼微笑,“如此甚好。”
  幕一和万奇不再逗留,由花离相送,原路返回,很快就离开了花家。
  幕一出了花府后,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找来飞鹰,即刻向西南传了一封信给云迟,然后找了一处院落,他带来的所有人都暂且安置了下来。
  万奇见幕一似乎没有要离开临安回京的打算,对他问,“怎么?你不回去?还准备从花家抢懿旨?”
  幕一道,“我留在这里等候太子殿下消息,听从吩咐,不能就这么回去。”话落,恼怒地对万奇说,“你倒是可以回去跟太后交差了。”
  万奇也没甚可说,虽然他不如幕一这般无力恼怒,但也绝对不好过,出京百里就被人悄无声息换走了懿旨,出了内奸,他此回也算是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击。
  尤其是到现在,他还没找到陌三的人,他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不同于幕一和东宫的人,所以,当即启程,出了临安,返回京城。
  从流言传遍天下到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决然地下了悔婚懿旨,安十六带着人偷梁换柱先东宫一步夺了懿旨,接着又与太后的人和东宫的人周旋,一晃就是十余日。
  这十余日里,云迟与花颜跋山涉水,行出恰好两千里。
  前往西南番邦,从京城行出了一千里地后,尽是崎岖的山路,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虽然是宝马赶路,但行程还是日渐地慢了下来,因为有的山路,十分狭窄,宝马也难行攀登,需要人牵着马一步一步地走。
  花颜白日骑马,云迟也陪着她一起骑马,晚上她睡在车里,云迟亦然。
  二人相处的模式倒是如在东宫一般,不是谁将谁气个半死,就是谁将谁恨得牙痒痒,但这般你来我往,倒也算和睦,至少没人真正翻脸。
  在走出一千里地后,云迟便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关于太子妃不育的传言。他听闻消息蔓延之快,一日遍传京城的大街小巷时,脸色有些沉。
  他看向花颜,直问,“你的手笔?”
  花颜不明白地看着他,装无辜地瞧着他,“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云迟将飞鹰递来的信函直接砸给花颜,“你自己看。”
  花颜接过信函,看了一眼,顿时大乐,说了两个字,“不错。”
  云迟脸色布上凉意,对她说,“我这便传信回京,给父皇和皇祖母一人一封信函,只要他们不作为,任流言再多,也奈何不得。你休要做悔婚的梦。”
  花颜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反正我这一年多以来,折腾不止一次了,此次不成,还有下次呢。”
  云迟伸手猛地大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好好的头发揉乱,学着她的模样,温温柔柔地说,“你做梦!多少次都没用。”
  花颜恼怒,劈手打开了他的手。
  云迟不再理她,提笔写信,虽然有他离京时的交代和安排嘱咐,但他还是不放心,必须要再传回信函警告一番。
  花颜看着云迟,不露丝毫心里的情绪,暗暗祈祷,他这信传到的时候,希望已经晚了。她将自己都弄成不育了,再不能悔婚,她这辈子就交代给云迟了。
  她是万万不能嫁给这个混蛋的,他是堂堂太子吗?怎么这么不是人?若是真跟他过一辈子,她即便适应了京城的生活,怕也是个短命的,早早就会被气死。
  云迟很快就写了两封信函,着云影以最快的飞鹰送往京城。
  飞鹰的确很快,信函也的确很快,在太后懿旨赐婚的第三日,便送进了皇宫,送到了帝正殿和宁和宫。
  皇帝看了信函,叹息地摇头,给云迟回了两个字,“晚了。”
  太后看了信函,见云迟字里行间拿太子位来威胁她,忽然有些后悔,连回信的力气都没了,本就心里不舒服,一下子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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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更)
  在南楚京城,花颜难展拳脚,处处受云迟掣肘,那是因为她明白,花家的势力和她的势力,在京城十分薄弱,轻易不能动。
  所以,她只靠自己,一步步,谋策着,忍着再忍着。
  当西南番邦动乱的机会来了时,在知道云迟亲自前往西南番邦不放心地带上她时,她便知道,她无需再忍了。
  只要是出了京城,那么,便是她的天下。
  而云迟第一站落脚用早膳的地点,偏偏有她的人在里面,那么,她传达的命令和安排,秋月便会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
  在离开那个小镇时,云迟的人一无所查,花颜便知道,她的计策成功了一半。
  随着车马一路向西南而行,行出千里之外后,花颜便找机会脱身。
  云迟对她盯的紧,白日骑马,她落不下他,晚上睡在车里,她稍有动静,他便醒来问她是否要喝水,吃饭自然更不必说了,唯一的时候,便是上茅房了。
  所以,花颜十分无奈地只能选择借由上茅房来摆脱云迟。
  上茅房的功夫不会太长,但是花颜必须要争取时间,所以,她在前一日,就露出了身体不适的倾向,那一日连马也不骑了,便乖乖地躺在马车里。
  云迟很快就觉出不对来,对她询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花颜哼哼唧唧,“这山路难走死了,走的人心烦。”
  云迟微笑,“忍忍吧!”
  花颜脸色不好,“不忍能怎么办?你又不能将我送回去?”
  云迟摇头,“自然是不能的,你说你常年混迹于市井,我以为不怕这路程难走的小磨难的。”
  花颜揉揉肚子,“我以前是不怕,在东宫住了那么些时日,被你养废了呗。”
  云迟低笑,“这样也好,将你养得娇气了,你便离不开我了。”
  花颜翻白眼,不再理他,心中暗骂,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过了一日,到傍晚时,花颜便肚子疼起来,上了两次茅房后,脸色发白。
  云迟喊来秋月,“你是大夫,给她看看。”
  秋月立即给花颜把了脉,对云迟说,“太子殿下,小姐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不过无碍的,奴婢给她开一副药煎喝下就会好了。”
  云迟微松了一口气,对外吩咐,“在前面的小镇停下落宿。”话落,对秋月说,“你现在就给她开药方。”
  秋月点点头。
  马车来到小镇,有人早已经安排好了落宿之地,是一处酒楼的后院,云迟吩咐小忠子抓药煎药,安置人马。
  这是出京以来,第一次落宿,云迟与花颜只要了一间房间,花颜下了马车后,由秋月扶着,向茅房走去,听闻云迟的话,停住脚步,说,“我不跟你一个房间。”
  云迟对她摆摆手,“你就当与在马车里时一样,车厢一人一半,床也一人一半就是了。”
  花颜似乎十分难受,本来不满,但急着去茅房,也懒得再与他争执了。
  云迟笑了笑,进了房间。
  小忠子命人将药煎入砂锅里,然后来请示云迟,“殿下,晚膳怎么安排?”
  云迟想了想说,“单独给她熬些清粥,做几样小菜吧。”
  小忠子点点头,又对云迟说,“厨房早已经烧好了水,殿下您不如先沐浴,晚膳需要等一会儿,太子妃估计要喝了药才能有力气吃饭。”
  云迟点头,“也好。”
  小忠子立即吩咐人抬了一桶水进了屏风后。
  云迟沐浴很快,两盏茶后,他出了屏风,没见到花颜,蹙眉,对小忠子说,“找个女子去看看,怎么太子妃还没出来?”
  小忠子也揉揉肚子,“殿下,您是不是太紧张太子妃了?这闹肚子闹得厉害时,是蹲在茅房不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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