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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

  这些妇人之见有些小心机崔本是知道的,在没成亲的时候看几位嫂子合不来就有所感了,可他实在不知道竟是这样复杂而充满算计的。不由大为佩服道:“若是这等心计用在别处,天底下男子倒要倒退一射之地了。”
  “没机会的,天底下对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大多数男子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可是女子呢?我们的心计在我看来就是闲的没事儿做了。真要是忙碌的,哪有事情做这些!”
  赵莺莺看的很清楚,她还想起了上辈子在皇宫宫城里见过的那些女人,从妃嫔到宫女,哪一个不是用手段的高手?特别是妃嫔们和大宫女,整日谋算着,就连天下之主也常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些除了是因为生活所迫,也就是因为所有时间只能拿来琢磨这个。
  崔本这就知道了,说动赵莺莺去说这件事是没用了,便按下不表。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见到崔源才提起这件事道:“其他倒还好,可是听说都卖嫁妆了,这就不好了。我也是听你嫂子说,这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外面的人该如何看我家?才进门的媳妇就开始卖嫁妆了!”
  崔源没有多想,也觉得这件事不对,于是就想和万氏说一说。
  万氏原来在家准备晚饭,这些日子绒线铺子的事情可把她弄的焦头烂额,可是想到再过几天就能开业做生意赚钱,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就在这时候崔源回家,一边把做事的短打换成是家常衣裳,一边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家做什么?我听说你忙着你生意的事情,做的很好?怎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万氏笑着道:“绒线生意,都是女人家的买卖,你能帮上什么忙——那件衣裳先别穿,我见有些地方不合身是要改的,你穿那件青色的。你这衣裳哪里来的,怎么恁不合适?”
  崔源从善如流地放下手里的家常衣裳,换上另外一件:“那原是旧年成衣铺子里买的,差不多能穿就成了,哪还能讲究那许多?”
  说着转折道:“我听说你为着生意的关系卖嫁妆了?这可不大好。”
  万氏原来是瞒着崔源做这事的,或者说她原想着避人耳目就不是为了瞒住所有人,她也是在街坊市井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瞒得住什么瞒不住。真想瞒天过海了无踪迹,那也是徒劳而已。
  可是崔源就不同了,他原在木器作坊那里做学徒,空闲的时候少,就是有空闲了也不会探听一些市井流言。况且说这些市井流言的人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往往不和当事人说。崔源作为万氏的丈夫,大家说这个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地避开他的。
  她原来没想过崔源会知道这件事,现在崔源拿这个来问她,她一时慌了手脚道:“哪里听来的话?外头说的闲言碎语你也信?不过就是看我张罗起这个生意来了,觉得羡慕嫉妒,这边编排出了一箩筐的话来。其实这绒线铺子本钱少,我嫁妆银子是够的。”
  崔源却不傻,他并不了解开绒线铺子要花多少银子,可也知道开个铺子就算本钱再少,那也有个限度,绝不是万氏这点嫁妆银子可以承担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信息的崔本告诉他的,在崔源这里,说话有信誉第一,还真就是这个兄长。
  于是皱起眉头来道:“你这又是说的哪里话?难不成大家都是胡说的!我也算是在作坊里做事的人,家里哥哥们多做生意,这些事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本钱少?那你说说看本钱是多少?”
  万氏立刻知道说也没用了,崔源已经认定了这件事,那就不会再听她说解释了。这是崔源第一次这么严厉说话,她脸上有些下不来,一时眼睛红红的站在一边——崔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心里立刻有些不落忍。
  于是口吻软和了一些道:“我也不是特别要说你,这本是你的嫁妆,你想怎么使是你的事儿。只不过你与我成亲才多久?这就要卖嫁妆了,人家怎么想崔家,怎么想我?你做事情的事情要是注意一下就好了。”
  见万氏点头答应,他想到木已成舟,这时候说话其实没什么用。也只能道:“现在我和你说,或者你答应又能如何?嫁妆卖也卖了...罢了,你记得以后注意下这种事,再也别一样就好了。”
  “这次还是七嫂知道了告诉七哥,七哥告诉我我才知道,要不是有这一层,我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几时了。”
  崔源最后一句话让万氏惊的睁大了眼睛:“竟是七嫂告诉七哥,七哥在告诉你的,那个——”
  她正准备骂人,这才意识到崔源还在,并不能随意说话。于是强压下怒气:“我还以为你是听了街上那个碎嘴妇人议论呢!别人家媳妇用嫁妆的事情也爱说,也不看看关不关她们的事儿!”
  “就是!”崔源也不喜欢外面那些妇女碎嘴,传播一些流言蜚语,因此对万氏的话表示了赞同。
  然而两个人的意思其实偏到天边去了,万氏其实就是在指桑骂槐,说的不是赵莺莺是谁?崔源则不同,在他的认知里,赵莺莺是他嫂子,当然算不得外人,这种事说个话很正常,他只是在针对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而已。
  强忍着怒气洗漱睡觉,等到第二日送了崔源出门,万氏便杀到赵莺莺家去了——忍气吞声本就不是她的性格,为了崔源也就算了。为了赵莺莺?这绝不可能!
  开门的是桃儿,也不听她说什么,万氏直接把这个丫头推到一边:“姓赵的你给我出来,出来!我们有话说话,你都说的些什么?我花我的嫁妆钱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偏你叨叨叨叨,用你的了吗?”
  桃儿也是见机快,见万氏似乎有一些来者不善,立刻就把大门关上了——家里有她、圆娘和金三水,这万氏是一个人来的,那可讨不了好!这时候更关键的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所以先遮掩遮掩才是真。
  赵莺莺这时候正在绣绣画,看万氏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先把绣花架子用罩子罩起来,然后放到一边——从小泼妇撒泼起来她是见过的,她别的不怕,就怕万氏不小心磕了碰了她的绣画,真出什么事儿,她也赔不出来!
  站起身拍了拍袖子,赵莺莺笑着迎了上去:“好稀奇!弟妹可少见来我家!”
  “我们是穷亲戚,也不脏你这块儿地!”万氏阴阳怪气先呛了一句,然后就叉着腰讽刺道:“我晓得我自家穷,筹备一个小小的绒线铺子还要卖嫁妆,远远比不得嫂子自己私房开铺子——这说出去是不好听!可让外头的人说也就罢了,实在不知道家里的嫂子也会来说!”
  第191章
  晚上上门来兴师问罪是赵莺莺所不能想到的, 听万氏的意思竟然是崔源说她了——而根子就在崔本身上, 因为是崔本说给崔源听的。至于崔本从哪里知道的,那是从自己这里。
  这个圈子绕的大, 可是却很好懂。简而言之就是万氏此番被丈夫责怪全是赵莺莺背后多嘴饶舌的错误!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赵莺莺气不打一处来!若她真存了给万氏使绊子的心那也就罢了,偏生她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背下这个黑锅心里可想而知有多么郁结。更让人生气的是还没有多少辩解的余地, 因为整个过程有人的确如万氏所说, 并没有什么出入。
  对此她只能冷了脸色:“我原是觉得这样丢了家中的脸面和源哥儿他兄长说一声罢了,至于源哥儿如何能得知我哪里管的着?这种事就连和自家说一声都不成?且源哥儿说了你了,你就要好生想想你错在哪里, 而不是在这里兴师问罪?”
  其实万氏说的有些道理,一般来说一家人互相遮掩也不会把这种事捅破。而万氏没得法子了才去卖嫁妆的, 旁的叹息丢了家中脸面这是正理,可是细究起来也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可是赵莺莺并不能把这种‘人情’放上台面——说的直接一些吧,她也是要面子的,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难道她要当作没听到,然后唾面自干?或者更直接一些,好声好气对万氏认错?
  不可能,她自觉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怎么肯认错!上辈子是没得办法了才处处顺从,这辈子生长在市井民间,再也没有那些条条框框了。她早就想好了, 她可以生活辛苦一些,可是绝不可以忍气吞声。
  似乎是被赵莺莺的理直气壮给惊到了,万氏瞪大了眼睛半晌回不过神来,回神过来之后才叉腰指着赵莺莺一连道了三声‘好’,冷笑道:“原来这就是我的好嫂子,年纪比我还小呢,这就长着嫁了阿源他兄长给我摆起嫂子的谱儿了!”
  说着嘴角露出嘲讽的神态:“你也不想想,你一个隔房的嫂子到我面前摆这个谱,摆的开不开!”
  “我原就没想过与你摆谱,是你上门来非要分说的。”赵莺莺寸步不让道:“这件事难道你心里没谱儿?我不过是和本哥随口说了一句而已,谁知道他会与源哥儿细说这么多!这时候你来同我问罪,可你不想想,之所以有这么一回事还不是你一开始办的不妥,不然能有这事儿?”
  其实万氏自己也不确定赵莺莺是主动找崔源说,让崔本教训自己的,还是真如她自己所说,就是一个意外——从正常的分析来说,其实后者的几率还比较大。很简单,前者其实赵莺莺没有什么好处,最多是能看她倒霉而已。后者就不同了,真是要得罪她!
  可是这时候她能承认她相信了赵莺莺?不只是她非要找个人发泄自己的怒火,不这样做情感上不能接受。更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难不成这个时候红脸翻白脸,立刻表示相信赵莺莺,两个人重归于好?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的!气都上来了。赵莺莺要脸面,她难道不要的?
  “嫂子一张巧嘴,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真该让那些外头赞颂嫂子规矩文雅的人看看,原来和我们这些不懂事的野丫头一样,也是能伶牙俐齿巧言善辩的——嫂子这么说着给自己辩白,谁知道是真的假的!”万氏轻哼一声,满是轻蔑。
  赵莺莺则是胜在理直气壮,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于是寸步不让道:“这自然是真的,我赵莺莺向来行的端做得直,真是我做的我自然敢应下,可若不是我做的,我决计不会承认。可别自己受了气就想往我身上撒,莫不是把我当作出气筒?”
  说着直截了当道:“我就是这样的人,这里放下话来是敢赌咒发誓的,你若是理直气壮,你敢发毒誓那就是我做的?”
  自然是不能的,万氏所说不过是她的猜测,她虽然觉得这个猜测就是真的,可是真让她去发毒誓她又不敢了。时人不一定笃信鬼神,但真要把什么话发毒誓说出来,不是万分肯定,总会有一些犹豫。
  可是不是这样说万氏就没有办法了,万氏只管避重就轻道:“我发什么毒誓?我看嫂子也不用发!这世上赌咒发誓的事情向来做不得准!若真是毒誓有用,小秦淮河上的姐儿不知道死了多少了——我家就在岸边做买卖,可知道这些姐儿发毒誓是张口就来,莫不是嫂子想学她们?”
  话一说完万氏就心道不好,她一时气上了头口不择言起来,竟说了不该说的。果然,赵莺莺‘霍’地上前一步,似乎是想做什么,到底没有做,只是指着万氏道:“哪里学来的话!既让还说出来了,这是该说的?滚出去滚出去,我姓赵的要不起这样的妯娌。”
  万氏这竟是把她比作婊.子了,一般的良家女子哪个都受不了。赵莺莺被气的头脑发热心口疼,就算是不做亲戚这样的出格话也说出来了——其实要说出格,还有哪个比万氏说的话还出格!
  不知道是被赵莺莺生气的样子给震慑住了,还是真觉得理屈,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的万氏竟然什么也不说转头走了。
  她人是走了,赵莺莺却还在生气。桃儿立刻上前扶住赵莺莺:“奶奶可别生气,和新奶奶那样的浑人较真划不来的!最后气坏了身体,亏的是您自己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生气的时候还是要生气。赵莺莺自觉有上辈子的锻炼,自己已经比一般人强的多了,一般的人和事并不能让她动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高看自己了,当离开上辈子那个环境后,她已经不自觉越来越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女孩,只不过从前那些事显不出来而已。
  至于走了的万氏越想越气,觉得还是没出够这口恶气,于是开始与人抱怨,把赵莺莺‘告密’的事情给传播了出去 。可别说,这样还真是一时让一些人改变了对赵莺莺哪哪儿都好的想法。
  “我就说呢,世上哪有人十全十美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虽说赵莺莺确实不是完人,可是被人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谈论,再加上起因的那件事根本不是真的,她能无动于衷?生气是必然的。可是她的性子并不是爱谣言中伤的那种——不然又和那些嘴碎的市井妇女有什么两样?
  所以这种情况下她干脆闭门不出,只在家里呆着。
  眉嫂子见了替她不值:“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些邻居还不知道?当日你和她在家里争论那一回声音那么大,其实瞒不过邻居的。谁是谁非大家伙儿心中都有一杆秤,只是你现在不说话,更外头的人都信了她的,岂不是让她得意。”
  赵莺莺抿紧了嘴唇,半晌心情不静,最终只能搁下手里的活计:“那又怎么样?总不能我到外头说她的坏话吧?且不说这是让外头人看崔家笑话,就是于我个人而言,这种事也是不做的,不然我不就和她一个样了?”
  眉嫂子喜欢赵莺莺的人品才和她交往这么密切的,和赵莺莺一起总不用防备她把你的话往外传,甚至背后捅你一刀。可是这时候见赵莺莺因为这些好的品质平白受罪,又替她不值了。
  “和你那弟妹一样的人讲道义?你啊,等着被她欺负吧!”眉嫂子只能这样说了。
  赵莺莺却不这样觉得,重新拿起针线,这时候有眉嫂子这样的人理解她,她已经渐渐缓和过来了——她总算想通了,自己不是为了万氏和那些会因为这一点流言蜚语就中伤她的人而过日子的,自己是为了真正的亲人朋友和自己过日子,这时候真气的伤了身体,最后还是自己吃亏。
  何况她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她笑着对眉嫂子道:“你等着看吧,我才不是那等人家欺负上门了却不吭声的人!那些人见我平常说话少就以为我是个好惹的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眉嫂子和赵莺莺关系虽好,却不一定足够了解赵莺莺,这也是事实。
  赵莺莺本性其实十分刚强,并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性子。上辈子身处皇宫,之所以那么消极避世,从不求上进,只希望宫廷斗争不要波及到自己,自己能安稳度日就算了,其实也是这种性格的体现——她不愿意为了往上爬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种看似消极的懦弱其实最大限度地让赵莺莺保持了原本的样子。
  而现在,不在皇宫那个地方了,她尽可以做自己,才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委曲求全。大不了掀翻了桌子大家都不过日子了——她可是已经被三尺白绫给勒死过的女人!害怕这种小风小浪?
  赵莺莺的办法很蠢,她选择了和万氏再也不说话,再也不相交。之所以这么做,第一是因为她想告诉万氏,自己并不是忍气吞声算了,她知道万氏中伤她,她不回击只是不屑于做而已,但不是说她自己就会轻轻放过。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她知道万氏不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那么干脆不要相交了。不然做出表面上和乐的样子,日后还要给她好脸。想想自己的经历,赵莺莺觉得自己对万氏再也做不出好脸了。
  这个办法蠢就蠢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者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旁的人自然会知道万氏肯定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不然一贯表现的十分文雅规矩的赵莺莺不会这样。可是赵莺莺也免不了被人议论是不是太小心眼了,那可是她妯娌啊,说不相交就不相交,这......
  赵莺莺不是没有更聪明的办法可以设计万氏,让她有苦说不出,可是赵莺莺不乐意了。上辈子她是因为性命全捏在别人手上,不得不委曲求全,这辈子凭什么啊!她非得让自己这一口气顺了不可。
  崔本这些男人是很迟钝的,直到大嫂隐讳地让他劝劝自己的老婆,他这才知道赵莺莺做了什么。
  “本哥儿,你回去与你媳妇说一说。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有数的,知道这一次是她受了委屈,可是这也不能那样做啊。往小了说是两个妯娌不谐,往大了说外人看咱们崔家的脸面!”
  当时崔本还不懂意思,还以为赵莺莺和哪个嫂子吵架了。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赵莺莺的性子他是很了解的。他知道赵莺莺并没有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乖顺,可是犹如泼妇一般吵架,他实在不能想象赵莺莺会做这样的事。
  含含糊糊应下,然后就回家了,只悄悄拉过了桃儿问她怎么回事。桃儿之前被叮嘱过不许给崔本告状,这些日子忍的可辛苦了,这时候崔本问话,她自忖这不是她告状,而是崔本主动问起来了,于是原原本本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不只是把万氏误会赵莺莺的事情说了,还把那一日万氏吵架的那些话学给崔本听:“少爷您说说看,谁家弟媳妇给嫂子说这种话?这不是天大的羞辱!说不定就是平常心里这么想的,那时候嘴上一秃噜就带出来了!”
  崔本听这话又是生气又是自责,生气是因为万氏对自己老婆说话不够尊重,自责则是因为这件事追根究底有他很大一部分责任。当初赵莺莺让他别让崔源说万氏,理由说出来虽有些意思,其实他心底是不以为意的。
  不然也不会有他最后和崔源说这件事的事了——即使他并没有让崔源管一管万氏的意思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赵莺莺看的比他清楚多了,而他则是太小看了这些妇道人家之间的微妙相交,绝不是他们这些兄弟之间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本打算去让崔源管一管万氏的,忽然脊背一凉,放弃了——上次就引出了现在的事情,他又随便掺活到这种事里面,谁知道会不会又弄巧成拙!一时之间竟是进退维谷。
  桃儿却不知道崔本心里的为难,这又把万氏之后背地造谣倒打一耙的事情给说了出来,才道:“少爷是知道奶奶的,表面上看起来温顺,其实是很刚强的一个人。她不愿意背后中伤别人,只能自己生闷气,前些日子也就是在少爷面前才好一些,平常自己一个人常常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崔本当然记得赵莺莺前些日子有些反常,可是他问赵莺莺没有一个结果,后来伴随着赵莺莺逐渐正常,他也就忘记这件事了。这时候桃儿说起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奶奶就这么自己生闷气?”崔本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担心赵莺莺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身体而已。
  说到这里桃儿有一些心虚了,她也不太明白赵莺莺为什么要用这种不太有利于自身的方法来对付万氏。她跟着赵莺莺也有些年头了,哪里会不知道赵莺莺有多聪明。别的不说,至少对付一个总是跳脚的万氏那是绰绰有余!
  她站在赵莺莺这边,虽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想到赵莺莺受的委屈,肯定是不觉得赵莺莺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桃儿不傻,她站在崔本的角度考虑,就实在拿不准他的态度了。毕竟崔本也是崔家的儿郎,说不得还要维护维护崔家的整体脸面,觉得赵莺莺有错呢!
  只是再心虚也是要说的,她只能尽可能轻描淡写并且快速地说完了赵莺莺的做法,然后就一声不吭了。
  崔本则是在知道赵莺莺做了什么之后呆了呆,这可真是好意外!他再没有想到赵莺莺这样一个聪明姑娘会用这么蠢的办法。然而在惊讶之后,就是心疼了——这是有多生气多委屈才会这样做啊!
  在崔本这里他迅速改变了原本的想法,本来他以为赵莺莺只是这么委屈,现在觉得分明是那么委屈!
  不得不说崔本其实有些想岔了,他就算再了解赵莺莺,也不是赵莺莺本人。他哪里知道赵莺莺因为上辈子经历的关系,这辈子格外不愿意忍气吞声。而这一想岔立刻就让他对于这件事的理解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哦,你们这些坏人就是这么气坏我媳妇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于是赵莺莺在家里抓紧时间做绣活儿的时候就被崔本的眼神看发毛,在崔本看来那是他满怀真心的怜爱,在赵莺莺看来是他多半病了——还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像是不发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赵莺莺低头问崔本。
  崔本像是没听到一样,抓住了赵莺莺的手,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开心?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说。我是知道了,你们这些妇女的事情我是不能插手了,不然就是一个越帮越忙。可是我人在这里能听你说话,你自己不是说过,人不开心的时候有人听自己说说不开心的事情,心情就会变好。”
  赵莺莺联系前后,立刻就知道是崔本知道这几天她和万氏之间的事情了。又想起饭前桃儿的目光躲躲闪闪,晓得桃儿恐怕已经把事情十之八九全都倒给了崔本,自己隐瞒也是无用。
  于是自己把事情说了一遍,轻声细语道:“其实生气也就是那几日的事,后来有眉嫂子来看我,我见她倒是比我自己还来的气愤,来的不值,我忽然就不生气了。我原不是活给那些会中伤我的人看的,只要有你有眉嫂子这样的知我懂我信我,那也就够了。”
  崔本一向知道赵莺莺和眉嫂子交往密切,也知道眉嫂子是个好妇人。这时候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不由得爱屋及乌赞叹道:“眉嫂子可真是一个好人!说得对,你以后就多和那些正派的妇人来往。至于那些只知道背后说人坏话的,通通别管。”
  这怎么可能?就赵莺莺所知,眉嫂子也爱说这些新闻八卦。只不过眉嫂子这人不喜那些子虚乌有中伤人的话,所以赵莺莺并不排斥罢了。
  只不过崔本这么说也是因为替赵莺莺着想,赵莺莺自然不会反驳他,只是默默受了他的好意。
  “你...你觉得我不想和弟妹说话了,这件事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赵莺莺纵然觉得自己是不想忍气吞声,站在自己的角度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可是她也很清楚,站在崔家,甚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其实是做的太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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