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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王德芳问过之后,才知道竟是她爹要回来了。
  打从小王德芳就与她爹王梓见面极少,王梓乃是鹤山书院的山长,这鹤山书院位于济州, 乃是大乾有名的书院之一。书院中人才济济, 优秀学子数不胜数, 每年都有大量从大乾各地前来求学的学子。
  这鹤山书院前身乃是王家的私塾,因当时连着出了五个举人两个进士,从只为王家子弟专设, 到也从外界招收学生, 直至成为大乾最顶层的学院之一。而王家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耕读之家, 变成了世家大族。
  王家每一代, 都会从当代子弟中, 挑选出学识最为渊博者作为山长。上一任山长乃是王梓的大伯,也就是王阁老的亲哥哥。王梓的大伯去世后, 又这一代中挑选了学识最为出众的王梓接任。
  王家让人忌惮的与其是说王阁老这个人, 不如说是王家的底蕴, 或是鹤山书院。王家的桃李满天下恰恰就应在鹤山书院上,
  王梓作为鹤山书院的山长,一年之中有多数时间在济州, 只有逢年过节父母生辰才会从济州赶回京城。而这一趟王梓回来,就是为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王德芳其实并不愿意王梓回来,因为每次她爹回来,她娘就会变得格外不可理喻。同时她也必须面对她的那几个好兄妹,尤其是她那两个庶妹,会让她觉得自己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王德芳将王大夫人拉回了屋,有些气急败坏道:“娘,不就是他要回来了,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甚,没得让人笑话。”
  平日里刻板严肃的王大夫人,此时满脸都是笑,斥道:“什么他不他的,那是你爹!”
  “那你可别忘了,他回来了,她也要回来了。你把这院子收拾得再怎么干净,他的书房收拾再怎么整洁,他也不会多留一会儿!”
  这话无疑是在王大夫人心口上捅刀,她怔忪了一下,才道:“为妻之道,当以丈夫为先。你爹留不留,娘也要把地方收拾干净等着他。反正娘也没事,你快回屋去,女儿家到处乱跑个甚,是时让你爹撞见,又要说娘没教好你。”
  王德芳被王大夫人命丫鬟看着回了自己住处,心里那股憋屈别提了。
  什么叫做被她爹撞见,又说她娘没教好自己,明明就是偏心。他和那个小妇养的两个好女儿,在济州追着某个俊公子跑,害得对方连书院都不敢留了,收拾行囊前往他地求学,他怎么不说那小妇没教好女儿。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都知道!
  还不是觉得你好,万般皆好,觉得你不好,万般都是不好!
  因为她娘不受他待见,倒连累的她不如两个小妇养的庶女,若不是她知道讨好祖母,还不知怎么被踩进了泥里。
  回到屋后,王德芳依旧还不能平复,想拿东西撒气,又怕传到祖母耳里落得排揎。
  不行,这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心疼她!她娘眼里就只有她爹,祖父和祖母更不用提,反正她是个女孩儿,为了家族牺牲也是白牺牲了,她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势,怎么能嫁进那个秀才家里,让那两个贱人耻笑!
  要嫁也是她们嫁才是,她合该要配那俊美高贵的晋王!
  她需要有人帮忙。王德芳下意识想到了永王妃。
  可永王妃——
  王德芳的贴身丫鬟茹翠,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宛如困兽一般的走来走去。这会儿倒是不走了,却又疯狂地咬起自己的指甲来。
  每次王德芳碰到什么想不透的难题,都会下意识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明明一双纤手宛如葱根,偏偏指甲光秃秃的,不光涂不了蔻丹,还得小心遮掩修理才能见人。
  茹翠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浑当没看见这一幕。心里却忍不住想,若是外面人知道王家那如仙子般的七姑娘还有这种癖好,也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只是茹翠不敢说,打死都不敢说。
  因为之前那事,瑶娘到了晋王府还忍不住在笑。
  那笑就像是挂在脸上,掉不下来也似。明明十分克制,眉眼还是忍不住飞扬着,让人一见着就知道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红翡从玉蝉手里接过停车就醒了的小宝,好奇问道:“娘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小宝红着脸,简直没眼看。
  他娘那高兴得意劲儿真是蠢透了。关键是他竟然也有想笑的冲动,于是晋王从前院转了一趟回来,进屋就见着两张大笑脸。
  不对,是三张,炕上还有一张小的。
  “什么事这么高兴?”晋王坐下后,多嘴问了一句。
  直到对方含娇带嗔的瞅了他一眼,他才会意过来味道。
  难道是因为方才那事?问题是她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他以为自己表现的够明显了。
  “就这么高兴?”晋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瑶娘嗔了他一眼,她高兴自己的,他总是问作甚。
  刚巧二宝饿了,瑶娘顺势就借着给二宝喂奶,进里屋去避着。不多时出来,满屋子的转,甚至心情好的指挥着红绸她们把屋里的摆设挪换了地方。
  炕上,晋王难得闲暇,就拿了本闲书看着。小宝则坐着跟二宝弟弟玩,顺道想想自己的心事。
  过了会儿,瑶娘笑眯眯从屋外走进来,宣告自己去小厨房炖了晋王和小宝最爱吃的‘凤凰涅槃’,晚膳的吃正好。
  其实这凤凰涅槃只是个花名,俗名就叫肚包鸡。是瑶娘当初在晋州经常待在小厨房,和薛婆子学来的一道菜。做法也简单,就是把整只的猪肚洗干净了,塞一只刚宰杀洗净的鸡在里面。放上党参、玉竹、红枣等药材,再放上佐料,进沙煲慢炖。炖够了火候,把猪肚拆开,鸡取出来,鸡和猪肚都切块儿,再进汤中炖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一般炖过的鸡,只能喝汤,肉会比较柴。可这种做法却不会,所以当初小宝还没长牙,瑶娘经常会做这个菜给他喝汤补身,顺道还能满足他想吃肉的需求。
  这个菜是小宝最爱吃的菜之一,晋王跟着吃过两回下脚料,觉得也不错,瑶娘今日才会亲手下厨做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果然小宝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晋王也喝了不少汤。要知道晋王平时可是最讨厌喝这些汤汤水水的,也算是难得。
  用罢了晚膳,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消食,二宝每天晚上睡得都早,已经被奶娘抱下去了,就留着小宝还不愿意走。
  红绸帮他把放小玩意的竹篮子拿了过来,他就坐在炕上玩。瑶娘则在边上和晋王说话,说的是之前庆王府上发生的事。
  晋王听完后,皱起了眉:“老七媳妇出身虽不高,但秀外慧中,性子也好,老七真是糊涂了,好的不去亲近,反倒去亲近这种人。”
  瑶娘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庆王妃竟是晋王选的,晋王虽只比庆王年长几岁,但晋王不像庆王,母族完全无靠,沈家既然能让弘景帝为之忌惮,甚至费了这么多心思兵不血刃夺了权,自然不容小觑。
  所以明明都是皇子,都还未分封就藩,只顶了个空头皇子帽子,没有任何封号。晋王手中的权势,在宫中以及在弘景帝跟前的脸面,也不是庆王可比的。
  当年晋王就是考虑到庆王母族不显,才会选了个大理寺寺丞,一个才五品官的女儿做了庆王妃。按理说,作为一个皇子妃,未来的亲王妃,公侯之家的女儿也不一定配的。晋王恰恰考虑的就是人品和德行,甚至连对方家中的环境,与底蕴也列入在内。
  肖家就是那种属于面上不显,但好处都藏在里头的人家。
  “我看继柔很伤心,你说庆王到底怎么想的,这不是故意想挑起矛盾么?”
  晋王沉吟了一下:“老七为人敦厚,心性有些软弱,也有些感情用事,但他不是这种糊涂做事的人,可能其中另有缘故。”
  瑶娘拿眼睛瞅晋王,眼神怪怪的。
  直到晋王看了她一眼,她才有些不高兴道:“你这种说法明明就是偏袒,那印不是他给的,难道是韩侧妃偷的不成?那韩侧妃看样子不像是蠢人,不会干这种蠢事的。让我来看,你们男人最易受女色所迷,肯定是庆王被迷得神魂颠倒,就把金印给人家了,才不管什么夫妻情分,相伴多年。”
  晋王瞅着她那义愤填膺的小摸样,好像这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他将她一把拉了过来,眼神危险,道:“你这话是在意有所指,想说本王容易被女色所迷?”
  瑶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竿子打倒了一船的人,当即道:“我说的那是一般人,殿下不是一般人。殿下乃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破壁燎火,乃是当世鲁男子。”
  晋王有些失笑,打了她小屁股一下:“行了,别夸本王了,是与不是明日我叫了庆王来问就知。”
  “我没有夸殿下,殿下明明就是很好的。”
  “有多好?”
  “很好。”
  “很好是个怎么好法?”
  想着之前晋王在车上对她说的话,想着他竟是那么早就闷不吭想给她个惊喜。瑶娘明明羞得不得了,还是环上了他的颈子,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殿下就是很好很好的。”
  晋王啊呜一口就咬上她的小甜嘴。
  小宝又没眼看了,就算他还小,也用不着这么不当成回事啊。
  次日,晋王从工部回来,就让人去叫庆王晚上过来一趟。
  快用晚膳的时候,庆王来了。
  晋王就没陪瑶娘和儿子用膳,而是让人在前院摆了一桌。兄弟二人对坐而饮,这种情形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自打晋王就藩之后,两人每每也只是书信来往。偶尔在京中碰面,也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无法单独相处。
  酒过三巡,晋王道:“说说吧,昨日怎么回事。”
  庆王就知肯定是小五嫂回来和五哥说了什么,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甚至在来之前就有所了悟。
  庆王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韩侧妃的话也复述了。
  “这么说来,这就是一个无知的妇道人家干了一件非常无知的事?”
  晋王可不常用这种口气说话,庆王当即有些局促地低喊了声:“五哥……”
  “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件事可轻可重,你心中也明。今日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我二人多年未曾在一处单独喝过酒了。另,我希望你别干出什么宠妾灭妻之事,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若这妻不好,另可商榷,可你和七弟妹是怎么走过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庆王低着头:“五哥我知道,我……”
  “你知道就行。好了,喝酒。”
  这件事晋王本就没打算过多插手,若不是瑶娘替庆王妃不平,而这庆王妃当年是他替庆王选的,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多说一句。
  在晋王来看,庆王也不小了,也不是当年那个让自己事事提点的弟弟。以如今他和庆王的地位,只要庆王不掺合到储位之争中,再大的事也就是跌得头破血流,不会伤了命。
  而有些人不跌得头破血流恐怕不会知道教训,晋王冷眼瞧着庆王替那妇人解释的模样,就有这种征兆。
  第137章
  晋王回来时, 瑶娘已经睡着了。
  瑶娘迷迷糊糊就感觉身后多了个人, 皮肤微微有些湿润而冰凉,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她往后靠了靠, 窝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眼睛也没睁开,就道:“庆王走了?”
  晋王嗯了一声。
  “那金印到底是不是他给的啊?”瑶娘睡得迷迷糊糊,还惦记着这事。
  “是那妇人偷拿的。”
  闻言, 瑶娘一个激灵就醒了, 转身坐起来看着晋王:“偷拿的, 她可真是——”胆大包了天。
  晋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咋了?”见他有些不乐,她凑近了一些, “还记着我说你偏袒?好吧, 这次是我猜错了, 你想怎么罚都行。”
  晋王掀了眼帘去看她。
  她长发披散, 穿着水红色的寝衣, 布料轻薄如蝉翼,透过晕黄的灯光, 可以很明显看到里面玉白色的肚兜。他倒是想这样那样罚她, 可二月之期还未到, 晋王在心里掐算了下,还得十多日。
  默默地挖了她一眼,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想着之前她刚生下二宝时, 气色难看了多日,看来刘良医说的调养之法倒是有效,也不枉他忍耐多日。这么一想,心里的气就顺了不少。
  “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因为老七……”剩下的话,晋王没说完,难得的迟疑和犹豫。
  “怎么了?难道说他没罚那韩侧妃,还是那韩侧妃哭哭啼啼一闹,这事就这么算了?”
  所以说还是女人懂得女人的招数,所谓柔能克刚,大抵就是如此。任你笑傲官场,叱咤沙场,昂藏七尺,堂堂大丈夫,都逃不过美人泪光点点,痴缠撒娇蛮腰一扭,什么坚持大道理都忘了。
  见晋王不说话,瑶娘更是吃惊:“还真是就哭哭过了?这还真是……”
  见她对别人,比对自己还上心,晋王有些不满:“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作甚,不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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