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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九幽冥王剑,是昔日大幽王朝遗留下来的一柄凶剑。
  这柄剑传说是用最寒冷的极地中深渊的冥玉炼制而成,是天下最寒煞之物,在一些神话传说里,冥玉炼制的兵器,本来就不是人间的兵器,而是冥王和他的冥将的武器。
  对于修行者而言,寒煞之气太重,便意味着会损伤人体五气,所以这柄剑虽然是天下最强的剑之一,但长时间佩带都会对修行者不利,更不用说有可能炼成本命剑。
  然而眼下这柄剑,却完全不合道理的,被人炼成了本命剑!
  可是相比这柄剑,更让南宫伤震惊和难以理解的是对面这名绝丽女子的身份。
  现在的长陵,已然几乎没有公孙氏的人。
  然而在以前的长陵,在元武皇帝铁血的变法之前,公孙氏却是长陵第一望族。
  南宫伤是昔日巴山剑场的弟子,且在门内的弟子远比封千浊要高,而巴山剑场和成为禁忌的“那个人”,元武皇帝和皇后、两相一定要将他完全抹灭在大秦王朝的历史里,长陵谁提起他的名字便有可能被灭族的“那个人”,本身便是那场变法的最坚定支持者,以及最强的后盾。
  所以南宫伤比现在的长陵绝大多数官员都更为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更清楚元武皇帝是踏着一条什么样的路,登上了现在的皇位。
  ……
  听着他的叫喊,异常美丽的女子面容骤冷,她手中剑已然收起,然而这片冬林中那些湛蓝色的冰砂却是骤疾,敲打在南宫伤的身上,发出了噗噗的声音。
  南宫伤的身体表面顿时结出了一层湛蓝色的冰壳,整个人瞬时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要杀我?既然你是公孙家的那名大小姐,你便更不应该杀我,为什么!”感受到对方真实的杀意,自知连出剑都根本做不到的南宫伤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叫出了声来。
  正是因为清楚那段故事,所以他更加无法理解。
  在元武皇帝启用商家进行变法之时,没有正式登基,实则已然牢牢控制了朝堂,然而因为新政触犯了太多名门望族的利益,却还是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强有力的反对。
  这种强有力的贵族门阀和朝堂的争斗,不仅会危急一名帝王的皇位,甚至会让一个王朝迅速的衰落。
  当时一些实力庞大的望族,更是已经开始借手一些外部王朝的力量,来对抗元武皇帝。
  在当时绝大多数人,乃至朝堂里的大部分忠于元武皇帝的官员看来,这次变法已然完全不可能成功。
  然而元武皇帝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人,或者说“那个人”和很多和“那个人”站在一起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在那样的局势之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以最快的速度,采取了最铁血而强大的手段。
  元武皇帝拿实力最为庞大的公孙氏开刀。
  以公孙氏驱马踏青,毁坏农田为由,按照新律重罚,处斩那数人,在公孙氏强力反弹之时,在一夜之间,便动用大军和无数修行者,将整个公孙氏从长陵连根拔起。
  “那个人”和巴山剑场的数柄名剑,便是让公孙氏无法反扑的真正原因。
  公孙氏最强的修行者,在那一夜全部死在了“那个人”的手中。
  那一夜是让长陵所有权贵被一柄剑杀服的一夜,在传说里,公孙氏活下来的,唯有公孙氏的小姐。
  那一名小姐原本也是和家中有些不快,一直在外游历。
  九幽冥王剑原先便是在公孙氏手里,据说是她离开公孙家时带走。
  而在传说里,公孙家的大小姐之所以和家里不甚愉快,也是因为她和“那个人”之间有些情缘。
  公孙家是反对变法的旗帜,又怎么可能同意她和“那个人”有过分亲密的关系。
  只是再怎么不愉快,家里依旧是家里。
  整个家族都覆灭在“那个人”和元武皇帝的手中,这公孙家的大小姐,怎么都得应该极其仇恨“那个人”和出力的巴山剑场。
  在后来元武皇帝覆灭巴山剑场的过程里,他南宫伤虽然可以说是巴山剑场的叛徒,但眼下这名绝色女子如果是公孙家的大小姐,便怎么都不应该恨他,更不可能要杀他。
  因为他在帮元武皇帝灭巴山剑场的过程中出过力,他应该算是帮公孙家报仇的人中的一份子。
  “你是公孙家的大小姐么!”
  “九幽冥王剑在你的手里,你到底是不是公孙家的大小姐!”
  “在巴山剑场灭公孙家时,我在巴山剑场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那时我甚至不在长陵,而且我在后来灭巴山剑场的过程里也出了力,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极度的难以理解,所以南宫伤几乎是癫狂一般,再次连连的叫出声音。
  “不要那么多废话。”
  异常美丽的女子清冷地说道:“我要杀你祭剑,正是因为你在灭巴山剑场的过程里出了力。”
  南宫伤当然无法理解。
  但是不等他再次出声,异常美丽的女子便已然接着说了下去:“昔日的那么多恩怨,怎么可能理得清楚。元武皇帝本身也是罪魁祸首,你在他灭巴山剑场的时候帮他,难道还有了让我感激你的理由?更何况我要杀你和这些无关……我要杀你,是因为虽然我恨那些巴山剑场的人,但是我至少尊敬他们,至少他们的道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们所坚持去做的事情没有改变过……我要杀你,只是因为你是真正的小人。就如原本和他们一起坚定的朝着一条路走下去,然而却突然反过来捅他们一刀的元武皇帝一样,是真正的小人。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不公平,让我觉得不快。”
  “我要杀你,只是因为心中不快意。”异常美丽的女子清冷而让人觉得异常固执地说道:“对于很多踏过第七境的人而言,世上无数的陈年恩怨哪里理得清,尤其在长陵这种无数恩怨纠缠,根本理不清的地方,我不问恩怨,只问快意。”
  浑身僵硬,无法动作的南宫伤呆呆的看着这名异常美丽的女子。
  一个人真的能够做到不问恩仇,只管心中快意么?
  是自己的境界不够,经历不够,根本无法理会,还是因为“那个人”和那些和他一起并肩而行的许多柄剑都已经折了,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所以这名女子才能够不问恩仇,只管心中快意?
  他无法明白这名女子心中的真正所想,然而他可以确定对方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固执,都不可回旋。
  所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之意。
  “我告诉你五羊丹的丹方,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挤出声音,乞求道。
  “我原本就不想杀你家中的人,只是丁宁说这样能够逼你说出来而已。”长孙浅雪冷冷的在心中想道,只是面上她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一贯清冷的模样,点了点头,答应了南宫伤的这个请求。
  第二十五章 君问长生
  一名身穿紫袍的修行者飘然落在河畔的冬林外。
  这名修行者很年轻,剑眉星目,面容极为英俊,而且和寻常的英俊年轻人不同,他的身上独有一种神光。
  和骊陵君身上的那种光彩一样,这种神光来源于信心、气质、出身等诸多方面,唯独和长相无关。
  他身上的紫袍也和一般的衣衫截然不同,也散发着一种耀眼的光彩,每一根丝线都似乎是用某种独特的材质所制,甚至给人一种每一根丝线都是一条独特的符线,都可以帮助他吸纳天地元气的感觉。
  整件紫袍上没有任何特别的纹饰和标记,但这种空无一物的虚无和紫袍上独特的气息和光彩,便是最大的标志。
  这是灵虚剑门的宗门袍。
  岷山剑宗和灵虚剑门这两个至高的宗门,唯有三境之上的弟子才有资格出山,否则便只能终老山中。
  而所有能在尘世中走动的弟子里,唯有得到宗主亲自册封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身穿代表宗门的宗门袍,在外行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次出剑战斗,才代表着宗门的荣辱。
  能够代表宗门的灵虚剑门真传弟子,自然不是凡物。
  他虽然也是感觉到七境之上的对决,急速赶来而未来得及,眼前的这片冬林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异常,然而在远处看着这片河畔的冬林,他却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此刻离得近了,他终于感觉出了是哪里不对。
  这片冬林太过安静。
  这安静不是指没有雪落的声音,而是这细微的声音太过单一。
  无数的雪片从天空洒落,落在林间。林间有树木,有枯枝,有枯叶,有泥土,有石头……落雪坠落在这些上面,声音虽然细微,但声音毕竟是不同的。
  在他这种修行者而言,凝神细听之下,这无数不同的细微声音,理应是一曲独特而玄妙的乐曲,天地间自然的交响。
  然而此刻,这雪落的声音异常单一,就像是每一片雪花都坠落在一条绒毯上一样。
  真正感觉出异常来自何处的这名灵虚剑门真传弟子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这样的法阵,便代表着极其强大的实力。
  然而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片普通的冬林里布下这样显然是用于遮掩气机和声音的法阵?
  也就在此时,他面前的这片冬林里骤然响起了一阵鸡蛋壳碎裂般的声音。
  因为这声音太过清冷,而且太过密集,所以令人觉得凄切,甚至不寒而栗。
  一声清亮的震鸣声响起。
  他的袖中一道飞剑倏然飞出,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急速的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
  这名灵虚剑门真传弟子的念力同时下意识的深入法阵力量已然消失的林间。
  他的脸色蓦然一变,整个身体随着盘旋的淡紫色飞剑凌空飘起,身法曼妙难以形容,只是瞬息之间,他的身影已经在林间深处。
  此时,无数片鸡蛋壳一般的雪幕碎片才纷纷的砸落在他的身旁地下。
  他的呼吸骤然停顿。
  他的身前站立着一具已然彻底冷硬的尸身。
  “内史司南宫大人!”
  看清这具尸身面容的瞬间,这名灵虚剑门的真传弟子认出了其身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的声音引起了周围空气的震动。
  只是这细微的震动,南宫伤的尸身上,便瞬间发出了无数细微的裂响声。
  就好像有许多粉尘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
  在下一息的时间里,南宫伤的尸身在他的面前轰然崩塌,变成了一地碎裂的冰块。
  “是什么人!”
  这名灵虚剑门真传弟子的面容都变得苍白起来。
  这里是长陵。
  南宫伤本身又是内史司的重要官员。
  而且虎狼军北营大军门外的战斗,必定吸引了长陵许多强大的修行者的目光……是谁敢在这里,直接杀死了一名大秦王朝的重要官员?
  而且这是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凝出这样至寒的,不像是人间所能拥有的寒气!
  脑海里电闪过这些念头的同时,这名灵虚剑门的真传弟子不再犹豫,一声厉啸,萦绕身边的淡紫色飞剑就像燃烧起来一般,以恐怖的速度冲向上方的天空。
  轰的一声爆鸣。
  这片冬林的上方的风雪里,就像陡然出现了一条紫色的蛟龙。
  ……
  丁宁持着的黄油纸伞上也落满了白雪,纯粹变成了白色。
  虽然大半身体的分量都压在丁宁的肩上,但是薛忘虚还是觉得身体内外的每一根血肉都变得越来越酸痛,身体越来越冰冷。
  “终于体会到寻常老人真正风烛残年时是什么样的味道,这种味道很新鲜,对于我的人生而言,最后能够感觉到这样的味道,而不是直接在战斗里死去,我的人生便更为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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