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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92节

  ……
  望凝青在白川家的日子过得十分压抑。
  平安京时代的贵女没有自由可言,生活被条条框框所拘束,到了一定年纪便只能出现在屏风后头,不能见其他男性,包括父亲、兄弟与儿子。
  除此之外,贵女出行必须乘坐马车,用纱布包裹住头脸。在家中每日除了和歌俳句,茶道花道以外,也没有他事可做。
  竹内青子毕竟是公主的影子,待遇都是比照家中地位最高的侍女起步,将要受到的教育也和彩子完全相同,受到的限制也比别人要多。
  容貌要相似,妆容要相似,行止坐卧都要比照着彩子来做。甚至影子的高矮胖瘦也要与主人相符,白川彩子但凡少吃半碗饭,竹内青子也必须饿上一顿不可。
  而白川彩子因为体弱多病,时常胃口不好,竹内青子自然也跟着受罪。
  望凝青在白川家生活了一个月,听得最多的名字便是“彩子”。
  彩子怎么样,彩子如何如何,你要学习彩子的什么……
  在如此病态压抑的环境中长大,也无怪乎青子最后养成了那般阴狠毒辣的性子,也无怪乎青子会生出执念,想要抢走彩子深爱的男人。
  “只是,白川家还挺热闹的。”
  望凝青一手提着水井盖,一手提着一颗被堵住了嘴、挣扎不断的人头,用力一甩便将人头砸在井口上,随后将丧失反抗能力的人头丢进了枯井里。
  “有点麻烦。”望凝青取出一张朱砂书就的符隶往井盖上一贴,井中顿时传来了疯狂的撞击声,井盖边缘也溢散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竹内青子感受不到灵力,但道家真言即便没有灵力驱使也能退魔。
  望凝青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住进白川家那么久,她一次都没见过白川彩子,更别提远在天边的久我莲了。
  所以,竹内青子这人到底是怎么完成勾引久我莲这个高难度任务的?
  第117章 【第4章】凄苦小孤女
  望凝青并不知道自己一番炫技着实害苦了白川彩子。
  而如今是肉体凡胎的青子当然也不会发现, 自己每次上礼仪课时,一旁的房间总是悄无声息地多出一面屏风。
  高估了气运之子的望凝青还在矜矜业业地学习,将四五分的“云宫之主”视作了假想敌,唯恐自己一时松懈, 命轨就会偏离原有的轨迹。
  绘有花鸟萤火的画扇一点点地展开, 半遮了一张妆容简素的脸。纵无粉黛修饰, 那眉那眼依旧如水墨晕染而成,娴静端雅,清丽不可方物。
  不似现今一些染黑齿、画引眉的贵女, 少女本身的五官就生得太过纤细。柳眉秀唇, 有如冬日清晨的一口薄雾, 精致得令人心疼。
  当她手持画扇,轻慢起舞时, 即便最苛刻挑剔的女官都忍不住屏息凝视。
  “青殿,太美了。你总让我想起春曙转白的山顶、晨间飘零的微雨或是积雪未深时飞扬的六出花。”
  “那些贵公子真该见见你,见了你,这俗世才有牵挂。”
  那位伺候过藤原中宫、名叫花咲的女房,在这短短几个月内, 单是夸赞竹内青子的诗句都攒了厚厚的一沓。
  “承蒙赞誉, 御许。”画扇轻轻一收,盖住下巴与嘴唇, 少女微微垂首, 灵澈的眼眸自下而上地望来,透着些许矜持与愁绪。
  从不知礼数到如今的完美无缺,花咲亲眼见证了竹内青子的蜕变,当真应了虫姬那一句“毛毛虫的心,深邃又娴静”。
  花咲最初的轻蔑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纯然的欣赏与爱怜。
  青殿都这般风姿出众,真不知那位晴雨姬得有多美?花咲心想。可惜晴雨姬体弱,被白川家藏得严实,不然可真想见一见。
  “外在的仪表可以见人了,但内在的修养还需要积累。”
  望凝青垂眸,看着眼前小几上摊开的笔墨纸砚。
  茶道、刀术、花道,望凝青都能做得很好。但这个时代的人们最为重视的和歌俳句,她却写不来。
  倒不是因为文学功底不好,纯粹是思想境界的不同。
  这里的人们看到花,便想到它终有一日会凋零;看到明月,便想到爱人的陪伴与离别的伤感。但望凝青眼中所见,却只有生死轮回之道。
  那些忧愁而又柔软的情感对于望凝青来说就像非要在凛冬绽放的春花,为赋新词强说愁,当真不写也罢。
  好在,也没有人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
  身为代替晴雨姬现于人前的影子,她需要的是可以“见人”的伎俩,而那些聪慧的心智、美好的内在,是晴雨姬才需要的。
  毕竟这里的人往来书信都是依靠和歌俳句,人们相信从字句间可以窥见一个人的心。
  男女间的情愫也由此而生,并且被视为风雅。
  而影子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从无数投递过来的情诗中挑选出上得了台面的、文采不错的,转交给晴雨姬,由她来斟酌是否回复。
  晴雨姬一封都没有回复。
  任由那些仰慕她的贵公子在单相思的苦恋中煎熬磨折,任由那一封封“看在我每日以泪洗面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的书信被丢进草筐。
  她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爱的都是不是我,而是通过传闻与轶事捏造出来的“晴雨姬”,她绝不接受这样虚浮不实的情感。
  但白川彩子没意识到自己和那些人一样,她爱的“久我莲”也不过是史书中裁下来的一个浮梦罢了。
  人真是矛盾。望凝青抓了一把饵食洒进水塘,看着鱼儿们互相争抢。人世间的情爱究竟是何物?为何会让人目眩神迷、情难自禁呢?
  倒也不是空口胡言,晗光仙君也曾品尝过情爱的滋味并且亲手将之斩断。因为斩断的过程并不困难,所以她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终于见到你了。”手持折扇的青年笑容温暖,如上好的宣纸,纯白而又清爽。
  “九条君。”竹内青子隔着屏风缓缓行礼,伸手请其入座,“容我为您上茶。”
  繁复华丽的裙摆四散摆开,恰好能自屏风边露出惹人遐想的一角,倒映在屏风上的身影就连简单的行礼都显得温婉曼妙。
  望凝青研磨着石臼中的茶粉,懒得去想侍女摆弄了大半天的裙角和长发到底有没有展现出它们该有的优雅迷人。
  九条是公家五摄之一,九条修一又是主家次子,和白川家门当户对。因此,虽然白川彩子无心这位贵公子,但也不能慢待于他。
  公主不愿做的事,自然是由影子来接手。
  谈吐与话术也是影子的必修课之一,竹内青子需要在对话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探寻出对方的心意。
  九条修一和传闻中为情执迷从而成为晴雨姬美貌趣闻之一的形象不同,几番交谈下来,便可以知晓此人是坦率直白的性子,年纪不大,活泼爱笑。
  而他喜欢晴雨姬的理由也很有趣,不为容貌,不为才情,只为了那足以“晴雨”的笑容。
  “若姬君一笑晴雨,那我日后定然要想尽办法逗姬君开怀,这样往后余生,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的。”
  九条修一俏皮地说着,没有强扯和歌俳句展露自己的文采,也没有急于表达自己的思念以及爱慕,反而对竹内青子说起了一些深闺小姐接触不到的趣事。
  通过九条修一的只言片语,望凝青也理清楚了这个国度的势力分布。
  平安京的权利分布是三方鼎立,阶级层次划分为公家、武家、寺家与平民。
  公家的顶头是天皇,也便是皇室。天皇的后宫被称为“奥御殿”,意为“最里面的房间”,而皇后则被称为“中宫”。
  除皇室以外,公家基本可以分为两派——在朝堂中任职的家族被称为摄家,属亲皇派;手中掌握实权的大名属贵族派,比如久我家和白川家。
  公家两派之间摩擦内斗不断,虽不至于割裂,但总归是暗潮汹涌。
  武家指的是武士家族,从属于公家,一些显赫的武家甚至有兵权在手,权势不容小觑。但大贵族往往看不起武士家族,认为他们出身不够清贵,而武家也多是大贵族的分家弟子自立的门户,比如竹内家。因此武家属于中坚势力,高于平民,却难以跻身上层阶级。
  最后,寺家。
  寺家看似独立其外,实际上也是公家的心腹大患,倭国的寺院势力并不讲究清修,许多天皇退位后会隐居寺院,一些战争失败的权贵也会将寺院视为庇护所。
  寺家在平民百姓中颇有名望,本身又有钱有粮,因此许多动乱背后都有寺家的影子,为了克制公家贵族与寺家的势力,当初的天皇才决定迁居平安。
  有意思。
  望凝青垂了垂眼眸,这般来看,阴阳寮应当是公家推出来用以抑制寺家势力的政治砝码,但大阴阳师久我莲却是隶属权臣贵族的久我家长子。
  而白川彩子日后大放光彩,不仅提出了解决疫病的办法,还以熟读华夏文字而名扬文坛,她与久我莲的结合,对天皇而言是否是个心头之患?
  望凝青思虑万千,但如果灵猫在这里,恐怕会劝她不要多想,一个小千世界中只想追逐情爱的气运之子,格局没必要搞得那么大。
  等到侍女暗示送客的时候,望凝青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竹内青子取代白川彩子的方式就是勾引白川彩子的爱慕者,但身边跟着这么多侍女,见面又都隔着屏风,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称得上“勾引”?
  来不及多想,只能先行送客,因为思虑过多,望凝青没有意识到自己伪装的语调中沾染了一丝不甚明显的低哑。
  “阁下珍重。”
  “叮”,屋檐下的风铃被风拂动,发出了悦耳的轻鸣。
  正要起身离去的青年动作一顿,控制不住地回头。
  屏风后的人影依旧端庄跪坐,似乎对他的去留并不在意,只是垂首,从容而又自然地持起木勺为香炉添香。
  氤氲的木质香中,那一瞬间的喑声仿佛是他的错觉一样。
  引路的侍女见他没有跟上,只能停步回望,困惑道:“阁下?”
  “啊。”九条修一猛然回神,略感歉意地勾了勾唇角,一瞬的迟滞后,这才跟上侍女的步伐。
  以为这位贵公子还在恋恋不舍,侍女一边引路一边露出善意的笑容:“姬君日课繁重,闲暇时间有限,还请阁下见谅。”
  “不会。”九条修一闻言也笑,他是朗若清风般洒脱的公子,笑起来就像海盐洁白的颗粒般清爽。
  “只是……突然间……”他笑着,用轻快的语气藏起自己的茫然,“突然间——”
  ——有些难过。
  淡淡的,不起眼的,在天晴雨霁的光明中一闪而逝的暗影,像弥散在屋中的木质香,像屋檐下小小的晴雨娘,分明是寻常物,却让人无端牵挂。
  九条修一想不明白,只是困惑地皱了皱眉,持扇的手轻轻摁在心口,心脏的律动自指尖传来,鼓噪而又杂乱,毫无章法。
  一下,两下……
  神啊,我本是为她的笑容而来,可为何她的一句珍重,却让我的灵魂都在颤抖?
  ——仿佛全世界的不幸都压在她的肩上。
  第118章 【第5章】凄苦小孤女
  傍晚时分, 日落西沉。
  晚归的大雁沐浴在残阳的辉光之中,庭院里用以汲水的竹筒来回打摆,磕在石台上时发出“啪”的一声。
  因为打摆的竹筒曾经惊动了休憩的小鹿,所以它有了“惊鹿”这样一个风雅的名字。
  “姬君, 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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