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泔水与柴油
“叔叔，可以给我一点水的吗？”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李朝阳的身后响起。
李朝阳回头一看是叶海洋的女儿叶子，小丫头咬着嘴唇一脸紧张的看着李朝阳，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朋友她渴了想喝水。”叶子低声说道。
李朝阳扭头一看发现叶海洋正在给一个小女孩包扎，那是谢淑芬的孩子，这孩子的腿上挨了一枪，子弹嵌入了大腿里，似乎击穿了大动脉，鲜血渗透了叶海洋的衣服流的满地都是，她躺在叶海洋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攥着叶海洋的衣襟，嘴唇干裂发紫，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了。
在叶海洋的边上谢淑芬倒在了血泊之中，她依旧瞪着眼睛就像是在看李朝阳一样，在她的身上有多达十几个弹孔，从她的位置来死前她应该站在了女儿面前替女儿挡了子弹。
李朝阳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连忙坐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还有救吗？”李朝阳问。
叶海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孩子的大动脉被打断了，失血太多，如果这会儿去做手术或许还有希望，可这会儿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水……”小女孩儿低声呢喃，眼睛里充满了渴求。
李朝阳迅速起身过去把水桶提了过来，低头一闻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柴油味，水面上还漂浮着油污，连个盛水的东西都没有。
无奈李朝阳只能用手捧了一些水传递到叶海洋的手心里，叶海洋将仅剩下的一点点水滴到了小女孩的嘴里，她努力的张大嘴喝了一点点，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李朝阳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扎住她的大腿，然后摁住大动脉。”胡军隔着栏杆将皮带丢了过来。
“我这儿有绷带，试试看。”谭海又将一圈发黑的绷带丢了过来，绷带用橡皮筋扎着，一看就是藏了很久的东西。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孩子身上。
虽然明知道没用叶海洋还是把这些东西用上了，再次用绷带包扎了一遍，小女孩儿推开他的手滚到了地上，瘸着腿朝着妈妈爬了过去，一边爬一边低低的呼唤着母亲。
“妈妈，你看看我啊，妈妈……”
小女孩儿趴到了妈妈的身上，抱着母亲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的呼吸消失了，和母亲死在了一起。
这一刻时间被定格了，叶海洋再也无法忍受，眼泪夺冠而出。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幕实在是太凄惨了，不少人都落下了泪水，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母亲已经死了，母亲只是睡着了，她也累了，贴着母亲一起睡了。
她还不到十岁，只是一个孩子，就这样死在了海盗船上，倒在了罪恶的子弹下。
这简直就是人伦惨剧。
李朝阳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真正由他决定生死的人并不多，米娅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屠灭了好几个牢房，他的耳边充斥着海盗的叫嚣和震耳欲聋的枪声，甚至是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中。
“大家还不能放弃希望，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周树成开口了。
他握着栏杆双眼通红，但眼神却很执着，说话铿锵有力。
只可惜，没人回应。
牢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谈什么希望？
有些人还没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有些人已然丧失了斗志。
“有吃的吗？”胡军低声问。
李朝阳打开了装有食物的木桶，一股酸臭味顿时铺面而来，桶里面装着的居然是半桶已经馊了的米饭，米饭的上面还有几条啃的只剩下骨头的沙丁鱼。
这哪是什么食物，分明就是倒掉的泔水。
“吃吗？”李朝阳将泔水提到胡军的边上。
胡军的喉结动了一下，他是医生，很清楚这东西会有什么后果，运气好可能没事，运气不好极有可能腹泻甚至是感染疟疾，一旦染病那么几乎宣告了死刑。
“这个不能吃，到处都是蚊子，这东西就是一个病毒源，吃了绝对会出事。”胡军说道。
“你说的没错，可不吃同样是死路一条。”说着李朝阳就抓起了一把剩饭塞到了嘴里。
顿时一股酸臭味直冲头顶，米饭早已失去了颗粒感，就像是泡了许久的甜酒，但它却没有甜酒的香醇，取而代之的是难以下咽的酸臭味，已经不能用难吃的来形容了。
李朝阳放弃了咀嚼，就像是喝粥一样强行咽了下去。
虽然明知道吃了这种东西可能会拉肚子，但他没得选择，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择手段。
李朝阳又拿起了一条沙丁鱼的骨头塞到了嘴里，用力的嚼碎吞了下去，这些东西可以给他提供不少的热量，支撑他再多活几天。而且他判断米娅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动手了，她并不想马上杀死大家，要不然也不会拿食物和水过来了。
吃了几口食物之后李朝阳又撇开水面上的油污，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
水的味道很难闻，不但有柴油味，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可它毕竟是淡水。
童菲坐在栏杆边上一直看着李朝阳。
“来，吃点。”李朝阳将一条沙丁鱼骨递了过去，这条鱼除了尾巴和鱼头，其他的地方全部都是鱼刺了，几乎没有什么鱼肉。
童菲有些犹豫。
“快吃，不然一会儿这都没了，想活就吃下去。”李朝阳低声怒吼。
杀人他不在行，但极限条件下该怎么生存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东西虽然难吃难喝，但它们可以救命。
只要可以活下去，别说泔水，就是腐尸里的蛆虫他都不会犹豫。
童菲接过了沙丁鱼又将一个塑料袋递了出来：“给我一点水。”
李朝阳连忙接过袋子打了一些水递给了童菲，童菲歪着头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随后就闭上眼睛连喝了好几口，干裂的嗓子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兄弟，能给我一点吗？”叶海洋突然说道。
李朝阳又把两个桶提了过去，叶海洋瞄了一眼从泔水桶里捞起了半截火腿肠，在衣服上擦了擦，拨开火腿肠的包衣递给了女儿。
“快吃。”
叶子虽然不情愿还是吃了一口，感觉味道还行又咬了一大口，叶海洋自己则是捞起一大把米饭塞到了嘴里，吃过之后他又喝了好几口水。
“拿过来，给我吃一点。”波仔说道。
波仔的双手齐上，就像是吃大餐一般，没有半点犹豫。
转眼泔水桶里就下去了一大截，再不吃就没得吃了。
其他人纷纷要求吃东西，李朝阳在角落里找到了半截朗姆酒瓶子当成了容器，打了米饭挨个倒在大家掌心里，那场面就像是农场喂猪一般。
转眼间泔水就被吃光了，淡水还剩下小半桶，除了胡军舒美娜和周树成其他人几乎都吃过了。
泔水提供不了多少热量，但起码可以填饱肚子。
吃喝过后大家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虽然眼下的处境依旧很糟糕，可比起那些死人他们的境遇好太多了。
李朝阳走到舱门前拉了下纹丝不动，透过缝隙发现外面有两个海盗正坐在椅子上喝酒，黝黑的突击步枪就放在桌子上。
想跑是没可能的。
他的胃里一阵阵的反胃，似乎随时都要吐出来，他在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半截酒瓶子，这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了，透过边上的门缝他可以清晰的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今天的血腥屠|杀，很多人都变了，没有一个人再哭泣，大家麻木的将尸体推到了一边，倒地休息。
还有人甚至扒下了死者的衣物穿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