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 第51节

  有些话好似难以启齿，宋轻沉的脸上涨得通红，指着地面上其中一个人，“就、就是他，非、非要我跟我一起去喝酒。”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正在这时，严厉的所长眉头一皱，认出了面前说话不利索的少女。
  “你是宋轻沉？”
  宋轻沉疑惑的点点头，脑海中搜索面前这个警官，直到浮现一个人影，犹豫地开口，“魏叔叔？”
  魏叔叔是当初跟着父亲一起执行危险任务的同事，后来父亲出事后，魏叔叔隔三差五的来家里看人。
  那时候宋轻沉年龄还不大，只隐约有个印象，后来听说他调走了，也就不常来了。
  “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所长点了点头，缓和神色，“你父亲还好吗？”
  宋轻沉稍稍点头，“还、还是老样子，吃药的话，是清醒的。”
  魏叔叔喟叹一声，“当初你父亲是我们队里积分最高的，谁能想到……”
  他骤然停声，看着旁边一个干警上前来，送上这几个人的资料。
  “魏哥，这几个人都是20岁左右，无业游民，上个月刚刚因为打架斗殴被批评教育过。”
  说着，指着其中一个人，“这个人曾经因为猥亵妇女进过少管所。”
  魏叔叔嗯了一声，“等他们醒了，好好问问，这一次不能这么轻易放人。”
  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放在旁边登记身份证的周池妄身上。
  拍了下宋轻沉的肩膀。
  “你这小男朋友，挺有几下子，被人围殴还能把人打成这个样子的也少见。”
  宋轻沉闻言蓦然抬头，面色发热，局促地开口，“不、不是男朋友。”
  “就、就是同学。”
  魏叔叔饶有兴味的问，“普通同学能这么护着，大晚上一起出来吃烤串？”
  宋轻沉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回，“也、不是普通同学，小时候认、认识的。”
  “哦，”魏叔叔了解的点点头，“还是青梅竹马。”
  越解释越混乱。
  偏偏魏叔叔还在这个时候添油加醋，“宋轻沉，你现在是该上高中了吧，这个年龄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不过要是上了大学，想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
  “长的清俊高大，说话也沉稳可靠，你遇见危险还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叔叔觉得他还不错。”
  宋轻沉的面色快要红到耳根去了。
  “真、真的不是谈恋爱。”
  魏叔叔露出一副都是过来人的神色。
  “不过你胆子也是真的大，还敢拿着酒瓶打别人，下次见到这种情况，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在考虑别人之前，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
  宋轻沉低着头，点了点。
  她只是那一瞬间生出来了勇气。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后怕。
  很快，那名干警又拿着资料走到了魏叔叔面前，“那个少年叫做周池妄，七中高二六班的学生，周家人。”
  听见周这个姓氏，魏叔叔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宋轻沉。
  “他是宛如的儿子？”
  宋轻沉犹豫片刻，想起来这是周池妄母亲的名字，又点了点头。
  “当年那起绑架案……”
  魏叔叔忽而想到什么，想说话，看一眼宋轻沉，又蓦然闭嘴，沉声交代下去。
  “两个人信息都登记完了的话，就放他们走吧。”
  从派出所走出来的两个人都在沉默。
  周池妄走在前面，宋轻沉走在身后，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快要撞上面前人的背脊时，她骤然停步，“你、你怎么不走了？”
  周池妄拉过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旁边一处明亮的路灯，摊开她的手心。
  刚刚情急之下，她从碎酒瓶中捡起来的完整空瓶，手指碰到玻璃碴，被划了好几道细小的伤口。
  她瑟缩了一下，“没、没有事，也不太疼。”
  被捏了一下手指，疼的她哎呦一声，瞪着周池妄。
  周池妄却冷淡道，“先去附近的诊所。”
  小诊所内，灯火通明，男医生捏住宋轻沉的手指，仔仔细细地看，最后说道，“手指中进了一片玻璃碴，我给你挑出来，有点疼，你忍忍。”
  确实疼。
  宋轻沉面色白了白，一把抓住周池妄的手腕，久久不撒手。
  反倒周池妄低敛眉眼，盯着宋轻沉的手指，面色半沉。
  第34章
  玻璃碴扎的不浅, 挑出来后，她的手指在流血。
  血水细细密密顺着伤口渗出来，黏进指甲缝中, 红浓浓的蔓延至整个指甲尖。
  诊所医生擦掉了她手指上的血水, 抹上消毒药物。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七中的？”
  附近最近的高中就是七中。
  宋轻沉点头。
  医生又说, “这两天写字稍微注意着点，手指不要用力，今天晚上不要沾水。”
  “这、这两天还要写……”
  宋轻沉纠结地开口, 她背书一贯喜欢抄抄写写，食指不用力会拖慢进度。
  周池妄打断她的话。
  “好。”
  又稍稍低头，黑沉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指尖，“我盯着她。”
  宋轻沉懊恼地推了一下身边人。
  夜色深了几分, 晚风凉凉地掀过宋轻沉的衣领, 燥热空气灌入空荡荡的校服裤脚，每走一步, 沙沙声结伴于行。
  憧憧树影在眼前胡乱摇曳，明亮的街边一片漆黑, 连行人都少见。
  周池妄的手机始终在震。
  他全然不理, 一路往前走,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又骤然停步。
  “你先回去。”
  宋轻沉摇头。
  “不行，要把你送、送到门口。”
  周池妄小时候被绑架过, 经历过生死一线，后来不论到哪身边总要跟人。
  没有人比宋轻沉更清楚当初的绑架案有多么凶险, 她坚定的回, “有人在身边跟着, 总、总比没人好。”
  周池妄低敛眉眼，一把按住兜中震动不已的手机，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我叫人来接，你回去。”
  宋轻沉又摇头，坚定的回，“我等着接、接你的人过来。”
  周池妄低头，在昏暗中的环境与她视线相撞。
  她皮肤瓷白，瞳眸也亮，拗起来的时候，大眼镜压在挺直鼻梁上，她不扶，就这样抬头挑着眼皮，背对着老式路灯，眨也不眨。
  周池妄站定在距离小区门口还有几十米的小桥上，稍微侧脸，下颌紧绷，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话谈不妥，气氛略有僵持。
  宋轻沉率先打破平静。
  她问，“你平常，也不像是会打架的人，怎么……”
  打架这么顺手。
  宋轻沉不解。
  周池妄在昏暗中嗤笑。
  嗓音裹挟着轻哑和淡冷，“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沉沉的，像是某种金属在耳边低频率嗡鸣，在脑海深处缓慢地震。
  第一次听到周池妄念rap的感觉。
  宋轻沉轻咬下唇，“那这么说，你不知道我的事情也、也有很多。”
  “扯平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她那本可能以后也写不完的日记。
  宋轻沉能理解。
  有只大手靠近，贴在她的发顶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