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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

  初萤有些好奇,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涟漪这般毛躁,而看她的表情,好像还是喜事。忍不住笑着问道,“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吗?”
  涟漪见丫鬟们离开,起身去确定了门外无人,便关了门入内,真真的开心。“有,战乱结束了,东征军和南征军大捷,以后的鸾国便平定了。”这个,还不算大喜事?
  果然,夏初萤听见也很开心,“真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虽然这里好,但毕竟,京城才是她的家。
  涟漪和她开起了玩笑,“怎么,在这岳望县,我亏待你了?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回京城?”
  初萤白了涟漪一眼,娇嗔道,“你说哪儿的话?你都快把宅子拱手相送于我了,还谈什么亏待啊?”因为激动,她忍不住鼻尖稍微酸了一下,“百姓们的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窝。”
  涟漪噗嗤笑了,“别说得那么可怜兮兮,我这里如果是什么金窝银窝,你那里岂不是钻石窝?你这是用你们公主府的豪华寒蝉我呢。”
  两人因这“窝”,笑骂了起来,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鸾国长公主,另一个则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新起之秀,谁能想到在这小小的房间,两人如同普通邻家女子一般玩闹。
  互相闹着吵嘴好一会,两人都是牙尖嘴利的,不分伯仲,又是一阵大笑。
  涟漪从未和人这么“吵”过,这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很是开怀。她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伸手去擦眼角的泪,一抬头看见初萤蜡黄的肤色。
  听初萤说,这是一种秘制的易容物,涂在皮肤上,遇水不化,只有用独特草药调制的油才能去处。当然,也不是一劳永逸,这易容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掉色,想要维持这个颜色就必须按时重新涂抹。
  苏涟漪认为这也见过初萤涂抹,她对着易容物的猜测是,其是一种类似于丙烯颜料之类得东西,或者是防水化妆品样的东西,而想“卸妆”,则是需要油类。
  “你皮肤用这易容物涂了一年有余,这东西想来对皮肤也是有损害的,既然战争结束了,便将这易容物去了吧,想来飞峋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来岳望县,趁着时间保养下皮肤?”涟漪道,即便是大胜,云氏兄弟二人也是要先回京城,再折回岳望县,想必最少也要月余。
  初萤面色微微一红,心中也是期待的,“好。”
  涟漪想到那花名远播得金鹏大将军云飞扬,心里对初萤很是同情,但她却见初萤还是那般笑眯眯,好像浑然不觉悲伤,便也放下心来。
  毕竟,有一夫一妻洁癖一般原则之人是她这个现代人,古代女子想来早已习惯了一夫多妻了罢。
  其实苏涟漪不知的是,初萤不表现也仅仅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心中如何波动,只有她自己知晓。
  ……
  初萤开出了药方,涟漪便将药方交给下人,速速去药方抓了回来,而后亲自研磨调制。那药油黑乎乎的,却有一股独特的草香,涟漪怀疑此物到底有没有效。
  初萤的房间,丫鬟们打来了不少热水,又从别的房间搬来了两只火炉,齐齐燃烧,顿时这屋内热了起来,冬装都穿不住。
  初萤将衣衫褪去,快到一年的时间,她怀孕时期的臃肿早已不再,加之产子时年纪偏小,此时身材已经全数恢复,那身材玲珑有致,就连苏涟漪这个女人也是对其赞不绝口。
  只可惜……
  夏初萤那平坦紧实的小腹上有一道刺目的疤痕,疤痕很大、很长、很丑,带着歪斜,在初萤身上就如同一块无暇美玉上生生裂一道疤痕一般。
  涟漪后悔死了,当初她真应该小心一点,尽量将那刀口切得美观一些。但现在后悔什么都晚了,当时情况紧急,能否活下来都成问题,她哪能想到美观问题?
  初萤顺着涟漪的内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虽然熙瞳是男儿,但若是有朝一日,我也会让他看看这道疤痕,让他记得,他的命是涟漪干娘送的。”
  苏涟漪无奈地叹气,让初萤趴好,将那药油摸在自己手上,亲自帮她将背部的易容物卸下,“熙瞳感激我干什么?他该感激的是他伟大的母亲,”说到这,顿了一下,“你别太担心,你腹部的疤痕我会想办法处理一下的,虽无法治愈,但也能淡化许多。”
  那油脂十分有效,涂抹之后,初萤后背的易容物便掉了很多,露出了白皙。但即便如此,也是用了两次油脂才彻底将易容物卸掉。
  卸掉易容物后的皮肤,苍白、干燥,毛孔粗大。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别说什么霸道的易容物,即便是人二十四小时的涂抹防水粉底,摸上整整一年,皮肤也都会糟糕透。
  夏初萤两条纤细得手臂交叠放在身前,小巧的下巴抵在手臂上,薄薄的小唇勾起,是一种无所顾忌的笑,“怕什么,以我的身份和熙瞳的存在,我成不了下堂妇的。”
  涟漪欲言又止。她很想说,即便不是下堂妇,若是没有爱情,女人在这婚姻里有算什么?
  但她最终还是没说出来,罢了、罢了,有时候愚昧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与其心如明镜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愚昧的自欺欺人下去。这个就好比,不知幸福的滋味,苦中作乐的一点点的乐趣也能让人满足罢。
  “背部弄完了,其他地方用我帮忙吗?”涟漪问。
  初萤摇了摇头,“不用,其他我能看见,便自己来吧。”不是害羞,她从前无时无刻都有宫女们伺候,无论是沐浴还是出恭,即便是全身赤裸在女子面前,她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只不过不愿让涟漪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儿罢了。
  涟漪就权当她害羞,到了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旁初萤还未看完的苏府内院账册,翻看了起来,尽量不去抬眼看初萤。
  一炷香的时间,初萤身上的易容物便全部卸下,她简单穿了几件衣服,便开始专门弄其脸上、脖上、手上的易容物。
  因为这三个部位平日里要露再外面,那易容物自然涂抹得很厚,费了好大的劲,才彻底卸掉。
  这个时间,涟漪已经将所有账册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一抬头,看到了白净的夏初萤,狠狠惊艳了一把。
  初萤笑得明媚,一张口,是一口如同小巧贝壳一般整齐洁白的牙齿,“为什么那副表情,白日里见鬼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是,见鬼了,艳鬼一条。从前便猜到了你容貌倾城,但未见过,竟如此美。”即便是最近几日,日日与那仙姬打交道,好像已对美貌有了免疫力,但如今看到初萤的美,又是震惊了下。
  初萤的美不同于仙姬的美,后者如同雨后青竹一般孤傲迷人,但前者的美却如同那雨后骄阳,那般热烈、娇艳,美得咄咄逼人。
  初萤的眸子大而明,浓密得睫毛如同两把扇子,挂在眼帘,微微颤抖,将观者的心都挠了痒痒,那小巧的鼻,形状优美如同模子一般,还有那张粉嫩微微勾起的唇。
  香艳、绝丽,贵气逼人。
  苏涟漪想到那仙姬,再看了看初萤,忍不住向那铜镜中瞧了瞧自己的容貌——略微失望。
  初萤聪明,一下子就看了出来涟漪想什么,站起身来,挽起了她的修长的手臂,“涟漪也是美人一枚,还记得你去群菁会吗?我亲手为你致点的妆容,那才叫美艳绝伦呢,再加上你这副高挑的身材,无论是站在哪名女子身旁,无论是何样的美女,你都能将她狠狠比下去。”
  涟漪失笑,“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话虽如此,初萤有一点说对了,那便是她这身高占了优势。虽然不够前凸后翘,但这幅身材放到现代也是一幅标准的衣架子,女人容貌虽重要,身材也同样重要。
  初萤不依,“才不是呢,就是你平时不打扮,”那语气,何等的恨铁不成钢?“涟漪你随便看看街上的女子,即便是我们府上丫鬟,也带了一些首饰,而你呢?从来不梳那些新颖的发型,你那发型别说年轻女子,就是我母后也是不喜欢的。还有,你的首饰呢?”
  涟漪赶忙告饶,“知道了,我知道了,金鱼公主,民女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是不想打扮。
  初萤无奈,叹了口气,她这样劝告她多次,都无果,也是无可奈何了。
  易容物卸了去,夏初萤重新恢复了倾城之容,两人又说了笑了,让丫鬟们重新送入热水,在那硕大的浴桶中调好水,初萤入到水中,仔细洗了。
  “你去忙吧,让丫鬟们进来就好,我的样子,她们早晚都能看见。”初萤善解人意道,因为涟漪确实忙得很。
  涟漪点了点头,“确实下午还要忙,现在回来也是为了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个消息,那我走了,晚上见。”
  “恩,去吧,注意休息。”初萤柔声安慰。
  目送着苏涟漪出了房门,夏初萤那巧笑的面容才逐渐落了下来,表情一片暗沉。
  沐浴水中点了两滴精油,水面上飘着许多花瓣,这些都可滋润皮肤。那花香幽幽沁人心脾,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但夏初萤非但没有什么好心情,相反,水下,她伸手抚上了自己小腹,摸了摸那凸起的疤痕,深深叹了口气。
  两名丫鬟入内,惊讶初萤的美貌,而初萤也立刻将那愁苦情绪掩藏好,换成了平日里的俏媚的笑容。
  ……
  神仙方妆品厂。
  一派火热朝天,仙姬因从小受家人影响,对经商很是有兴趣,从前只在潇爷的铺子里小试牛刀,如今有了这一个硕大的平台施展拳脚,自然欣喜之余全力以赴。
  苏涟漪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几乎就做了甩手掌柜,除了一些大的决策需要她来定夺,小的决策直接交给了仙姬和乔六去办,两人如同比拼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发展壮大。
  “仙姬见过涟漪小姐,下午好。”仙姬老远便看到苏涟漪下了马车,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事,快步走了出去,对着苏涟漪便是恭敬福身见礼。
  “仙姬不用多礼。”涟漪赶忙道。“我们进屋里说吧。”
  苏涟漪曾按时过,仙姬如今洗心革面,为何不变一个名字,而“仙姬”二字,太过美艳。后来才知,这名字是仙姬从前的师傅取的,意义非凡,便沿用至今。
  “涟漪小姐,我有一事请求。”仙姬道。
  “恩,你说。”涟漪答,坐了下来,而仙姬则是亲手为其沏茶。
  将茶水恭敬奉上,仙姬在一旁座位上坐下。“涟漪小姐,之前妆品厂便招募了一些男子做工,多是一些搬运的体力活,如今准备继续扩大妆品厂,势必要招下一批雇工,我想……要不要尝试着招男子为工?毕竟,男子力气比女子大上很多,有一些体力活,由男子来做正好。”
  涟漪也曾想过这件事,女子做精细工作比男子好,但毕竟身为女子力气有限,有一些处理原材料的工作需要很大力气,但……“我们妆品厂大量雇佣女子已是另类,若是有男子加入,这男女授受不亲,恐生事端。”
  仙姬有些惭愧,“涟漪小姐教训的是,是仙姬考虑不周,让小姐笑话了。”心中汗颜,她现在只一味儿的想着增产和扩大销售,雇工们的心思却没考虑。
  她从前在醉仙楼,日日接触男子早已习惯,在青楼里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她虽把持了贞洁,但世俗观念却逐渐淡化。
  涟漪端着茶,抿了一口,认真思考。
  仙姬见东家小姐面容严肃,以为她生气了,忍不住抖了两抖,生生后悔刚刚不经思考的言辞。她千辛万苦的遇到伯乐,万不能让其失望。想着,便站起身来,直接跪了下去。
  苏涟漪一惊,也不顾喝茶,赶忙将那茶碗放到桌上,一把将纤弱的仙姬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拽了起来,“怎么了,你跪什么?”
  仙姬面色一白,微微咬了下唇,“我……我……我出身青楼无廉耻,竟想到那种违背俗世的主意,差点将涟漪小姐连累。”
  涟漪哭笑不得,“你说的哪儿的话,你不是出身青楼,你是商户之女,只不过虎落平阳在青楼呆了几年罢了,这件事以后不许挂在心上了,你若是不放过自己,让别人如何放过你?”说着,拽着仙姬的手,便快步出了办公室,出了厂房大院,直走到大门。
  仙姬心中触动,委屈、感动,心中对苏涟漪更是崇拜不已。
  到了大门外,涟漪放开仙姬,伸手一指离妆品厂不远的一排民房,有三家的样子,“你说,我把那些买下如何?”
  仙姬看了去,不解,“不知涟漪小姐买那里做什么?”
  涟漪微微一笑,“你刚刚说得对,处理原料、搬运原料等等,都需要大量劳力,随着产量的增多,女子们的体力定然是跟不上,雇佣男子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而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不能让男子入妆品厂的原因之一。”
  仙姬不语,静静聆听。
  “原因之二,妆品厂调制、灌装都是精细活,需要姑娘们细心,而如果我们妆品厂和制铁厂一般满是嘈杂的噪音,姑娘们又如何能静下心来做工,所以,男性雇工要聘用,却不能在妆品厂,而是另找厂址。”涟漪继续道。
  仙姬心中突然如同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好了起来,原来她的建议,涟漪小姐听了进去——她喜欢这种被认同感。“愿闻其详。”
  涟漪点点头,继续道,“若是新建厂房,除了牵扯到了田地的购买,还有就是建房费,一共两笔费用,但如果直接高价买下他们的旧房,便能省下一笔钱。”很感激鸾国还没有什么农业用地和宅基地一说,否则就麻烦了。
  “他们能卖吗?”仙姬问。
  涟漪微微一笑,“自然能,首先,用这一笔不小的款子可以去县城买一间旧房,此外,他们也不用种田了,直接来妆品厂做工好了,赚的银子也不比种田赚的少。而我这么决定,最主要的原因是——节省了我们的时间。”
  仙姬恍然大悟,赞同连连,“涟漪小姐说的对,若真是买地、建房再招募雇工,即便是一个月,新厂房也未必能建下来,而这一个月,我们妆品厂的收益已是那买下旧房的几倍之多。”
  苏涟漪眯了眯眼,心中竟想其了从前政治课上学到的一个名字——圈地运动。那是欧洲初期资本主义萌芽时,积累原始资本的方式,她现在竟换汤不换药的做了这个,稍微有了一些负罪感。
  “也不知,我这做,是对还是错。”苏涟漪喃喃道。
  仙姬笑着道,“是对是错,是看是否损人利益,涟漪小姐此举非但没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倒是有收益,所以是对的。”
  涟漪一耸肩,对错无所谓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走吧,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去找那说课,趁着那三户人家还未春耕,赶紧将这事落实了。”
  仙姬追问,“说客?涟漪小姐要找谁当这说客?”
  涟漪微微一笑,“自然是他们的村长了,若是村长不行还有县太爷呢,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了银两,不愁他们不帮我说话。”用钱收买人,她好像经常做呢。“不说了,你去忙吧,等我捷报。”
  苏涟漪说完,便快步向自己马车而去,只留下仙姬愣愣看着那抹高挑的身影。
  仙姬从未想过自己会认识这样一名女子,运筹帷幄,却又来去如风,不由得想,这样一名奇女子,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将其降服呢?
  苏涟漪找到了村长,使了银子,那村长本来见苏涟漪来就很是惊喜,又收到了重礼,更是喜笑颜开,二话不说,跟着苏涟漪便到了那三人的家中。
  村长能说会道,加上苏涟漪的远播威名,那三户人家立刻便同意了。而苏涟漪也是爽快之人,立刻写了字据,由村长做了鉴证,一手付了银票,一手拿了地契,这三间院子,在从苏涟漪做了决定的下一个时辰,便成了苏涟漪所有。
  ……
  这一忙,又是一天过去。
  傍晚到来,苏涟漪去了欧阳府,亲自接猫儿。
  她要感谢猫儿,若非猫儿日日去欧阳府,根据苏涟漪的指示去陪欧阳歉有计划性的玩耍,那就要苏涟漪亲自去。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
  因为不需要日日去欧阳府报道,她节省下来大量时间和精力,专门发展自己的事业。欧阳老先生在一旁指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易成功,苏涟漪的事业自然也是飞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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