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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医凌然 第465节

  “你怎么知道他厉害?”做姑姑的此时有点钻牛角尖。
  “您想,他那么年轻,怕是得比中年的医生厉害不少,才能得院士力挺吧。还有六院,他要是不比一般的医生厉害的多,六院怎么不用自己的医生。”胖孙小声的说着大家都知道的理由,内心里,他则在想:我要是帅成那样子,如果不是医术超神,我做个屁的医生,我早飞了。
  做姑姑的“恩”的一声,又叹口气。她都快到退休年龄了,心里想的就更多了。年龄对年轻医生确实是一个制约因素,就像是大家到医院里挂号似的,大家都想看专家号,都想看老医生的门诊。年轻医生固然是要做出更多的拼搏,才能得到相同的对待,可这并不绝对。
  如果年轻医生拿出了远超同辈的天赋和勤奋,展现出了远超同辈的能力,那他得到的评价极高,也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要说年轻医生的绝对能力就超过了大龄医生吗?也不尽然。
  “我就是怕……”她又叹了口气。想的越多,她就越担心,生怕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怕有什么用!”一直坐在前面的杜家长子,也就是胖孙的父亲突然站了起来。
  一家人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能做的决定都做了,后悔药吃的再多都没用,何况,还不知道里面啥情况呢。这就等于是钻洞子,你位置选定了,钻机开了,你怕来怕去的,那有什么用?”杜家长子杜泽才穿着夹克,脸黑的吓人。
  家里人都不怕他,但也都不吭声。
  杜泽才也是奔60的人了,”哼“了一声,极有气势的道:“一个个都别绷着了,都到这里,就听我的。”
  说着,他就转身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杜泽才费力的拖着一个行李箱,走了上来。
  杜泽才亦不多说话,先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两排长椅前较空旷的地方,接着,就放倒了行李箱,拉开拉链,再从里面珍之重之的取出一个红绒布包裹的柱状物。
  去掉红绒布,一只紫晶洞展现在众人面前。
  杜泽才再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个木头座,然后费力的将紫晶洞搬到了木头座上,再对众人道:“都来拜拜吧,这个紫晶洞是最灵的。”
  “爸……”胖孙哭笑不得:“你现在抱个雷公蛋过来,还在人家医院里,咱们拜着像样子吗?”
  雷公蛋竖着剖开,就是紫晶洞。它是内壁生长着紫水晶的球形,通常用来做风水摆件,当然,杜泽才现在也是用来做风水摆件的。
  对于儿子的异议,杜泽才更是不屑一顾:“像不像样,医院说了不算。他们要是保证能把人给治好了,我听他们的。这就像是我们打眼,要是保证能打成的眼,谁吃撑了背一个紫晶洞走山路的?就是不能保证的洞,大家才拜的。”
  说着,杜泽才又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电子蜡烛,摁亮了放在紫晶洞前面。
  踢开小板凳,杜泽才面对紫晶洞而站,隔着电子蜡烛,口中念念:“保佑我父亲能度过此险关。我父亲少年坎坷,自山村中走出来,自学成才,在艰苦的岁月里,一边要赚钱糊口,一边还要为母亲求医问药,只能抽空来学习,以至于浪费了很多年的时间,才真正一展所学,他的工作,帮助了很多人,为许多地方解决了困难,将来……希望父亲还能再多一些时间,完成其最后的心愿,有机会做完最后的项目,如果可以的话,再多几年的时间,享受生活,含饴弄孙……”
  胖孙站在老爹身后,既惊叹,又尴尬。他都三十岁的人了,虽然胖子显的年轻,但也明显不适合被含饴弄孙了,要说找个重孙子给爷爷,急切间也难达成……
  杜泽才语气缓缓的说了两分钟,才最后拜了三拜,再让出位置,道:“拜一拜吧。”
  几家人无奈的看着那只放着光芒的紫晶洞,表情都有些奇怪。
  事实上,不止是杜家人,等待大厅里的上百人,都看着那只反射着光线的,有点好看的水晶洞。
  路过的医护人员,更是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此处,甚至有人偷偷拿出了手机。
  他们见过捏着佛像喃喃自语的老太太,也见过跪在地上的祈祷者,但是,一只水晶洞?
  杜泽才却是不在乎众人的目光,淡然的道:“这只紫晶洞是经过考验的,我们当年钻洞的时候,用过4个水晶洞,这一个,百试百灵。贵南的洞子,就是拜它拜出来的。”
  “哥你……”杜院士的女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大哥了,话里的漏洞太多,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唉,拜拜就拜拜吧。”杜院士的表妹一直坐在长排凳的一头,此时却是走了过来,俯身拜了下去。
  装了电池的电子蜡烛,火焰稳的一批。
  杜院士的女儿一脸的呆滞,在她的印象里,表姨是个温文尔雅的小学老师,退休了以后,也是每天唱歌养花,非常知书达理的感觉。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表姨会赞同大哥的奇怪行径。
  “我哥是家里的主心骨,也是单位里的顶梁柱,过去几十年,他为家里操心,为国家操劳,常年进出穷山恶水间不惜命,再多给他几年时间吧。”表姨的声音不大不小,也轻轻的拜了下去。
  大嫂叹口气,也过去拜了。
  家里其他人看着晶莹的紫晶洞,既觉得荒唐,又忍不住次第起身。
  杜泽才取了支烟,没吸,就放在鼻子下,静静地嗅着,眼神深邃的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第647章 一口酥
  “注意一下出血。”凌然用手非常轻微,非常轻微的触动病人的肝脏。
  70多岁的人,就算体检健康,剖开来,肝脏都是又脆又硬的。内脏的衰老,与皮肤的衰老一样,都是随着时间的不可逆的变化。
  年轻人的皮肤红润而有弹性,肝脏也是粉嘟嘟的q弹,到了年老的时候,皮肤用再多的化妆品和前男友面膜,都是不可能恢复到年轻时的程度了,肝脏也是一样。
  凌然必须要非常小心的情况下,才能避免对肝脏的二次伤害。
  徐稳和张安民两人,瞪大了眼睛,观察着暴露在外的肝脏。试图超出可能的渗血点。
  “没有。”
  “没有。”
  两人先后给予了回答。
  凌然“恩”的一声,并没有立即结束检查,而是认认真真的又扫了一遍。
  医学的事情,往往都复杂在细节处。
  比如现在寻找渗血点,并不是找不到就可以结束了,也不是找到一处两处就可以结束,而是非得检查到没有渗血点了,才能结束。
  偏偏肝脏窝在腹腔内,并不能随意的转动,检查起来,心理负担是比实际操作要复杂的。
  “没有出血。我们继续。”凌然抬头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48分钟,但是,该做的步骤,却一步都不能省略。
  刚才若是不检查渗血出血,或者检查的简略一点,也许能节省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但是所冒的风险是否值得,又是另一项考量了。
  外科医生站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就在不断的做判断题,奈何越是复杂的手术,就越难做出判断题。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指南,各种循证医学,各种树状分析……
  这其实很像是围棋,每一步的落子都会影响到后续的发展,可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能算到哪一步,又要看棋手的判断。另一方面,为了解决这些困难的计算,又出现了各种定式,如大雪崩、妖刀等等。
  用好定式,分配好时间,做好基础判断,差不多就算是一名高阶医生了,但真的要算起来,也不过是业余选手的水平。
  真的要成为相当于职业棋手的医生,所需要掌握的技能就更多了。
  凌然用完美级的徒手止血,不断的判断出血点,乃至于预判出血。
  每当拿起电刀的时候,完美级的热止血技术又会发挥作用,使得脆弱的肝脏,既能止血,又不至于被灼伤,其中仅仅是距离的判断,就足以令业余选手喊妈妈。
  大师级的间断缝合术,随时准备用于补救,而当肝切除的最重要的步骤,做预切线的时候,缝合的时间和力度,都不可避免的影响着此手术的预后。
  同时,大师级的肝切除术和完美级的淋巴清扫术,更是手术进行的基础保证。
  局部的腹部解剖经验,核磁共振片阅读、x光片的阅读技能,乃至于心肺复苏的技能,都是提高手术安全度的技术。
  此时此刻,就算是参观室里的高阶医生,也只能看到凌然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术,而不能完全了解到手术的难度。
  凌然像是平常那样,按照既定的操作,一步步的进行,在游离了各条韧带之后,凌然还用各种颜色不同的条带,悬吊起管道,从而显示出肝右动脉右前,右后支……
  此时,如果有一个小人,落在右前支下方的肝脏上,它的脚下,将是一片柔软酥脆的血肉地板,使劲踩一脚就可能冒血,它的头顶,将是一片彩带吊起的血肉管道,颤巍巍的抖动,还可能落下血滴,更上方,则可能有硕大的眼睛路过……
  手术,进行的极其顺利。
  手术室与参观室,都充满了平静的微笑。
  所有人都觉得稳了,唯有徐稳,稍稍察觉到一些手术的困难,心里默想:真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今天的手术……
  “血压升高。”医生忽然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尖,像是机器的警报似的。
  滴滴滴滴。
  紧随其后的,就是机器警报了。
  那一瞬间,如果看医生的脸,多数能看出一张紧张和“我怎么这么倒霉”混合的造型。
  然而,并没有人看向医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冲向了凌然。
  主刀医生,就是手术中的最终决定者。
  凌然的思维也有一瞬间的暂停。
  转瞬,凌然就丢开了手里的器械,声音清晰的下令:“都不要动,所有人住手。”
  话音刚落,腹腔内就喷出了一条血泉。
  血泉的高度不高,若自流泉似的,咕嘟咕嘟的从肝门的位置冒起来。
  徐稳和张安民的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
  你妹,血管破了?
  肝脏手术,最怕的就是血管破裂了,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瞬间,张安民的手就抬了起来,想要去堵血管。
  “先不要动。”凌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阻止了张安民的动作。
  主刀凌然,也没有立即动手。
  于是,围着手术台的一名主刀,两名助手,一名器械护士,以及一名刚刚站起来的医生,全都浑身僵直的看着中间的患者伤处,看着一股股的血,咕咕的涌出来……
  凌然眼都不眨的看着下方。
  这是用模拟人的时候,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凌然并没有用模拟人做一次完整的手术,也无从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或者说,就算他用模拟人做一次完整的手术,因为身边的医生不同,也许得到的也是不同的结果。
  有无数个念头,在凌然的脑海中炸响。
  为什么?血压为什么升高?这是第一个在凌然脑海中窜出的念头。
  但是,凌然并没有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术中高血压的原因可能很多,疼痛、低氧血症,高碳酸血症,或者是体温过低,血容量过多都有可能,然而,此时并不是纠结血压为什么升高的时候,问题的关键,在于必须及时止血。
  只要血压升高的原因与止血之间没有冲突,那么,血压问题就可以甩给医生去处理。
  紧接着,更多的问题出现在凌然的脑海中。
  “血管为什么破裂?”
  这个问题,被凌然给揪住了。他盯着下方的出血口,想了又想,才缓缓开口:“张安民,先抽吸,从边缘。不要触碰任何组织。”
  呼……
  呼……
  楼上楼下,几乎是同时传来松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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