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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千金是黑莲花 第83节

  她依旧是那么款款站着,却像是在周身镀了一层千年的霜雪,让人不敢接近。
  唯有宗豫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神情甚至带着笑,而且她在用尾指轻轻挠着他的下巴,分明是在逗猫。
  不过是换了语气,就将幂篱外所有人都唬住了。
  “他五人纵马在先,踩踏了许多摊位,眼见着就要撞上咱们的车队,为免人员伤亡,便只有让马死了。”祝副管家已经明白祝星的用意,轻轻握上霍骁的手腕摇了摇头,自己答道。
  祝星道:“大人,我的管家和护卫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们并未伤人,只是杀马,杀马也是为了几位公子的安慰。毕竟马若是踏着人了,劈的可就不是马了,您说可是?”
  听着祝星说出“劈的可就不是马了”这句,五人齐刷刷一颤,又想起当时霍骁手中长刀势不可挡之势。
  孙县令听她伶牙俐齿,不怒反笑:“何人见我儿闹市纵马了!”
  祝星一笑:“是,兴许是他们没纵马,我的护卫见了马手痒直接将马劈了,也不无可能?”
  孙县令顿觉面子被祝星落了。这小女子这般嘲讽,什么护卫见了马手痒,分明还是说他的儿闹市纵马!
  “不过是几匹马,闹上公堂,倒没意思。要多少银钱?开口便是。”祝星平日里讲话轻声细语,也时时照顾着人的心情,从不会让人有尴尬或难过等负面情绪。
  她难得开口如此尖锐,直戳人心肺。
  孙县令果然受不了,按着惊堂木的手微微颤抖。
  他强行摁下心中滔天怒气,面上依旧笑着:“这位姑娘,我知你心疼管家护卫,不忍其有牢狱之灾。”他声音一低,“可你不该巧言令色扰乱公堂!这五位公子身上皆有外伤,若不信你们一看便知!只是公堂之上不得放肆,尔等看了可莫要激动。”
  祝星微微挑眉:“如此,便让我看看我的护卫是下了怎样的毒手。”
  孙县令一挥手,衙役们上前,到五个人身边弯下身子,一拉一扯,五个人前胸后背一片青青紫紫,看上去好生凄惨,真是给人毒打了一般似的。
  “不可能!我不曾打过他们,血口喷人!”霍骁抬头,猛然看向堂上所坐的孙县令,眼中冷意顿生。他未曾做之事却要被人扣上帽子,让人心中好生窝火!
  “这身上的伤还能作假不成……”孙县令见终于压下祝星的势头,心中得意几乎要完全漫出来。他谨慎多年习惯了,只是微微上扬了尾音,便被打断。
  “自然能作假,花椒。”祝星在公堂之上光明正大的撸猫还不忘发号施令。
  公堂上之人还在奇怪花椒是什么,就见祝星身后穿着豆沙色长裙眉眼寡淡身材细瘦的少女如一道影子一晃而去,再回到原地时五具担架只剩下四个人,最中央的县令之子被那少女提在手中不断尖叫。
  “胆大包天!岂有此理!竟敢扰乱公堂劫走原告!将他们给我拿下!”孙县令一下子慌张起来,担心儿子被抓,又怕伤势的秘密被揭开,当下无比气急败坏,惊堂木连声拍得直响。
  衙役们按着刀围上前,却没人敢第一个动手。
  霍骁冷面站在人前,不用明说便是一尊响当当的杀神
  “做得好花椒,将他的伤势对着百姓。”少女的声音回到了原先的柔弱温柔。
  “是。”花椒微微低头,将人的胸口露于人前。
  “用帕子,擦一擦他的胸口。”祝星吩咐。
  堂上的孙县令如同耳边响起了爆竹声,脑袋嗡嗡。
  第79章 可解气了么
  花椒缄默地从袖中抖出帕子, 帕子落在她掌中。
  “拿下!将这些扰乱公堂的贼人拿下!”孙县令惊堂木拍得哐哐响,衙役们不得不一拥而上。
  花椒眼皮都没掀,拿着帕子在孙公子的胸口上使劲儿一擦。
  她的力气本身就大, 这一下下去孙公子觉得自己的胸膛被剖开了,痛苦地哀嚎出声。
  老百姓们清楚地看到孙公子胸前的青紫被擦去一道,而干净的白帕子上留下了浓重的一条青紫。
  百姓憨厚朴实, 却也不是傻子,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公堂外嘘声一片。
  法不责众, 纵然孙县令恼羞成怒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都灭口,但更要顾全大局。在衙役们即将扑上去之时, 他咬牙切齿地叫住他们:“慢着!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慢慢转过身。
  花椒手上的孙公子还在嚎叫,整个公堂之上只有他的高亢尖叫, 便更显得他胸前青紫中一道白晃晃的胸脯肉更加显眼。
  孙县令心疼得眼皮子直抽抽却也莫可奈何,强行维持风度装作震惊道:“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你所见。”少女轻咳两声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才慢悠悠地道,“这伤是画出来的, 并不是真的。花椒,让大人瞧仔细些。”
  “是。”
  花椒的手自上而下又是一擦,刚刚疼得直嚎的孙公子再度嗷嗷大叫起来。
  不过肉眼可见的, 他身上的青紫色又少了一层。
  孙县令面色变了几变,突然一拍惊堂木怒喝:“没想到竟有人在本官眼前行如此瞒天过海之事!将本官置于何处!”
  连祝星都不得不赞他一下脑子转得快, 在眼下的情景中选了牺牲最小的应对方式。
  县令是他的本钱,他最要紧的是取信于民,自然不能承认化假妆一事与他有关。
  “这, 你儿子。”霍骁终于有机会开口,一针见血。
  孙县令不愧不是个省油的灯,演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孙焕, 你怎会行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陷害他人,是不是有人故意嫁祸或者唆使于你?”
  孙公子在花椒手中吃尽苦头,脑子清醒许多。他本就是狡狯之人,这时候听到他爹问话立刻便知道如何回答最好。
  他忍着胸口火燎似的剧痛,言辞恳切:“大人,我被人哄骗了!下午休息时沈元宝同我们说他看这二位壮士不顺眼,拜托我们刁难他们二人一番。我们看他可怜就答应了,谁知道他直接为我们报了官,又强行在我们身上画了颜色,我们被强行带上来,被吓得什么也不敢说……”
  可怜兮兮,一言一行却将责任推给了旁人。
  虽不知沈元宝是个什么人,总之绝不会是事情的主谋罢了。
  “传,沈元宝!”孙县令面色稍霁,心中感叹焕儿还是反应快。虽然他还未从刚才的惊变中彻底缓过来,却也知道事情最危急的时候已经过去。
  只要他装着事情与他无关,再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气愤模样,百姓不仅不会觉得他是恶人,还会觉得他是好官。
  “姑娘,不知可将孙焕先放下?”孙县令假装出一副十分卑微的模样,“孙焕是有错,但他也只是被人唆使,并没有主动想害人。要么您高抬贵手,先放过他?我一定会秉公处理,请您放心。”
  同时他的心又沉了些,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他该先调查清楚这丫头的背景再做打算,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听信了他夫人的蠢话,这才闹了一场笑话。
  看来在薛郡太过安逸也不好,他都失去了警惕心,该时刻自省。
  现在他该算计的是如何收场。只还是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世究竟为何,能有这样的女暗卫贴身保护,身边的护卫又都是能以刀横劈马的决定高手,她的身份一定不会低了去。
  孙县令头一阵疼,早知道就该约束着焕儿他们些,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花椒抿着唇沉默地站在原处,如果不是手上拎着孙公子,众人甚至不会留意到公堂上还有这样一号人。
  祝星轻笑:“真相大白,花椒,将人送回去吧。”
  “是。”
  哪怕所有人听到“是”字时都已经屏住呼吸做好准备,却还是没看清楚花椒的动作。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孙公子躺回原位。
  众人再定睛去看花椒的位置,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原处。
  外面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花椒是暗卫,并不习惯于在人前暴露自己,当下虽然很不自在,却仍然为了祝星强忍住了。
  少女悄悄转过身,小声对着花椒道:“花椒,你很厉害,所有人都在夸你。”
  花椒惊愕地抬头看向少女,隔着幂篱虽看不清她的神情,却感受到了她温柔似水的眼神。
  花椒试着放松自己,去听外界的声音。
  “这妮儿看着年纪恁小,武功高哩很!”
  “忒瘦了些,平常得多吃点。看着瘦瘦高高的,恁厉害,一下子就给那么大一个人拎起来了!”
  “俺家闺女要是也这么厉害就好了!”
  ……
  花椒不会脸红,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心中像是开出了一朵花般痒痒的。
  宗豫伸出猫爪戳了戳祝星的胳膊,她又在像菩萨一样布施恩泽了。
  明明当初在黑云寨时就知道花椒身负高强武艺,她却毫不在意,之前如何,之后还是如何,没有丝毫变化。
  当日送过来的十一,现在的花椒能够得到她这样哄一哄,他都有些小小的羡慕。
  “姑娘,既是误会,咱们就还是坐下来好好谈吧。上五张椅子!”刘主簿站在孙县令身旁一言不发,生怕别人想起了他的存在。
  五张椅子上来,皆列入座。
  祝星将黑猫放在腿上,微不可查地活动了活动手腕。小鱼重了许多,她现在抱他抱久了手腕都觉得有些负担了。
  她一言不发,垂眸思忖着是不是该给黑猫减减肥。
  但祝星这副沉默的样子却让孙县令心中一沉。这少女油盐不进,心思深重,焕儿之事想了结,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孙县令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该寻个什么话头好,一时在心中怪罪夫人画蛇添足非要多生事端,一时又在怪罪孽子不成器,惹出这么一件事。
  总之他是受害者,他被牵连,他没错。
  公堂内难得一片寂静,就连百姓们也莫名其妙地收了声。
  “大人,沈元宝带到!”衙役自后堂入内通禀。
  “传沈元宝!”孙县令精神一振,肃直坐好。
  见着沈元宝其人,祝副管家忍不住挑眉。沈元宝就是在那里找麻烦找个没完的发面团子。
  他人虽然不如何,却也是个忠仆,这时候却被推出来顶罪,倒让人感慨万千。
  沈元宝此时此刻完全没了祝副管家初见时他的目中无人,依旧是白胖的一张脸,却多了难掩疲态,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畏畏缩缩地跪了下来,多了许多可恨的可怜。
  “沈元宝,你可知罪?”孙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质问。
  “……我,我知罪。”他认罪时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也熄灭了,整个人如今就像一架离魂了的躯壳。
  “你既知罪,便知道你所犯之罪如何严重!你教唆公子为你出头,利用公子的善心让他不得不做不得已之事来污蔑他人,你可认罪!”孙县令慷慨陈词,痛斥沈元宝,几个感叹句的气势十足。
  沈元宝艰难地双手贴地磕了个头,声音艰涩:“我认罪,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他不仅认罪速度快,认罪态度也十分诚恳。
  但就是认罪认得太快太诚恳,才不对劲儿。
  像孙公子说的,沈元宝是那样阴险狡诈之人,怎么会就这么甘心认罪,连挣扎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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