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归来市井 人是物非

  清水郡，镇北王府。
  几名丫鬟搀扶着一个华贵的少妇正在庭院中观赏花圃，一座假山周围开满了五彩缤纷的奇花异草，夏日里散发出阵阵异香，各色蝴蝶和蜜蜂追逐在花枝之间，停在花蕊上汲取甘甜的蜜露。
  少妇指着一朵绽放的月季笑道，“你看那花开的多好！”
  丫鬟用扇子掩着口笑道，“是呀，开的真好看，和公主殿下一样好看！”
  少妇抿嘴美美一笑，瞟那丫鬟一眼说道，“我现在是镇北王世子的世子妃，在这里以后切莫再叫我公主了！”
  “在奴婢们心里殿下永远是公主-----”她话音未落，就见少妇正看着自己，丫鬟脸色立刻煞白，跪下颤声道，“奴婢知错了！”
  “以后不要和我顶嘴！我从宫中带你们出来就是因为你们有眼力，懂规矩，这里是镇北王府，在这里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在软塌上坐下，抚了抚肚子，问道，“世子是不是又去城中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找那些狐狸精了？”
  几个丫鬟默不作声，低着头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
  少妇哼了一声，“不用问我都知道！镇北王爷和小王爷都是人中之龙，郑国之大才，唯独世子，哼哼，虎父犬子！”
  她眯眼睛说道，“外面那些路边花墙边草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那个姓赵村姑，哼，小贱人整天冷着一张脸，偏偏他还嬉皮笑脸上赶着，真是不知亲疏贵贱！那女人仗着郡主的势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着实可恨可恼！”
  “公主，言多必失！”丫鬟中一个年长健硕的女人低声道，这个侍女是她从郑国皇宫中带出来陪嫁的，也是宫主最信任的贴身近侍。“那赵满仓非是凡人，以老奴之眼力，她恐怕也是个修行者，而且修为不低，殿下还是莫要招惹她为妙！”
  “她不招惹我就行了，我哪敢招惹她呀！”公主轻叹了口气，“如今镇北王杨氏势大世人皆知，唯独我那个贪财糊涂的父皇无知无觉，真不知这郑国的天下要落入谁手，我听说王爷要将他小女儿嫁给我皇弟，呵，我嫁给了他的孙子，现在他女儿又要嫁给我弟弟，这辈份都乱了，以后见了面怎么称呼！王爷的心思，路人皆知矣！”
  正说话间，一个王府管家躬身趋步来到花园，低声恭敬道，“世子妃殿下，王爷千岁和树青小王爷请您去清溪堂说话！”
  “杨福，王爷只叫了我，没传唤敢为吗？”
  管家摇摇头，“世子不在王府！”
  公主点点头，“知道了！”伸出双手两两旁丫鬟扶着站起，迈着莲花步沿着花园小径往清溪堂走去。
  清溪堂内，镇北王杨挺和小王爷杨树青端坐在中堂，杨挺已经年过六旬，头发也开始花白，穿着大红蟒袍，头戴金冠，气度不凡，不怒自威，手中端着茶盏慢慢喝着。
  坐在下手的小王爷杨树青也已经四十余岁，身穿青色便袍，腰间围着玉带，只是发福的身材将玉带撑起，面色白净，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神色。
  杨挺说道，“敢为又出去了吧？”
  杨树青摇头一笑，“我管不了他，儿子大了不由爷！”
  “哼！”杨挺冷哼了一声，“身为镇北王世子，整天不务正业，寻花问柳，游手好闲，真不知随谁！公主嫁了她也是浪费，一朵鲜花插在----哼！”
  杨树青微微一笑，“的确是我疏于管教了，等他回来我好好训训他！”
  这时公主和丫鬟走了进来，上前施礼道，“香织见过王爷千岁，小王爷！”
  杨挺摆手道，“一家人不必多礼，香织，快快坐下！莫累着身子。”
  公主一笑坐下，杨树青笑道，“香织，下个月我要去京城见陛下，你要跟我一起去京城吗？”
  香织吃了一惊，“爹，你去京城，是有新的军务吗？还是我父皇有什么事召见你？”
  杨树青摇摇头，“只是去觐见陛下，另外曼婷年纪也不小了，也差不多到了和太子殿下成婚的时候了！”
  香织点点头，低头掩饰复杂的眼神说道，“香织就不回京了，我现在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怕是难耐车马劳顿------”
  正说话间，王府大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意，连世子妃都没理会，杨挺有些不满，“杨余，没看见公主在吗？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大管家杨余转身对香织拱手躬身道，“世子妃恕罪，老奴的确有要是找王爷。”说着两步走上前说道，“王爷，柳知返少爷回来了！”
  杨挺手里正两枚牛眼大的玉球搓着，一听杨余的话先是一愣，“谁？”
  “柳知返少爷！”
  杨挺手里的玉球停止了搓动，微微低了下头看着杨余，挑着眼皮确认问道，“柳知返？是小妹的儿子，柳知返？”
  “嗯！”杨余撇着嘴点头，“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正在城中，老奴多年前曾经见过，这才认了出来！”
  当了多年的王爷，杨挺早就历练出一身宠辱不惊的修养，看了看杨树青，说道，“知返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音讯了吧，我还以为他死在了外面！”
  杨树青点头道，“上一次他回来，敢为只有七岁，今年敢为十六岁，整整九年。”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听树树无意中说漏了嘴，他也是修行之人，只是不知是何门何派！按理说若是谁家出了一个修行者，理当举族欢庆才是，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对我们隐瞒！”
  杨挺说道，“你小姑姑是水派的门人不也瞒了咱们好多年吗！”
  “小姑姑是怕咱们借着水派的势力为非作歹，给她师门招惹是非，难不成柳知返也存的这个心思？我曾为这事问过小姑姑，但看她讳莫如深的样子，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杨挺说道，“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咱们是一家人这是事实，莫忘了咱们杨家是怎么发迹的，当年他和那个姓司徒的姑娘带回那么多奇珍异宝，我当时就该有所察觉的！杨余！”他吩咐大管家，“准备车马，我们去接他回府！”
  “是，王爷。”
  杨余转身离去准备，公主香织不明所以，惊讶道，“王爷，什么人有这等身份，竟然让您亲自出去接迎，难道是宫中来了人？”
  杨树青听罢抿嘴一笑，抬起茶碗抿了一口，心想除非是你爹郑国的皇帝来了，否则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未必能让我们亲自去迎接，杨挺摇摇头，淡然道，“一个家人。”
  “嗯，按辈分你得叫他一声叔叔！”
  香织诧异道，“我倒是没听说咱们杨家还有一个姓柳的叔叔！”
  杨树青笑道，“是我姑姑杨青的独子，已经将近十年未曾回清水郡！等你见了他，可千万莫摆公主架子！”
  香织哦了一声，“爹爹说笑了，香织哪有什么公主架子！”心想恐怕是哪个穷乡僻壤来的穷亲戚投奔来的，只是能劳烦镇北王大驾，不知道是个何等人物！
  清水郡集市上，柳知返和司徒月蝉手牵着手慢慢悠悠地走着，身边的商旅赶着驼队不断地将他们超过，一群小孩子渐渐跟在了二人身后，指着柳知返的白头发嘻嘻笑着，胆大的还偷偷扔了块石头，但被那个漂亮姐姐瞪了一眼，一群小孩儿立刻感到一阵冰冷，哇哇大哭了起来。
  司徒月蝉得意地哼了一声，伸手理了理柳知返的头发，说道，“等一会儿找些墨汁染黑了，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和易琉璃是一对儿。”
  柳知返侧过头看了看周围集市，发现有不少兵丁巡游在清水郡城各个街道上，而且整座城池比他上一次来时几乎大了一倍，亭台楼阁也多了许多，显得很是繁华富庶，他甚至还看见有不少有些修为的修行者，虽然和大派无法相提并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些市井百姓面前足以自傲。
  “这里比当初可大多了。”司徒月蝉笑道，“正好逛逛，我自打活过来以后，决定全身都是没处用的力气，你这些年苦哈哈，我却只是好像睡了一觉，以后我得对你好点儿，唉？，我是不是吸了你的元气才变成这样的！”
  柳知返点头道，“有可能！”
  司徒月蝉掩口惊讶说道，“那以后咱们两个晚上可得分开床睡了，不然你元气越来越少，会未老先衰的！”
  柳知返按住她的嘴左右警惕地瞧了瞧，“你怎么口无遮拦，大庭广众说这种话----”
  司徒月蝉嘿嘿一笑，“能活着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就做你温柔的小媳妇你说好不好？”
  柳知返瞥她一眼，“你自己信吗？”
  “介乎信与不信之间，似是信又似是不信！但我有努力的意向和动机----知返，你这么多年没回家，你舅舅他们不会不认你吧！”
  “不认我们就离开呗！然后咱们回柳河村，凭我的力气，一天开出百十亩地没问题！过两年咱们就能成地主！要是你想当皇后，我去郑国皇宫将他们皇帝脑袋揪下来-----”
  “呵呵！”司徒月蝉说道，“千万别，我重新活了一次，还是积点儿德吧！不然万一以后报应在咱们孩子身上就不好啦！哎呀，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
  柳知返闻言却是大吃一惊，“月蝉，难道你----”
  她打了他一下，娇嗔道，“还没有！”
  二人正打情骂俏间，却不知周围已经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他们左右，柳知返一头白发倒不算惹人注意，但司徒月蝉长的太过貌美，加上清水郡人多嘴杂，这些年也新出了不少好事之徒，背后偷偷指指点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时忽然前面的人纷纷往两边让开，一个公鸡一样的嗓子喊道，“都让开，都让开，世子殿下驾到！”
  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一左一右搂着两个美貌女子，身前身后跟随一干奴仆侍卫，耀武扬威地分开众人走来，“听说城里来了个美人儿？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