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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光 第68节

  桑夏的目光追随着莱昂的背影。厅外,还有两名侍从官在等着莱昂,一前两后地陪同着青年踏进了电梯里。
  “皇室对子弟的伴侣是相当挑剔的。他们显然不大喜欢你。”丹尼尔的声音自桑夏身后响起,“莱昂是一名伯爵了。可你依旧只是……我要是你,就好好好思索一下所处的位置,是否真的适合自己了。”
  桑夏斜睨着丹尼尔,目光扫着对方白皙俊俏的脸蛋,若有所思。
  厅里的客人们逐一离去,桑夏和丹尼尔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两名守在大厅门口的禁卫已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俩好几眼。
  丹尼尔见桑夏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这番话终于说到了她的心里。
  他不由得真诚地劝道:“就算是为了莱昂的声誉着想,你也不应该再背着他和那些alpha滥交了。而且你根本不懂贵族世家里的那些规矩和手腕。你不知道这些人对你这样身份的女孩有多歧视。你会受不了的……”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桑夏突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了丹尼尔的胳膊,“你可真是一句惊醒了我,丹尼尔。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如此一位良师益友呀!”
  “良师益友倒不至于……”丹尼尔一头雾水,被桑夏半拖着朝大门走去。
  “不不!你可真不愧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桑夏拍着他的肩膀,“我还有许多话要……啊?丹尼尔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这个话题转得又突然又生硬,丹尼尔一脸莫名其妙。
  桑夏双手抓住了丹尼尔的肩,惊慌地注视着他:“你抖得好厉害,丹尼尔!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丹尼尔话没说完,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跌在地板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天啊——”桑夏的尖叫声响彻云霄,“他的癫痫发作了!快叫医生!”
  禁卫急忙奔过来,帮忙摁住丹尼尔抽搐中的身体。
  “求求你们救救他!”桑夏梨花带雨地扑进一名禁卫怀里,惊慌得浑身颤抖,“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还这么年轻,还是个处男,他不能死!”
  那名禁卫是个年轻的alpha,还没有结合过,被这么一位香喷喷的omega女孩在怀里钻来钻去,大脑运转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请不要害怕,小姐。”他尽量轻声安慰,“我们会照顾好这位勋爵大人的……”
  “可你们就让他就这么躺在肮脏的地板上?”桑夏嘤嘤嘤,“我们需要一个房间!给我们一个房间!”
  在女孩连哭带闹的催促下,禁卫们不得不将丹尼尔搬运到了隔壁一间起居室的沙发上。
  丹尼尔总算不剧烈抽搐了,却依旧昏迷不醒,手脚还时不时抽动一下,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很是可怜。桑夏自然紧紧守候在丹尼尔身边,没人敢将她从“重病不醒”的“挚友”身边赶走。
  而医生们都被特殊的命令限制在了顶楼,显然一时半会儿不能下来。太子的清场令下,寝宫已封锁,其他的御医也无法进入。
  “两个omega罢了。”禁卫吩咐同伴,“看好他们,别出这个房间!”
  底下的骚动并没有传到顶层。
  餐厅里,等着莱昂的并不是皇后,而是拉斐尔太子。
  “皇后和你父亲他们都正陪着皇帝陛下。”拉斐尔太子朝堂侄慈爱微笑,“我想折腾了一个下午,你肯定也饿了。先用点晚饭,待会儿再带你去给陛下请安。”
  莱昂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开始用餐。
  “陛下的伤严重吗?”莱昂关切地问。
  拉斐尔淡淡道:“他毕竟上了点年纪,摔了一跤不好受,需要休养一阵子了。”
  “可他到底是怎么摔着的?”莱昂喝了一口红酒,“当时他身边不是有米切尔神父在吗?对了,神父呢?”
  拉斐尔忽然一愣。他也才意识到,那个毫无存在感的神父似乎在进去见了皇帝后,就再也没路过面。艾瑞斯皇后也没提到他。不过……
  “他正陪在陛下身边,为他祷告。”拉斐尔随即又镇定了下来,“父亲说是他没有站稳。”
  “花园的石子地面有时候确实有些滑。”莱昂放下了红酒,扶着额头,“抱歉,拉斐尔堂叔,我今天可能喝得有点多了。”
  “没关系。”拉斐尔把玩着手里一块青金怀表,眼角余光留意着青年的一举一动,“你和你父亲今晚都可以休息在宫里……”
  “谢谢……”莱昂的脑袋越来越低,终于趴在了餐桌上。
  拉斐尔收起了怀表,起身走到莱昂身边,俯身凝视着他俊美的侧面。
  年轻又未结合过的alpha身上那种强劲又纯净的信息素,让拉斐尔身体有些发热。他最年轻的情人,甚至年纪比莱昂还小一岁。他最清楚这个年纪的alpha在床上会多么狂热能干。
  “真是遗憾……”拉斐尔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在莱昂被酒润湿的嘴唇上一点,“毕竟是侄儿呢。”
  拉斐尔直起身。两名禁卫无声地走上来,将莱昂高大无力的身躯拖了起来。
  “布置得像样一点,越逼真越好。”拉斐尔又低头看了看怀表上的指针,“越是仓促,越不能出差错!”
  第68章
  就在禁卫抬着莱昂从侧门离开的时候, 东宫的首席侍从官快步走进了屋内。
  “殿下, 清场已经完成。哈桑医生那里也已准备好了。”
  拉斐尔点了点头:“皇帝怎么样了?”
  “还在昏睡。皇后和路易斯皇子都在陪伴着他。哈桑医生说他那里也随时可以开始手术,就等我们将捐赠体给他送过去了。”
  “让他等着。”太子一声冷笑,“我可不想让他真的把我漂亮的小莱昂给弄伤了。公爵呢?”
  “如我们的计划, 正在用晚餐。”
  太子扯开衬衫领口, 揉乱的头发。墙上的水晶镜子里,他面容美艳, 却苍白如鬼,一双眼睛凹陷,里面有两簇鬼火在跳远。
  拉斐尔走出餐厅,直奔奥兰公爵所在的房间, 踉跄着扑了进去。
  “安东尼, 莱昂出事了——”
  奥兰公爵丝毫不受皇帝病倒的影响, 美酒在手,美人在怀,正搂着膝上衣衫不整的女官调情。倒是那女官被拉斐尔惊得一跳三尺高,公爵被撞翻了的酒泼了个满脸红。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一副样子?”公爵气急败坏。
  “莱昂被他的人带走了!”拉斐尔气喘吁吁,顺着奥兰公爵伸过来的手, 一头倒在他怀里。
  “谁带走了莱昂?”公爵一脸莫名其妙,把拉斐尔拎了起来,“这里不是皇宫吗?莱昂都二十岁了, 可不是一根棒棒糖就能勾引走的小孩子了。谁能带走他?禁卫——”
  “就是禁卫把莱昂带走的。”拉斐尔一把拽住了公爵的衣襟,“是父亲干的!我一直反对,但是他已经疯了!他命令我把莱昂给他带过去, 我正想偷偷把真相告诉这孩子。可父亲的人竟然对我们的饭菜动了手脚……我只有眼睁睁看着禁卫把莱昂带走了。”
  “我没听明白。”奥兰公爵反应十分迟钝,“叔父召见莱昂到底要做什么?”
  “他……他想要莱昂的身体!”拉斐尔痛苦得五官扭曲,艰难地道出了真相,“来不及细说了,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把莱昂救出来。晚一步,天知道那个哈桑医生会对他做什么!”
  拉斐尔扯着奥兰公爵往外跑。奥兰公爵终于回过神来,长腿一迈,反而几步走在了拉斐尔的前面,反扯着往皇帝的卧室走去。
  “你要给我说清楚,拉斐尔。叔父要对我的儿子做什么?”奥兰公爵疾走如风,面容肃煞。
  拉斐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在后面:“我们先前没说实话,父亲得的是不能治愈的肌肉神经坏死。但是那个哈桑医生忽悠他,说可以把大脑移植到新的身体里……光纪日那天,莱昂太出色了,父亲看中了他的身体……”
  “你喝了酒了吗,拉斐尔?”奥兰公爵用力拽着拉斐尔的胳膊,虎目圆瞪,“这种荒谬的事,我要多傻才会去相信?”
  “太子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公爵大人。”侍从官忙道,“皇帝陛下自从病了后,就越来越……失去理智了。太子一直在尽力替他隐瞒。但是皇帝相当固执,谁的话都不听。”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让他打消这个疯狂念头的,安东尼。”拉斐尔痛心疾首,“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以为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我没想到父亲他是真的疯了!今天医生说他今后只能瘫痪在床,他受了极大的刺激,于是决定立刻动手术!”
  奥兰公爵低声咒骂着,一脚踹开了通往主套间的门。
  门内的走廊里竟然站满了实枪荷弹的皇家禁卫。
  “请站住,大人!”禁卫队队长严厉喝道,“今晚这里戒严了,陛下不接见任何访客。您请回。”
  “那我去和父亲沟通一下。”拉斐尔道。
  “您也不行,殿下。”队长道。
  “我刚才还可以的!”拉斐尔惊呼。
  “陛下就是在刚才下的指令,将您也放进了禁入名单里。”队长欠身,“很抱歉,殿下。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请您体谅。”
  这毫无疑问应征了拉斐尔先前所有的话。
  奥兰公爵怒道,朝前迈了两步:“我要见陛下。我听说他带走了我的儿子……”
  唰唰两声,禁卫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枪,无数个闪着蓝光的光子枪口对准着公爵的胸膛。
  “冷静点,安东尼!”拉斐尔急忙将奥兰公爵拽退,“我说过,父亲是来真的。我们这样硬闯是没用的!”
  “我的儿子在他手里!”奥兰公爵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再过一会儿,莱昂的脑子就该被那个医生挖出来,放在盘子里了。你要我怎么冷静?扯两片花瓣来和他的脑子搭配摆盘吗?”
  拉斐尔同侍从官将狂怒中的公爵强行自门里拉了出来。
  “你听我说,安东尼!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拉斐尔注视着公爵的双目,严肃的神态几乎前所未有.
  “禁卫都只听从皇帝的命令,除非皇帝本人被确诊已无行为能力。我们必须想办法,让议会、最高法院,和科尔曼宗族长老会这三方集体作出这个裁决。到时候,我作为太子,就能接管皇家禁卫,终止这个手术了!”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奥兰公爵道。
  拉斐尔注视着公爵蓝色的眼睛,缓缓道:“我在父亲决定动手术的时候,就已派人去请议长、大法官和长老了。”
  公爵愣住:“你早有准备?”
  “是!”拉斐尔说,“换你伺候了疯狂想要换身体的父亲一年半载,你也会和我一样的。他糊涂了,可我不糊涂。这是一个可以毁掉整个皇室的错误!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防着我,越过我直接对莱昂下手。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是我的过失……”
  “我该怎么做?”公爵沉声问。
  拉斐尔不动声色,可紧绷的肩膀稍微松弛:“我需要你的帮助。安东尼,我最可靠的堂兄。我需要你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同去游说三位阁老。父亲已不适合再理事了。他该好好养病。我希望,你能支持我摄政。”
  公爵剑眉紧锁:“可莱昂……”
  “母亲正在里面陪着父亲。”拉斐尔道,“我这就联络母亲,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拖延时间。我们都知道她是个软弱的女人,但她毕竟是皇后,她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公爵沉吟片刻,道:“路易斯怎么办?”
  “他不知情。”拉斐尔讥笑,“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办?这场战役里,本来就没有他的位置。你是我的战友,安东尼。等我戴上那顶皇冠的一日,我会把大教堂里最靠前的位置留给你的。”
  盈满月光的窗户里,菲利克斯四世瘫软的身躯陷在床褥之中,只有生命检测仪的数据和胸口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艾瑞斯皇后跪在房间里的圣光架前,呢喃着祷告词。
  “妈妈,你该吃点东西。”路易斯关切地搂着母亲的肩,“您这几天已经瘦都人都变了样了,哭得嗓子都哑了。不要等父亲病好了,您却病了。”
  艾瑞斯皇后摇了摇头,脸埋在阴影里。
  路易斯正有些不耐烦,忽而听皇后发出沙哑、悲痛的声音:“你父亲的病是不会好的了……”
  路易斯惊愕地扭头盯住了母亲:“您说什……”
  “嘘——”皇后拽着路易斯和自己一道跪着,“祷告!”
  路易斯迅速明白,低下了头。
  “你父亲得的是绝症。”皇后以极低的声音,说着让次子浑身冰凉的话,“医生说他剩下的时间不足半年了。是的,我早就知道。你大哥也知道。是你父亲说要瞒着你,因为他疼爱你。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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